新年伊始,万物复苏。通往西南的官道上两架马车徐徐驶过,后面跟着两队侍卫,面色肃然,步伐整齐。而马车前头两匹枣色骏马上,两位英俊的青年丰神秀逸,气宇不凡。偶尔经过的山民也都忍不住偷瞄几眼。
一只纤巧白皙的手缓缓拉开了帷帐,露出一张俏丽无边的鹅蛋脸。
正是皇太女沐黎。她被这一路的颠簸弄得有些头晕,所以想开点儿缝隙透透气。
“咳咳!”耳边却传来一阵咳嗽声。沐黎立马放下了帷帐。
“怎么了,先生?是孤适才放了冷风进来了么?真对不住!”她一脸歉意地对着身边的白衣男子说道。
“没事没事。这路实在太颠,呛到而已。”胡元清拿着手巾轻捂住嘴巴。
“那就好。”沐黎手放在胸脯上,轻嘘了一口气,“不知还要多久,这路也忒难走了……”
胡元清淡淡一笑,温声道:“就快到了。没办法,春季雨水充沛,所以路上多有坑洼和泥泞。难为殿下了。”
沐黎连忙摆摆手:“哪有的事?孤只是担心先生的身体……先生这样说倒显得孤矫情了。”
胡元清眸光微闪,恭敬回道:“多谢殿下挂怀。臣早些年在白云书院的时候,有时回故里就要走这条路,所以倒也是习惯了。只是后来双亲过世后,这才没再回去了。”
“哦……”沐黎轻轻颌首,不再多说什么。只静静注视着这位看着羸弱不堪的先生。
说起来,此次西南之行,沐黎是跟随兵部尚书薛徽一起考察西南军务的。至于胡元清,是她请求他随行,一来他出生西南,二来他也略懂巫蛊术。唯一的问题是他弱不禁风,所以沐黎对这位先生可谓是上一百个心。
“咳咳咳咳!”胡元清又剧烈地咳了几声。这下沐黎有些慌了。
“该不会是刚才冷风吹到了吧?”沐黎赶紧探出头去,对着前面两个领头的青年喊道:“先停一下!”
两位青年拉紧了缰绳,同时回首。
“怎么了!小四!颠得太厉害了么?”说话的绿衫青年,正是沐黎的表哥柳驰。
沐黎摇摇头道:“我倒是没事。胡先生他有些不适,还是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吧。”
柳驰有些不快地挥了挥手,示意马车停下。他本就不太明白为何沐黎非得带上这么个病秧子,而且偏偏还要与他同坐一起。
这一路上,他眼见着沐黎对胡元清照拂有加,嘘寒问暖。窝着满肚子的火却也没处说去。
再看旁边的玉面青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一张清俊的脸依旧是波澜无几。
沐黎掀开帏帐,扶着胡元清慢慢下了马车。一个不留神,踩进了泥坑里,溅得裤管上都是污渍。她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对胡元清道:“先生姑且在这歇息片刻,孤去河边洗一下这污迹。”
还没说完,她便飞也似的跑到不远处的小河边上。
手指刚触到河面,就感觉那水冰冷刺骨。
“殿下把这水弄身上,等下怕是会着凉。”沐黎转过头去,却见一墨衣男子正向自己走来,英俊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萧公爷。”沐黎轻唤了一声,站了起来。这下子她是彻底打消了要用这水洗裤管的念头。
“虽说西南湿热,但早春的泉水还是很冷的。”萧蘅说着,从袖口拿出一张白色的绢巾,递了过去,“殿下擦擦手吧。”
沐黎接过那绢巾一瞧,两个角上各绣着一朵暗紫色的小花,看着十分精致。
“这……”沐黎赶忙把那绢巾塞回萧蘅手中,“萧公爷心上人绣的,孤可不敢用。”
萧蘅微微一怔,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柔光:“这是先母留下的。”
“哦。”沐黎眉心微动,点了点头,“令堂绣的这是什么花?孤似乎从未见过……”
“杜蘅。”男子温声回道:“先母怀臣的时候,日日呕吐不止,只有闻着杜蘅的味儿,才感觉好些。所以她便给了臣这个名字。”
萧蘅平淡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怀念的意味,和他平日里的冷若冰霜似乎有一点儿不同。
是了,听说萧夫人也是很早就过世了。如此说来,他倒是和我一样,从小就失了母爱……沐黎这样想着,有些怜惜地瞥了萧蘅一眼。
她是不愿与他为敌的,只是也许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次下西南,萧蘅自请跟随兵部尚书薛徽同行,他刚封了镇国大将军,掌管天下兵马,所以去西南探查军务无可厚非,泰成帝也不好反驳。如此一来,他也只得同意沐黎要去西南的请求。不然的话,这天下人就只识萧家,不认沐家了。
“殿下在想什么?”耳边传来萧蘅低磁的声音,沐黎这才回过神来。
“孤在想,萧公爷为何要去西南?”
萧蘅冷笑一声,声音像是早春的河水一般,清冽无比:“若是臣不走这一遭,陛下还会允了殿下的请求么?”
他心中明镜一般。君臣之道,便是如此。
沐黎轻叹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萧蘅面不改色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交到她手中,“此物臣还是还于殿下。”
沐黎有些诧异地望去,这不是之前他送给自己的那把赤金匕首吗?
“这是……”不好的记忆一股脑儿地冲了上头,沐黎的声音低了下去。
“正是殿下刺杀宇文亮的那把。臣那时从宇文亮身上拔了出来。殿下好眼力,一刀直击要害。”萧蘅缓缓说道,声色泠泠。
沐黎默默接过那把轻巧又尖锐无比的匕首,刀刃上泛着的寒光,照射在她脸上。
“多谢你了。”沐黎轻言道,小心翼翼地把匕首藏进靴筒中。
刚站起身来,却听见远处嘈杂起来。
回头望去,一群黑衣蒙面人正往自己这边飞奔而来,手上举着明晃晃的长刀。
“殿下小心!”眼前黑影一晃,萧蘅已经闪到了身前。
瞬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不好,胡先生他不会功夫……”沐黎长剑飞舞,身边的黑衣人倒下一片,轻功一展,往马车那边飞去。
那头更加是一片混乱,黑衣人一簇一簇地从山头上跳跃下来,柳驰带着一众侍卫挥舞着长剑,应接不暇。
忽听得一个带头的黑衣人大声嚷道:“这丫头片子就是皇太女!主上说了要抓活的!”
于是成群的黑衣人倏地都往沐黎这边冲去。刀剑撞击声,惨叫声,救驾声一时间不绝于耳。打得正火热,马蹄哒哒由远而近。紧接着“咻咻”几声,几只羽箭飞射过来,黑衣人又倒了一片。
沐黎定睛一瞧,马上之人穿着军中盔甲,为首的虬须胡子跳下马来,匆匆一拜便道:“西南军右副尉朱奎奉耿将军之令,前来救驾!皇太女这边请!”
话音未落,后面又来了一拨黑衣人,朱奎一把抓住沐黎的手臂,低声喝道:“皇太女此处不可久留!剩下的交给下面去料理。”
沐黎见这救兵人手倒也不多,而黑衣人却越来越多,只得扭过头去,跟着朱奎上了马车。
“驾——”地一声,长鞭落在马背上,骏马长嘶一声,从混乱中飞驰而出。
马车飞奔了一会儿,后面的嚣声终于远去。沐黎这才有机会静下心来。抬眼看去,对面的那个叫朱奎的虬须汉子,一双鼠目直直盯着自己。
那眼神极是令人不舒服。
沐黎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朱副尉,咱这是去哪里?”
朱奎不假思索地回道:“去营里。”
军中之人虽是不拘小节,不过官至副尉,竟连最基本的君臣礼仪都不懂,着实让沐黎有些惊讶。
“哦。这样啊。”沐黎当下也不生气,只不动声色问道:“春雨绵绵,耿将军右腿上的旧伤又复发了么?就是两年前那次中的……”
朱奎微微一怔,挠着脑袋回道:“大将军右腿伤好多了,已无大碍。”
“哦,那就好。”沐黎轻声接口道。
“啊呀,孤的靴子怎地湿了……”她秀眉倒竖着俯下身子,瞥了一眼朱奎,轻声道:“朱副尉,孤要脱下鞋袜,还请回避一下。”
朱奎警觉地往沐黎脚上看了一眼,有些不情愿地转过头。
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已然架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说!你是哪来的?”沐黎紧握着赤金匕首,在虬须胡子耳边低吼道。“耿将军两年前的旧伤是在右臂上。竟连这都不知道,还敢冒充他的部下!”
那刀锋锐利无比,刚触到虬须胡子的脖颈,一道血印就出来了。
“哎呦!皇太女饶命!饶命啊!”那虬须胡子又痛又怕,只得连声讨饶。一边说着,手上却不安分,刚抽出腰间长剑,沐黎迅雷之速右手一挥,一刀封喉,那虬须胡子立马软瘫了下去。
她蹲下身去在他身上搜了一会儿,从他腰间寻出一块令牌,上年写着沂南二字。
“原来是沂南王府的叛军……”沐黎心中暗忖。
听说那些个叛军如今死守在文昌县,西南军久攻不下,若是现在落入他们手中,这仗可就更加打得被动了。
沐黎没时间多想,倏地一下从那马车后面跳了出去。
“啊——皇太女逃了!快抓住她——”身后传来叫喊声。沐黎全然不顾,只轻功极速地往另外一条岔道飞奔而去。
她跑着跑着眼前开阔了起来,原来那路的尽头竟是一片悬崖。
身后的叛军渐渐追了上来,将她围住。
“小公主,乖乖同我们回去。”一个刀疤脸的叛军叫嚣道。他虽长刀在手,但却也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似乎并不敢豁然出手。
沐黎斜眼向身后悬崖底下瞥去。烟雾迷漫依稀可见郁木葱葱之貌。
“大伙上啊!要活的!”只听那刀疤脸大吼一句。一群人便拥了上来。
几乎同时,沐黎转身双脚踮起,纵深一跃。
身后人们的惊呼早已听不见,只剩山间的风在耳边猎猎作响。
在极速失重中,沐黎暗暗运气。绿色的树木越来越近,眼见就要砸上去,忽地一股力量,风驰电掣间,一张俊脸赫然在侧,恍惚间带着一丝笑意。
“萧蘅?!”
———华丽的分割线
作者碎碎念:
终于写到西南线啦!!!
这里两人会有不错的进展!
请各位拭目以待!
喜欢的话赏个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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