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绝不是自艾自怜的时候,眼前的场面似乎有越来越失控的趋势。
沐黎刚回过神来,就听到下面竟有人提议摆擂比武。
堂堂一国储君,竟要用这等江湖法子去给自己寻个夫君,这对沐黎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啪啦——”清脆的一声响声,沐黎故意将手中酒盏跌落地上。
场上立刻安静了下来,唯有赵中官尖锐的声音:“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
沐黎扫视下方,穿着各异的他国使者,他们虽来自不同地方,但今夜心中倒是都揣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而这份鬼心思直叫她犯恶心。
只是现下,为了大祁和沐家的颜面,她不能做得太难看。
如此想着,沐黎缓了缓口气,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晁仪多谢各国国主的厚爱。只是祖上有训,非同族人不可通婚。老祖宗的规矩,孤不得不守。还请各位贵使回去告知,就算和大祁没了姻亲,但只要彼此相互扶持,依旧可以情谊长存。”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下面那些人听了便也都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慢慢便散了下去。
沐黎正要松一口气,却见乌尔逊依旧站在原地,直楞楞地望着自己。
“殿下有祖训,小王不敢强求。但小王对殿下一片真心,只要能为殿下所用,小王在大宛的五万铁骑,都可听令于殿下!”他掷地有声,双目灼灼。
话说到这个地步,大家幡然明白过来了,这位大宛王子是动了真情,为搏美人,储君之位不要,连名分亦不在乎。带着全副身家,竟只为了做大祁储君的一个面首,倒真还是个痴情种。
“这个乌尔逊是疯魔了吗?!他又从何得知我想要兵权?”沐黎思绪万千,“他既知道我皇族式微,干嘛还这么固执?到底安了什么心?”
千头万绪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五万铁骑就想做皇太女殿下的身边人?乌尔逊王子也实在有些痴心妄想了!”
沐黎心头怦然狂跳。他,原来也是在乎的。
乌尔逊听到这番不客气的话,双拳拽得咯咯作响,“萧蘅!皇太女的婚姻大事,岂是你这个外臣可以置喙的?!”
萧蘅剑眉微挑,不屑地瞥了乌尔逊一眼,双目寒意森森。
“是吗?王子殿下此言差矣。此事往大了的说,乃是国事,臣子议论国事,天经地义。往小了的说,陛下是萧某姑丈,殿下与萧某也就是中表之亲,她的婚事难道不算是萧某的家事么?”
“谁又要做他表妹了?!”沐黎听着萧蘅这番模凌两可的说辞,心中不由翻了一个白眼:不愧是白云双璧,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倒是信手拈来。
乌尔逊阴沉着脸沉默半响,忽地双目凶光一闪,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竟提刀飞身向萧蘅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萧蘅长剑脱鞘,风驰电掣般迎了上去。
沐黎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无法置信。
按照规矩,晚上的夜宴算是宫宴,无人可挟武器入场。今晚宾客特别多,侍卫偷工减料倒也是有的。只要别在夜宴上露出来,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两人倒好,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干起来了。
长剑短刀,你来我往。不亦乐乎。这是根本没把皇室的尊严放在眼里吗?
正想着,忽听得一声低吼。
只见乌尔逊跪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手中鲜血直流,淌在地上,吧嗒吧嗒作响。
“萧蘅……你……敢伤本王……?”他面目狰狞,原本帅气的眼眉此刻扭曲成一团。
他手下的几个壮汉连忙围堵了上来,“唰唰唰”动作一致地从腰带中抽出长剑,怒目向着萧蘅瞪去。
“真是好心思,这腰带中竟藏着软剑……”沐黎心中一惊,“这次大宛到底安的什么心?”她想着,不由自主地挡在了泰成帝身前。
再看自己的父皇,倒是一脸精神,饶有兴趣地隔山观虎。
“承煊的剑法又精进了不少……”他慢悠悠地捋了捋胡子,嘴中喃喃自语。
沐黎适才光想着要如何收场,倒是没注意到两人如何打斗。不过听泰成帝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萧蘅竟在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里,把乌尔逊放倒了。
“宫宴之上竟带着武器…乌尔逊王子和贵国的使臣们还真是没把大祁的律法放在眼里!”萧蘅缓缓将长剑收进腰间,“按大祁律,这可是死罪呢…如今萧某只伤了殿下一条手腕,已是仁慈。”他说得轻描淡写,只是故意加重了“死”字。
沐黎暗自腹诽:“你自己都知道是死罪……”
乌尔逊干笑两声道:“萧蘅,你才是死罪!你身为大祁兵马大将军,竟然这么堂而皇之地带着长剑入宫宴,莫非欲谋不轨?”
萧蘅不以为意地瞥了乌尔逊,嘴角挂着一抹阴鸷的冷笑:“你也说是‘堂而皇之’了,此乃陛下御赐的特权,就是为了防你们这种浑水摸鱼的宵小!”
沐黎心底一惊,她不知泰成帝竟把御前带刀的特权给了萧蘅。她转头偷瞄了一眼泰成帝,却见他双目含笑,面色波澜不兴。
“啪啪!”两声,只见坐在龙椅上的泰成帝双掌连击两下,“今夜还真是尽兴啊!居然还有这么精彩的表演!承煊啊,你的剑法又精进了!乌尔逊王子不懂大祁的规矩,倒也不打紧,受了点伤就当买教训吧。”
言下之意,两边都退一步,这场见血的打斗也就当是做戏了。
沐黎深知自己的父亲向来喜欢和事,大宛早上输了马,晚上求亲亦被拒,若是现在再给乌尔逊治罪,怕是这结盟变结仇了。
只是萧蘅…为何父皇如此信任他?这个问题萦绕在沐黎心头,整个晚上她都难以静下心来。
之后的宴会又恢复了歌舞升平,众人继续美酒狂欢,似乎刚才那一段闹剧根本就没发生过。如此也就到了散场时分。
沐黎回到东宫已是深夜,还没来得及宽衣,便听得外面通传荣国公有要事求见。
她心头正好也想问萧蘅御前带刀之事,便叫他进来了。
下人早已被紫萱打发了,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
沐黎虽然和萧蘅独处次数不少,但每次依然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速。因为这个平日里冰山一般的男人在她面前,却是另一番模样。
这不,他从进来就没说一句话,但双眸中的暧昧和缠绵之意,却让沐黎不由自主地红了双颊。
“你……半夜求见,到底有何要事?”半响,沐黎先开了口,眼睛却不敢直视他。
萧蘅斜着头,不紧不慢道:“殿下戴了耳珰,真好看。”
沐黎心头一动,但随即觉得他又在戏弄人,有些生气道:“到底何事?”
“就这件事。”萧蘅看着她微带愠气的脸,眼尾的笑意却更浓了,他缓缓走近,“女为悦己者容…这难道不是顶要紧的一件事?”
他站在离她一拳的距离,目光炽热如火,叫她无处躲藏。
“谁为你容了——”沐黎话刚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对,赶紧闭了嘴。
“这可是殿下自己说的。”萧蘅眼中流光荡漾,喜色难掩。
“无耻!”沐黎小声啐骂了一句,一拳打在萧蘅胸口。
“嘶……”却听到他轻啧了一声。
“你受伤了?”沐黎凑近一看,才见他胸口上隐约可见星点红渍。
“那把焚凤确实有两下子……”萧蘅抬手轻轻拭过胸口的血痕。
“哼,到底是焚凤有两下子,还是使焚凤的人有两下子?”沐黎不以为意地轻嗤道,”好在父皇给了你御前带刀的特权,不然的话你不被他打得呱呱叫?”
萧蘅蹙眉几瞬,转而又轻叹一声:“原来殿下整个晚上都在为此事纠结?”
“父皇他何时对你这般信任的……”沐黎索性将话说开了去。
萧蘅眸光一沉,低声问道:“殿下为何如此在意?”
“……”沐黎没有作声,她知道泰成帝向来防着萧家,但自从萧绎战死,他对萧家的态度似乎也变得微妙起来。
夜间的风忽然大了起来,从窗口吹进,还有些凉意。沐黎忍不住微颤了一下。
萧蘅走到窗前,将窗口轻轻阖上。
“夜已深,殿下还是早些休息吧。”他转头给了沐黎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毕竟明日可能还有更多烦心事呢……”
“此话何意?”沐黎上前一把拽住萧蘅。
萧蘅瞥了一眼她那只素白的玉手,语气清冷:“今日之事,陛下一笑了之,没有治乌尔逊的罪。那也是看在莫都可汗的面子上。但出了这么大纰漏的禁军,殿下认为夏延年还能全身而退么?”
夏延年乃禁军统领,掌管禁军二十余载。泰成帝当初看中的就是他无依无靠的背景,只是这些年来朝中要弹劾他的不在少数,一方面因为禁军统领之位是个香饽饽,谁都想要去捞一下,另一方面此人确实平庸至极,纰漏屡出。
一股凉意从沐黎心底溢出,她手中用力:“难道是你做的局,要拉夏延年下台?好把禁军这块自己吃下?!”
“做局?”萧蘅眉宇微颤,眸光愈发暗沉,“臣要如何做局能让大宛人带刀入宴?莫非殿下以为臣勾结外族?”
他那冷如碎冰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哀寂。
“对不起……”沐黎小声嗫嚅道,仔细一想,这局确实不能怪萧蘅,其实夏延年玩忽职守多年,就算没有今夜这么一出,迟早也会被弹劾。当初也是因着他的疏忽,胡元清这种前朝余孽才有机会混入懿文殿。
想到此处,她拽紧萧蘅的手渐渐松了开去,头亦低垂着,像一只丧气的小兽。
男子却反握住她的手,用力将她拉入怀中。他望着那张粉嫩欲滴的樱唇,倏地靠近。
沐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听到他贴着自己的耳垂,轻声细语:
“殿下这么想要兵权,那就想办法来取啊……”
又加了一个雄竞的,真不好意思!萧狗!
你自己好好再加把劲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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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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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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