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议储

皇帝回宫惊动了整个京都朝廷,大臣们有的喜极而涕,感恩君父回朝,周室中兴有望;有的则选择观望,不知形势如何变化;更多的则早就倒向元氏,毕竟丞相在朝多年,早已发展了一批自己的拥趸。

不过不管如何,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政务要怎么分工?

元欢过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他一大早就来了,用不着候旨,直接大步一迈,就迈进了殿内,内侍着急忙慌地去找皇帝,反倒像是要让皇帝接旨似的。

皇帝一听元欢来了,也是各种冒冷汗。这两个月来风平浪静,日子照旧过,似乎与他行宫时也没什么不同,他好不容易松快些,元欢这老贼还是没放过他。

皇帝一面扶额擦汗,一面从龙榻上爬起来,穿衣系冠,一副朝觐姿态。

唉!唉!您是君,他是臣,怎么着也不能倒反天罡吧?皇帝贴身的夏内侍甚是无奈。要是皇帝能听得进去,他当初就干不出来震惊朝野的逃跑壮举,笑掉全天下人的大牙。

皇帝见到元欢时,元欢正泰然自若地站在前殿等候,右手抓着厚厚一沓奏疏,左手扶着镶玉腰带,身形宽阔大腹便便,纵是腰带宽松,也兜不住他呼之欲出的将军肚腩。

皇帝和他打了个照面,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君父的“仁爱”笑容,好掩饰住窘迫。

元欢抬着下颌,扬笑:“陛下。”

皇帝笑容僵硬:“爱卿。”

元欢道:“回宫这么多日,政事也得管一管了,您看这奏折都堆成什么样子?”

是朕不想亲政吗?皇帝的笑容更加僵硬。

皇帝逃跑前,很多事情其实已经很难作主,元欢凭着把控军队把控朝政,朝廷里反对他的人大都是文官,没有军事实力,均被元欢打压。

皇帝逃跑后,不再上朝,权力更是向元欢转移。为此元欢堂而皇之地接管,向皇帝请旨代为处理政事,皇帝能做的就更少了。

元欢深知这点,也没有故意刁难,笑着说道:“陛下既已回宫,臣就还政吧。”

还政?皇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是再不还政。”元欢感叹:“恐怕天下人不答应啊!陛下,您说是不是?”

皇帝扯着嘴角,又不敢扯得太过,他也不知道元欢什么用意,故而不敢轻易附和。

“爱卿啊……”最终,他只能说些君臣共治云云的陈词滥调:“你我君臣再无嫌隙,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往后政事还得你与朕一同拿主意才是。”

元欢也不客气,略微曲身:“为君分忧,臣之职责。”直起了腰板,将军大肚又从腰带里弹了出来,他举起手里的奏疏:“不过眼下,臣有本要奏,涉及国本,还请陛下定夺。”

奏疏被内侍接过送到皇帝面前,展开厚厚的奏疏,皇帝首先看到的便是一长串的人名,俱是各部官员的联合署名。

接着,“议储”二字冲入皇帝眼底。

陛下啊,三十多年了,我们拉扯了三十多年,后来你退了一步,我也退一步,咱们也算扯平了。

你老了,也该换个人和我拉扯了。

元欢的下巴依旧微微抬着,嘴角也依旧上扬,他没去看皇帝的反应,甚至也不在意皇帝会有什么反应,只慢慢转动脸庞,望向宫殿四角。

他没说谎,就算皇帝离了宫,他也没坐过龙椅,甚至没再进过皇宫。

但他细细看这四角,只觉得,这地方,真好啊。

……

深夜,沈星澜又一次被噩梦惊醒。

“公主?”黑暗里闪现一点烛光,是流输拿了烛台近前。

沈星澜摸了摸出汗的额头,道:“又做梦了。”

流输道:“您又做梦了,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沈星澜问:“刚刚在梦里,叫出声了吧,把你们都吵醒了。”

流输摇头:“没有,奴婢守夜睡不深的,您稍稍一动奴婢就醒了。”

流输将烛台放下,拿了手绢来,为她细细擦去额上冷汗,又擦拭脸上的汗,再到脖颈的汗。

冷汗竟有这么多,流输暗暗心惊,小公主究竟经历了什么,总是为噩梦纠缠。

流输的擦拭很轻柔,从前母妃还在时,也是这般给她擦拭身体,但那时候,是因为她总跑出去玩,骑马射箭爬坡一天使不完的牛劲,回来时总是弄脏了骑装,弄乱了盘发,一身的汗水。

这时母妃就会给她擦拭,从脸庞到脖颈,从脖颈到脊背。

沈星澜渐渐放松下来,不再那么身体紧绷。

她环顾起四周,看到寝殿的一扇小窗开着,天还未亮,月牙儿还挂在窗角边。只是她已睡意全无。

她闭目养神随口问道:“流输,你年岁不大,是几时进的宫?”

流输回:“今年才进的宫,之前…之前奴婢是在定安公府上。”

定安公府…沈星澜下意识般警惕地睁开眼睛。

“是陛下与公主回宫,丞相从府邸挑了一批奴婢,添置进了宫里。”流输有些犹豫地回答道,很显然明白这个背景对于小公主来说是有些戒备的。

但沈星澜也能想见,能近身伺候的人,必是元家的眼线,即使不作眼线用途,也必是元家出来的人。

沈星澜没有多说,只装作随意地追问:“你从前是在哪屋的呢?”

流输道:“奴婢从前是元校尉的近婢。”

元肃的近婢么。沈星澜心想,自己真得谢谢他这么在意自己。

沈星澜笑她:“你定是做的不好惹恼了他,才会被赶到我这儿来。”

流输垂下脑袋:“倒没有不好,只是元校尉说奴婢与公主年纪相仿,长的也不错,伺候公主也能性情相合,令公主心悦,卧病之人最要心悦。”

沈星澜奇道:“他那样个惜字如金的人,真能说这么一长串话?还是你添油加醋了。”

流输微微红了脸蛋。

沈星澜看在眼里,她心中有些猜想,倒也合理,无论元肃是个怎样阴狠之人,都不可否认他生了一张好面皮,毕竟是贴身近婢,长久侍奉在旁,有女儿心思也正常。

只不要是早有了男女之事,被元肃弃如蔽履外放到宫里,毕竟这在大户人家实属寻常,许多近婢无非老爷们的玩意儿。

沈星澜微哂,又有些唏嘘。

流输回答:“元校尉他,的确很少说话,不不,他甚至很少回府,平日里都住在别院,我们甚少见到他。”她似乎想到元肃平日里英俊的模样,脸颊更红了些。

“住在别院里?”沈星澜倒疑惑起来:“这是为什么?”

流输道:“不清楚,大概是不想与老爷低头不见抬头见吧。”说完,自知失言,忙掩住口鼻,只是话已经吐出去了,字字钻进沈星澜耳朵里。

沈星澜问:“元校尉与丞相有矛盾吗?”

流输不敢再说,又架不住公主望着自己的亮晶晶的眼睛,只能小声说道:“其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清楚,只知道元校尉似乎不太愿意见老爷,老爷若在,他便会寻个理由出去,时常几天都不回来。因此咱们私底下才会胡乱猜来着。”

沈星澜托起腮帮,一幅聊谈资的态势,探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呢?元校尉在朝堂上有这样的权势,丞相定是出了大力气的。他们父子俩,应该很亲近才是。”

流输道:“倒也没有亲近,老爷脾气大,对着谁也亲近不起来。只二公子……就是元校尉,也不大愿见老爷,我们有时候闲着没事,还说来着……”

不知怎的,说起元肃来,她又说多了些,反应过来忙伸手重新捂了口鼻,慌慌张张地解释:“我们也都是下人,也都不清楚的。”

流输止住话头,暗暗发誓决不敢多言了。沈星澜也看出她的窘迫,她不是强逼的人,也就没有追问。

到了该吃药的时辰,流输拿了定心丸来,沈星澜吃了药丸,趁着天还没亮打坐念了会经,将慢慢浮起的不适压了回去。

沈星澜沉心礼佛,京都的另一边却有一群人聚集,却都带了汹涌怒意。

“朱祭酒!你拿个主意吧!”

“拿个主意吧!”

“是啊!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干!”

十来个官员异口同声,脸上都是义愤填膺。

这位被他们称为朱祭酒的人,祖上曾任三公,又是过去勤王的齐王的妻弟后代,算的上世族大户出身。只因与元欢政见相左,一直被打压,到了现在还只是国子监文官职位。他一向广结善缘,凭着才学和德行在文人清流里威望甚高,亦被同僚们认作有着铮铮铁骨之人。

如今议储的事情一出,反对元欢的人都指望着朱目深。

朱目深紧紧捏着手里的茶盏,咔嚓,茶盏在他手里碎了,他狠狠摔掉茶盏,一言定音。

“动摇国本,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再退让,若是连此事都让了,以后就再无退路了!既然君父软弱指望不上,那就只有指望我们自己了!”

他望向一人:“王大人,你是不是周臣!”

“当然是!”

又望一人:“陈大人,你是不是周臣!”

“这还用说!”

朱目深道:“好!那我们也集体上疏!绝不能让元欢改朝换代去!元欢要是压下,我们就长坐到宫外去!让元欢丢尽朝廷的脸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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