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放手,一个没想到对方毫无防备,导致宋星幼结结实实摔了个屁墩儿。
他两手撑地,咬牙怒瞪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兄长。
“抱歉抱歉。”宋阳之立刻回身要扶他起来。
满身污血的宋星幼却是麻利起身,众目睽睽之下,拔腿就跑。
战斗和逃跑都是他最擅长的事,打得过就往死里打,打不过就往天边跑。
没有长官的吩咐,列兵们也不敢阻拦。
宋阳之站在原地,唇边含着一抹无奈笑意遥遥看着弟弟逃跑的背影,轻轻抬手,吩咐道:“先把人都押下去,护送无忧少爷离开。”
“是!”列兵们立刻应声,两人恭恭敬敬地将痴呆状的无忧请上舰,剩下的人则分成三波。
一波押送收人钱财替人灭口的雇佣团,一波安置惊慌失措的矿工们。
另一波则守在原地,敬候缓步离去的长官,和必定会被带回来的小少爷。
宋星幼在前面跑,宋阳之在后面踱步追,他能听见身后传来那道矜贵优雅,不紧不慢的声音,“星幼,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强行带你走,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我很乐意护送你过去。”
宋星幼才不理他,脚底跟抹了油似的,几个喘息的功夫就窜出去老远。
然而他不管怎么跑,跑了多久,稍一用精神力感知,就发现宋阳之总是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仿佛一条永远甩不脱的影子。
急得他心里忍不住咒骂起来。
忽然间,宋星幼双脚站定,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立时出了一头冷汗,这种被更强的精神力所辖制住的感觉并不好受。
就像那只被自己以精神力压制的黑蚃一样,精神力的角逐中一旦落于下风,迎来的就是开膛剖腹。
在这股迫人威压中,宋星幼咬着牙竭尽全力抬起手,妄图拔刀,殊死一搏。可在宋阳之的力量面前他终究过于渺小,直到脚步声靠近,那双沾满污秽的黑靴已至面前,宋星幼也没能拔出刀来。
“星幼。”宋阳之垂眸,温柔地唤他。
宋星幼眼神不再恼怒,静静地看着对方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墨绿眼眸。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宋星幼知道,他并非没有经历过害怕、恐慌、走投无路的时刻,要度过这种时刻,需要支付一些会令他感到痛苦的代价。
他并不惧怕痛苦,那早已伴随他许久,差不多都要习惯了。
但是他没想到那个人外人,山外山,来得这么快。
他尚是第一次像今天这样,完全被另一个人的精神力轻易辖制,毫无反抗之力,他并不知道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代价。
宋星幼内心忐忑不安,面上却露出明朗笑容,弯着眼眉对宋阳之笑眯眯地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需要做什么你才会放过我?叫你哥哥吗?嗯?哥哥,放过我好不好?你就当做从没见过我吧。”
一声亲昵的哥哥显然让宋阳之愣了愣,随后他用拳头抵在鼻端,忍不住低头轻笑起来,“我很高兴时间并没有改变你,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会冲我撒娇,拜托我帮你处理问题。”
打出一发糖衣炮弹,但发现并不管用的宋星幼顿时冷下脸,“无论怎样你都不会放过我?”
宋阳之颌首,闭上眼睛缓缓摇头,“无论怎样都不会。”
宋星幼胸口起伏一瞬,眼神恹恹地看着他,“我想洗个澡,然后送我回启迪公司,我要拿回自己的酬劳。”
“没问题。”宋阳之说着便收回了浩瀚如海的精神力。
宋星幼脱离辖制,原地活动了一下肩膀,也不想着什么殊死一搏了。
真跟宋阳之打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有殊死以赴,没有一搏之地。
“我们走吧。”宋阳之微微俯身,笑着做了个“请往这边走”的手势。
宋星幼瞪他一眼,气呼呼地往轻型舰的方向走去。
路上他恼怒地开口,“你刚才说不会强行带我走。”
“当然。”从始至终宋阳之的眼神、语气、态度都极为温柔,“我会等你自愿跟我回家,在这期间,我很愿意听听你这些年的经历和想法,也非常愿意给你讲讲你小时候的一些事。”
“我不愿意跟你讲,我也不想听你讲。”宋星幼语气凶恶,“更不会跟你走!”
在宋阳之眼里却像个叛逆期的孩子,他忍俊不禁,顿时引来宋星幼的瞪视。
他们回到舰前,宋阳之快一步捡起地上脏污的面具,当着宋星幼的面,置于掌心用精神力倏地绞成齑粉,并笑道:“你不再需要这种东西了。”
宋星幼看着他的独.裁行为,闷了半天才说一句,“那是我八十块钱买的,你照价赔偿。”
宋阳之笑道:“没问题。”
宋星幼瞪他都瞪累了,也没瞪出什么效果来,此时懒得再理他,扭头往舷梯走。
约摸还剩十人左右等候在舷梯两侧,武装到牙齿的两列尖兵,在宋星幼刚踏上阶梯时,整齐划一地抬手行礼,异口同声,“向您问安,小少爷!”
从未有过如此尊荣的宋星幼被惊得一僵,他转头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尖兵,目光忍不住落在对方端在胸前的追.击.枪上。
L-446,今年才出的最新型能源武器,配备于机甲兵团和远征军部队。
针对高危异兽和高精神力敌人所研发的,杀伤力惊人。
宋星幼很是眼馋,别说这种高精尖的武器,就连早就被军方淘汰流落到地下市场的旧制能源武器他都没摸过,只在拍卖会场上见过。
奈何兜比脸还干净,连一把底火手枪都买不起。
宋阳之看出他眼里的心动,勾唇一笑,一手搭在他肩上同他一起走进舱室,微笑道:“最精密的战斗机甲,最纯净的精神抚慰剂,最高效的治疗剂,最高精尖的武器防具,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只要你是宋星幼。”
对于一名战士来说,这简直是世间最动听的一段话。
说不心动是假的,宋星幼面上不显,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登舰。
宋阳之没有安排侍从照顾他,而是亲自上任,将他领进舰上设备最为齐全的舱室,为他调节好水温,亲手奉上换洗衣物,“时间很充裕,你可以泡个热水澡好好放松一下,肚子饿不饿?要不先吃点东西?”
宋星幼摇头,站在洗手间里目光警惕地作势要关门。
宋阳之没有制止,只满足地看着他,“好吧,你现在又脏又臭,的确需要先洗个澡。”
宋星幼:“……”
在宋阳之走后他忍不住抬手闻了闻满是血污的衣袖,血腥味混着黑蚃各种内脏破裂后溅上的体.液,已经不是腥臭所能形容的了。
宋星幼被呛得咳嗽一声,赶紧把背后的长刀卸下,好好的放置一旁,这才迅速把自己扒干净。先站在水帘下冲去污血,然后跳进放满温水的浴池,眯着眼睛浸泡进去。
他有多久没这么舒坦过了?宋星幼掰着手指想了想,嗯,好像从来没有过。
他这还是头一次泡澡。
真舒服。
他往下沉了沉,心里发出满足地喟叹。
三十分钟后宋星幼穿上一身料子贵得把他全身器官卖了都买不起的衣物,他倒不想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实在是原本那身衣服,脏得不能再脏了。
宋星幼站在镜子前叹气,微微皱着眉,看着自己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忍不住摸了摸。
宋阳之大概自己都生不出这么像的吧。
门边的指示灯反复亮起,扬声器里传来宋阳之温和充满耐心的声音,“洗好了吗星幼?”
宋星幼手忙脚乱地把刀背上,然后鼓捣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门,宋阳之的声音再度响起,“右下角有个银色键位,踢一下。”
宋星幼上去就是一脚,液杠门这才打开。
宋阳之两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干干净净面容俊美的弟弟,笑容越发温柔,“吃点东西吧,我给你煎了份肉排。”
“无忧呢?”宋星幼跟在他身后,想起了自己的四十万。
宋阳之道:“他的身份很敏感,擅自离家出走一个月,他的监护人非常担心,我已经派人护送他回帝王星了。”
到嘴的四十万飞了。
宋星幼绝望的想。
宋阳之的目光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注意这位失散多年的幼弟,见他两眼无神,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忍笑道:“好了,他临走前告诉过我要给你四十万以作报答,我给你准备了新的腕机,连你的面具钱都在里面。”
宋星幼眨眨眼,“真的?”
“真的。”他无奈地抬手,想在宋星幼脑袋上揉一把,结果弟弟躲得飞快,一根头发都没碰到。
进了餐厅,宋阳之给他端上一盘煎得香嫩的肉排。宋星幼的确饿了,还没坐下就拿起餐叉直接把肉排插起来,张嘴就要啃。
宋阳之优雅从容地在他对面坐下,眼眉温和,语气无奈,但不容反抗,“放下。先坐好,刀叉并用。”
宋星幼看他一眼,没有理会,就这么不服管教地站在桌边先咬了一口。
宋阳之倒没什么不悦,只轻轻摇头,“你一定要这样吗,星幼?你我行我素,我不依不饶,你还没腻吗?”
想起对方缠人的功力的确不容小觑。
宋星幼拗不过他,悻悻地落座,手指不协调地拿着刀叉,把骨瓷盘切得咯吱响。
他满心不耐,有这切肉的功夫他早把肉排炫完了!
宋阳之还在对面温馨教学,“耐心一点。餐刀稍微倾斜,力道放轻,这只是一块食物,不是让你解剖它。”
宋星幼撇嘴,“你还不如给我一个馒头。”
宋阳之笑着扬眉,“难道你回家之后跟父亲同桌用餐时,要坐在那啃馒头吗?”
“我又没说要跟你走!”宋星幼紧紧捏着刀叉,像头被激怒的小兽。
宋阳之再度无奈摇头,“你一定要这样吗,星幼?你百般不从,我誓不罢休,你还没腻吗?我们心里都清楚,你必定是要跟我一起回家的。”
宋星幼咬牙切齿。
能不能给他一把枪,让他把这人给毙了!
宋阳之露出优雅得体的笑容,最后补刀:“你应该知道,你惹上了一个大.麻.烦。如果你不是宋星幼,孤身一人,怎么应对启迪公司的报复?”
宋星幼微怔,“你是军官,难道要对启迪公司的恶行视而不见吗?”
宋阳之沉默一会,“如果能对你有一定的逼迫,我可以选择装聋作哑,你只能选择和我回家。”
宋星幼气息湍急,目如坚冰,脸色苍白。
宋阳之两腿交叠,双手随意交握搭在膝头,平静地看着宋星幼,“强权可以覆灭一切,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你本在强权之列,只要你是宋星幼,摧毁启迪公司只是你一句话的事,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可若你不是宋星幼,启迪公司要碾死你,也易如反掌。是面对强权,或成为强权,你要怎么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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