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从前……
她是要夺旗造反吗?
轩辕昗兴奋起来:“你要是再要造反,别忘了带上我。我偷的宝藏都够你养三十万兵马了!”
“如今国泰民安的,造什么反?”白青白他一眼。
轩辕昗嘀嘀咕咕:“上次不是造反造得挺好的吗?”
白青瞥他一眼。
上次造反,那是因为先帝年幼,不知迂回,才登基就忙着削王,和他自己的叔叔伯伯们都闹翻了……
各位王爷可都是开国皇帝的儿子,陪开国皇帝征战四方,打下天下的人,哪里受得住这鸟气,一个一个的,都被逼反了。
萧明央是最后一个反的,毕竟,他不争一争,世道乱了,也会把他无差点吞没。
当时,她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先锋军,什么都为他打头阵,只为还这世道一个清明。
“百姓才安稳十年,不能乱了他们的安生。”白青语气淡淡地道。
因为他爱民,她才会爱上他,她的父兄也才会为她选中他。
“可是他灭了叶家。”轩辕昗气结。
“若我造反了,哪一天原本的白青回来,我又当如何?该如何向天下交待,向跟随我的人交待?”白青不敢赌。
叶卿颜那一辈子,她已经为萧明央做了嫁衣,如今侥幸留在这世间,她想要活得自私一些。
离开这四方高墙,远走高飞,恣意江湖,确实是最自私的选择,可真要是这么做了,那她骨子里,就不是叶卿颜了。
轩辕昗默了半晌,泄力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在这鬼地方待一辈子不成?”
摸着手里的匕首,匕首上的红宝石照得人眼眸通红,白青语气淡然:“换一种方式,在天下安稳的前提下,我会报仇。先不说这个了,听说,淑妃杀了我送给康宁的兔子,做成菜,逼她吃了。”
“卧槽?!”轩辕昗跳了起来,“康宁才十岁,她怎么敢?皇帝不管吗?太后不管吗?她亲爹祖母都死绝了?”
越想,他的气越不打一处来:“你到死都不曾联系我,联系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把给你钉魂钉的两个人阉了。我说,那皇帝真就靠不住。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对你都只这样,还能对你闺女有多好?”
他的语言,直接而犀利。
白青无法反驳,沉默良久,只化为一声长叹。
她已经不是当年鲜衣怒马的叶卿颜,他也不是当年那个不得宠需要他们叶家扶持的皇帝。
帝王身侧,容不下功高盖主的皇后。
帝王朝堂,容不下功勋震天的护国公府。
他素来多疑,她能明白他的权衡利弊与抉择,但她不能原谅。
最不能原谅的,是他作为父亲,轻待他们的女儿。
冷宫里的时间过得极快,不知日月,皇宫里已经撤去了因先皇后薨逝而挂上的少许白布,上上下下,都为中元节的到来忙碌着。
“父皇来了!”正在与太后有说有笑的康宁公主一脸瞧见了门边的明黄色,嗒嗒嗒地迎过去,虚虚一礼,“见过父皇,父皇快来!”
正要沉眉斥她一两句的皇帝被她明媚的笑颜一晃,斥责的话给晃没了,反倒被她拖着到了桌边。
“皇帝来了,别行礼了,坐吧。”太后慈眉善目,指着桌上摆着的两盘点心,笑道,“吾请你来,是为了这个。”
皇帝顺从地坐到太后面前,侧头看着桌上状若一朵盛开的重瓣莲花的东西,闻着,带百合和桃花的香气,粉粉嫩嫩的样子,下边还有一圈绿色。
他这边这份,似完整的,太后那边那份,已经用勺剜去了约莫一半,露出白净细糯的内里。
“这倒是别致,何物?”皇帝问着。
伺候在太后身后的知棠做了嘴替:“这是康宁公主为中元节琢磨出来的点心,费了大半个月的功夫,亲自做了数十遍才做出来的,以山药为泥,在上面一片片地插上修剪好的鲜百合,一共一百零八片,再撒上桃粉。”
听知棠说着,皇帝就打量着这道点心,诧异道:“桃粉?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桃粉?”
“是女儿早几个月收集宫中盛开的桃花和桃子晒干了保存着,这会儿,正好用上了。”康宁笑着应声,心下酸涩。
桃花和桃干,是她与先皇后早几个月就准备好的。
她贪嘴,听宫女说南边的小食里有一道叫紫苏桃的,想要吃,皇后亲自琢磨了,但那东西不耐放,只能吃个应季,先皇后就把桃子桃花也晒成了干,和她说,想在今年中元节的时候,做一套洒上桃粉的点心。
她听先皇后说了做法,记了个大概。
真叫她做出来了。
她在宝庆公主那里练了许多日,此时,倒也能忍住满心的泪意和忿然,笑得简单而纯粹,看向皇帝的眼睛里满是孺慕。
皇帝心底那份几乎要忘却了的亲情,被拨动了弦。
“好孩子。”他把康宁拉到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费心了。那下边这层像荷叶一般绿色的,又是什么?这个看起来,更不简单。”
“这个倒是现在就能采摘的,青梅,把它碾碎,挤出汁就可以了。”正说着,她眉头皱了一下,快速收回被皇帝握住的手,藏到身后。
皇帝陡然沉了脸:“把手伸出来!”
康宁不安地看看皇帝,又看看太后和知棠,这才怯怯懦懦地把手伸出来,露出左手背上大片青紫。
“怎么回事?!”皇帝怒了,“你是朕的嫡公主,谁敢对你动手?!”
这若放以前,康宁习惯了被皇帝娇宠,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现在,她感动得眼泪崩出来,连带着先前对先皇后的思念。
“来,和朕说说,是怎么回事!谁敢在太后的叟皮子底下欺负你,朕削了他的项上人头!”皇帝说得意切。
康宁自然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当真,但也怯怯地道:“是采禾姐姐叫我,我没听到,那会儿正专心擂青梅,声音有些大。她就撞了我一下,棒槌就砸到了女儿手背上……”
她一口一个女儿,不似以前那般骄横地自称儿臣。
皇帝心中涌出少许异样的感觉,至少,并不开心:“采禾?”
他疑惑地思索着:“这名儿,怎么听着有些熟悉?是太后宫里的?”
问后一句的时候,他看向太后。
太后已在康宁说出这话的时候,收了笑。
此时听到皇帝问她,她转着佛珠道:“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应当也不是有意的,不当心碰到康宁罢了。”
一听这话,康宁公主连连点头:“嗯嗯!父皇,您还没说,这道点心,能不能作为中元节的供品摆上去呢?”
她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女儿保证,别人一定没有女儿做得细心,女儿每一份都会亲自来做!”
当下,中元节在民间有许多习俗,比如,学子诵圣人篇章;比如,百姓烧纸祭祖;再比如,宫中祭祀……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
是皇帝为天下百姓将从鬼门关回阳间的游魂们再送回阴间。
一面以和尚诵经度化,一面以贡品劝回。
也算是有礼有兵。
有传言,如果贡品做得不够用心,有可能为天下带来祸事。
所以,贡品的准备,非常重要。
看她对自己的委屈浑不在意,只惦记着专心准备贡品,皇帝对她又升起几分心疼。
他还没吃这糕点,便捏着康宁公主的小脸蛋做了决定:“那你可要好好准备了。”
看女儿乐呵呵地谢了恩,马上提着裙子往外跑,嚷嚷着要去仔细准备起来,他展颜一笑。
笑容,在他脸上如昙花一现。
随即,他对太后道:“今年……就有劳母后操劳此事了。”
以往,都是皇后统领皇宫操办这样的事情,但眼下,先皇后薨逝……
太后转着佛珠,掀起眼皮看向皇帝:“国不可一日无后。”
“朕还有事。”皇帝站起身,朝太后一礼,“儿子先行一步。哦,对了。朕竟不知有个女儿叫采和?”
太后转佛珠的手一滞。
皇帝状似提醒般道:“若是淑妃给朕生了个公主,定要让朕知晓,好上玉牒,给封号。再不济,也当排个序齿。”
说完,皇帝大步离开,留下沉默的太后,与眼观鼻鼻观心的知棠。
跑出去的康宁公主直奔安仁殿,一头扎进宝庆公主怀中:“成功了!姑母,我真的能为中元节做糕点了!母后在天有灵,回来看到我们约定的桃莲糕,一定很开心。”
宝庆公主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带进内殿:“这种话,可不能再说。”
康宁公主嘟囔着:“可我就是想为母后做的嘛,不然,我才不要再理他呢。他是坏人,不是我父皇了。我父皇最疼我的,他不是……他看到我受伤了都不会心疼,不会去惩罚那个宫女……”
眼看她要落泪的样子,宝庆公主不忍再斥责:“接下来,你要有忠于自己的心腹。对于宫里的这些主子,除了你母后之外,不能相信任何人。”
康宁公主抱着宝庆公主的胳膊撒娇:“知道啦,可是我不懂如何挑人诶。皇姑母给我挑两个呗!”
刮刮她的鼻子,宝庆公主一脸的无可奈何:“才和你说过不能相信任何人……”
“你不一样嘛。咱们都是母后跟前养大的。如果连你都不能信,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康宁公主睁大眼睛,坚定中又带着懵懂。
看得宝庆公主一阵阵疼惜。
这一夜,安仁殿的嬉笑声到了后半夜。
百福殿早早熄了灯,一夜平静,只小佛堂里的木鱼声响到后半夜。
万春殿里,采禾给淑妃摘下头上的发钗,带出一根青丝。
下一瞬,淑妃原本就有些阴云的脸变得狰狞,一巴掌打到采禾的脸上:“贱婢!”
她怒斥着:“连伺候主子都不尽心,谁让你野了心?”
采禾一脸懵。
她可是淑妃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虽然是入宫后才得重用的,却也是多年来用得最称心的一个,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主子就变了脸。
不过,也因着跟淑妃的年月久,她顾不得理会肿起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马上就跪下来,向淑妃磕头:“奴婢知错,求娘娘饶恕。”
淑妃咬着牙,带着怒火瞪着她。
原本,她的姑母,太后,要为她谋夺凤印,只要拿到后宫凤印,就算有个被架空了的皇后,那也是她最大,结果,皇后死了,皇帝直接把凤印收走了,让她的姑母,暂时打理后宫。
但皇后死了,她是高兴的,空出来的位置,不是正好留给她么?但她实在没想到,这个贱婢会胆大地跑去让康宁公主叫姐姐?!
不过,消息只是从百福殿里递出来,她不能明说,不然,叫皇帝知道了,恐会不喜。
“你说,你错在哪里?”淑妃尖细的指尖点着采禾的眉心,在采禾的眉间刺出一个小洞来,殷红的雪顺着她的鼻梁往下滑。
她颤抖着,不敢动弹。
淑妃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到我跟前碍眼,让她去殿外跪着!”
乙未安~~~
新写了个文案,文案一和文案二,你们更喜欢哪个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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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中元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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