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个,我可以解释.....”颜落支支吾吾好久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件事她还真没办法解释,在一开始见到何遇北的时候,她还用的是是林锦华的手机号,之后办了新卡,那个卡就注销了,也没和他讲。
颜落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似乎只在天台见面,私下里像是不认识一样,电话没打过,连联系方式都没加。
像是两个人陌生人,只有在每天的特定时间见面,之后就像是互相消失在对方的生活里一样。
这关系生疏的,她和之前琴行的老师都没这么不熟。
面对何遇北质问的目光,颜落迎合地笑着,脸都笑僵了都没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忘了就是忘了,怎么美化都显得十分虚假。
“那个,”颜落眯着眼,小心翼翼地奉上谄媚的微笑,“你可能不知道,像临丘这样的小县城,高中生是绝对不允许带手机的,我这种学习不好的当然更不例外啦。这不,之前悄悄拿我妈的手机卡上网来着,前段时间被发现了,这才......”
还没等何遇北说什么,颜落流畅地背出了一长串手机号,继续说道:
“您看,我早就将您的手机号码烂熟于心了,绝对,百分百没有骗人的意思!”
何遇北的脸色和表情在颜落迅速背出那串数字后肉眼可见的松动下来,颜落盯得仔细,暗自松了口气。
好在,她对数字极为敏感,小时候的她就曾以背手机号为特长,惊羡了不少同龄儿童。
“下不为例。”何遇北接着去搬架子,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您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颜落庄重地点了点头,“我个人对这种行为十分嗤之以鼻,朋友之间,怎么能骗人呢,我检讨!”
想起自己随口扯的谎,何遇北搬架子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瞬间的惶窘。特意换了个方向,经过颜落的时候没敢和她对视,自己快步走了过去。
这件事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
处理不好,某人怕是连着新仇旧账一起算了。
“哎,你等等我啊!小花,快跟上,回家就可以玩新玩具啦!”
-
“还不休息吗?”
又结束了一周的旅行,回到平海后,何志成早上很早就去了公司,晚上虽然按时回来陪秦芷兰吃饭,但直到快十二点钟还没从书房走出来,积压的公务让他忙得腰酸背痛。
秦芷兰穿着墨绿色的真丝睡裙,拿上来一杯温热的牛奶,动作轻盈地走了进来,温声细语地问着。
“芷兰,你怎么还没睡?”见她进来,何志成立刻从办公桌前起身,搭上妻子的手臂,摸到一片温凉,担心地说道:“怎么这么凉,也不多穿件衣服。”
说着,拿起放在一旁沙发上的披肩披到她身上,轻扶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没关系,我有些睡不着,看你一直没过去,便过来看看。”秦芷兰依旧是温柔地解释着,“工作是处理不完的,你这么熬着身体吃不消,把牛奶喝了,快回去休息吧。”
夜深人静,秦芷兰情绪十分稳定,她本来是个极为温柔美丽的女人,周身环绕的恬静温柔气质正是何志成所迷恋的,不然他也不会用尽方法娶了她,什么事情都变得不重要,都可以被扔在一旁。
“好。”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跟着秦芷兰一同回了卧室。
夜深人静,一点点动作都被无限放大,秦芷兰微微一翻身,何志成关切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连忙把灯打开。
“我只是,有点想阿北了。”
秦芷兰半坐起来,卷曲的长发滑落在肩头,眉头紧蹙,目光有些怅然,连带着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极为沮丧,倒真像极了一个思念远在他乡孩子的母亲。
何志成听到这话也沉默了起来,想到那个被他亲自送走的儿子,看着妻子忧郁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都怪我不好,不然阿北也不会失误。”她有些自责。
“这不怪你,是他,他没发挥好,你不要自责,有些事情,可能就是命。”
何志成安慰妻子,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们家就没这样的人才,祖宗都说过的,好好走这一条路就行了。过段时间我让人把阿北接回来,让他从音乐学院退学,再读个商科......”
“不行!”秦芷兰像是被这话刺激到了一样,猛然抬头,语气坚决地否认丈夫的提议。
何志成抱住她,细心解释道:“我知道你对阿北寄予厚望,可他连琴都拿不稳了,继续逼他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说不定连最后这点亲情都消耗没了。”
“我逼他?我还不是都为了他好。”
秦芷兰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仿佛刚才满是哀愁的母亲形象消失了一般,语调都变得尖锐起来。
“好好好,我都知道。”何志成小心翼翼地抚慰她的情绪。
“我想回临丘一趟。”
过了五分钟,在何志成以为妻子打消这个念头时,秦芷兰再次开口。
“不行。”这次换他情绪波动,何志成几乎立刻拒绝。
“我前几天看到了一个视频.....”
秦芷兰情绪恢复正常,简要地把之前偶然看到的视频内容告诉了何志成,旁敲侧击地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听完这些,何志成再次陷入沉默,盯着秦芷兰的眼神,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
“所以,我想回去一趟,亲眼看看。我在阿北身上投入了那么大的期盼,我不认为这件事情会被我轻易放弃。”
“他还在临丘,你不能回去。”何志成思索片刻,下定决心地说道:“我过段时间回去一次,看看妈。”
“嗯。”秦芷兰得到想要的答案,重新躺了回去,满意地闭上眼睛。
何志成倚靠在床头,眉头皱着,像是十分苦恼刚才做出的决定。
看了一眼身旁睡着的妻子,似乎在睡梦中都满意地扬起嘴角,多久没见过她的笑脸了。
自从把阿北送走,何志成陪着秦芷兰在各地旅行,为的就是让她尽快恢复之前的状态,想看她的笑容再次绽放在脸上,可是并没有成功。
阿北是他和她唯一的孩子,从小就那么乖,那么懂事,从不哭闹。
他应该多爱阿北一些的,不应该纵着妻子的施压,不能明知道结果还是不愿意救救他的孩子,不能在一次次阿北向他寻求帮助时冷眼以待。
应该让他自由一些,像大哥的孩子那样,有着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活泼欢乐,顺着他的兴趣爱好。
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被逼成什么样了。
何志成有些动摇了,一旁的妻子翻了个身,向他贴近一些,脚踝无意间碰到了他,又沉沉地睡去。
骨骼凸出的地方,像是一个警示器,灰色的记忆像是脆弱的伤口,随时会撕裂开口,重新渗出暗红色的血液,藏在太阳找不到的地方,怎么也不会愈合,让他不得已回到现实。
何志成躺下来,环住妻子单薄的肩头,动摇的意志如同初春时未完全融化化的坚冰,稍稍吹过来一阵冷风,再次毅然坚固起来。
-
最近两天,临丘的气温一下子升了上去,直逼三十度。每天一大早就是艳阳高照,到了中午太阳更是有些晒人,天台也不再是一个好去处。
临丘来的戏剧班子在公园里要演出一周,家里退休闲着的老人都相约过去,每天吃过早饭就搬着自己的小马扎准时过去,大院里大部分时间都十分安静。
【天气太热了,我们明天去公园练习怎么样呀?】
看了看天气预报,颜落给何遇北发消息。
她这几天才注册了微信,这还是在林锦华女士的建议下才注册的。怕之后自己忘记,再造成什么误会,颜落第一时间加了何遇北的好友。
【公园人应该很多,】
过了五分钟,何遇北回道,带着些犹豫。
【没关系,我们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大家都去看戏剧表演了,没人在乎。再说了,我都不怕丢人,你还怕?】
看着最后那句话,何遇北似乎看到了对方说话时的神情,仰着头,一脸英勇无所谓的豪迈气概,像是准备上场厮杀的女将一样,无比自信。但是等到过了一个小时,发现自己走音走得厉害后,顿时就想被抽扁了的气球一样,立刻蔫巴起来。
想到这个场景,他嘴角上扬起来,打字回应过去。
【好。】
准备关掉手机睡觉的时候,何遇北偶然看到一条推送消息,是之前关注的关于国内小提琴活动的动态。
【著名小提琴大师宋承磊时隔半年再次出席音乐聚会,身后跟着一名八岁男孩,疑似为其新收的徒弟。】
推送的消息中附带一张照片,宋承磊正和其他人介绍那位小男孩,他本人笑容满面,似乎对这个小徒弟抱有极高的期望。
看到那人熟悉的笑容,衣冠楚楚的模样在灯光下倒真显得有几分儒雅,这常年以温和、无私面貌示人的前辈,真正了解他的又有几个。
看到了一些人的评论,无非是在恭喜宋大师走出阴霾,为音乐圈重新注入心心血液,也不忘记再次拉踩一下只有在这种场合才会被提及的“伤仲永”何遇北。
有惋惜,更多的是冷嘲热讽和自在看戏。
看到这些,何遇北内心没有一丝触动。
除了对那个可怜男孩的惋惜,他没有任何反应。
早在那天,绕着操场,言语间,他心里的重担早就飘走了,如今看到这条消息,只是像确认自己的状态一样,点进去退出来。
明天还有约,何遇北关了手机,很快就步入睡梦中。
春风乍暖,月夜中夹杂着鸣虫的啾啁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催眠曲一般四散开来。夜风微起,卷着一天的烦恼飘到远处。
明天,又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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