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上是个大好的晴天,又逢难得的休息日,颜子凯闹着要去游乐园玩。
他小腿盘在沙发上,撅着嘴,不满地说道:“妈妈你说过,我考到八十分以上就带我去的,我上周的考试数学得了八十一!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姐姐都去过了,我也要去!”
“你别不讲理,我说的时候期末考试到八十分以上才行。”林锦华拒绝。
“哼!”他生气地把脸别过去,又看到一旁的颜正清,脑子里又多了个鬼点子,他跑到颜正清身旁,晃着他的胳膊,可怜巴巴地求情:“爸爸,你管管妈妈,妈妈说话不算数,我听到的就是这次考试!”
颜正清笑道:“我可不敢管你妈妈,这样吧,爸爸也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你期末考试能到八十分以上,暑假咱们全家一起去迪士尼怎么样?”
“真的吗爸爸!”颜子凯欢呼道,“那我去学习,爸爸你可要说话算数哦。”
说完,他一溜烟就跑回自己房间,第一次写作业的时候如此兴奋。
林锦华嗔怪道:“你就惯着他吧。”
“小孩子嘛,”颜正清笑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落落怎么还没起床,让她出来晒晒太阳。”
林锦华走进颜落房间,房间里拉着窗帘,黑漆漆一片,颜落头蒙在被子里,只留一个缝呼吸。
“落落,起床了,走和我去商场逛逛。”林锦华一手拉开了窗帘,窗外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房间里一片明亮,颜落不情不愿地挪动了一下,又接着睡过去。
“走了,快起来。出去走走,老是在家里睡觉会给身体憋出毛病的。”说着,林锦华直接去掀颜落的被子。
“啊,妈,你让我睡会儿,十分钟,就十分钟。”
“快点儿起来,不能睡了,我在客厅等你,十分钟后见啊!”把被子给她卷走,林锦华利落地发话,也没管床上那个起床气值蓄满的颜落,把门给她带上,自己抱着被子走了出去。
“啊啊啊啊!”颜落穿着睡衣,勾起脚背气愤地跺了几下床,被子被拿走,睡觉的感觉一下子消失殆尽,她纵使再不情愿也只好慢慢爬起来。
“还不如生病呢,最起码能睡好觉。”颜落发泄似地锤了几下枕头,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你怎么还把她的被子给抱出来了。”看到妻子抱着一床被子出来,又听到女儿房间里一声大喊,颜正清不禁失笑道。
“晒晒,消毒。”
林锦华也笑得开怀,把被子抱到阳台上的晾衣架上,拍了几下,又去看了看那两盆花,觉得长势不错,心情颇好地看向院子。
“她怎么回来了?”林锦华的笑容突然止住,有些吃惊地说道,随即又换上了厌恶的表情,轻蔑地嗤了一声:“难为她还顾得上自己老妈的死活。”
——
虽然不会做饭,但这几天,何遇北把外婆照顾地很好,家里也保持地十分干净。
张蓉枝腿上的伤口慢慢愈合,这两天也不那么疼,就是依旧不能下地长走,胳膊因为骨折严重,不敢乱动。
害怕她无聊,何遇北把客厅的沙发重新摆了一下,将茶几挪走,留出大的空间,方便外婆可以在沙发上看电视,也能晒到太阳。
以往都是外婆做饭洗碗,如今倒是调换了位置,祖孙俩一人在厨房洗碗,一个坐在沙发上,说着家常话,平凡又温馨。
“外婆,吃苹果。”何遇北把切好的苹果块放到盘子里,拿出来,放在张蓉枝坐的沙发旁的凳子上,自己也坐在一旁。
“哎好,阿北你也吃。”
“嗯,姜叔叔说他家里今天炖了鱼,让我中午去带过来一些。”何遇北随口说着,拿起一块苹果。
“好,麻烦小姜了,等我能走路了再去好好谢谢他。”
俩人说着话,门被敲响,何遇北放下手里的叉子,走过去开门。
开门那一瞬间,何遇北眼里浮现出一丝意外和诧异,不过很快掩饰下去,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位好久不见,依旧打扮无比华丽得体的母亲以及那位前不久刚见到的说客父亲。
他没说哈,把门大敞开着,走回屋里几步,对正有些好奇地望着门口方向的张蓉枝说道:“外婆,我爸妈来了。”
秦芷兰走进来,何志尧跟在她身后,把门关上。
秦芷兰穿着一条黑色丝织裙子,头发烫过,发尾微微卷起,打理地很是精致,脖子上系着丝巾,穿着高跟鞋,姣好的面容上爬满了说不明的情绪。开口的那一刻,她带着些许哭腔,尤其是在看到张蓉枝的那一瞬间,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快步向前走去,跪倒在沙发前,趴在张蓉枝身旁哭了起来。
“妈,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还疼不疼?”秦芷兰流着眼泪,仔细地看着自己母亲腿上那道刚刚愈合的伤口,狭长一道,显得游戏狰狞,周围还是摔伤后的青紫色,看上去触目惊心,秦芷兰有些手足无措,只有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掉。
张蓉枝在看到自己女儿的那一瞬间也是惊讶的,有七八年没见到她了,张蓉枝和秦芷兰都是那种坚持己见的人,谁也不肯让步,这么多年,母女两人像是断了关系一样,从来没说过一句话,唯一的联系是何遇北在这中间被送回来住了几天。
张蓉枝曾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这位不孝顺的女儿,她孤家寡人一个,也总是会羡慕别人家儿孙满堂的欢乐气氛,上了年纪的人又容易动感情,时不时就要淌下不少泪水,模糊了本就有些老花的眼睛。
所以,何遇北在这的这段时间,她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家里总算多了点儿人气儿,看到他,就像看到秦芷兰小时候一样。
秦芷兰作为女儿,和母亲闹别扭,自己违背着家里人的意愿结婚生子,那么多年一次也不回去看看,实在是不合格;作为朋友,任由当时还是自己男朋友的何志尧做出那样的事,害得颜正清丢了工作,还没了第一个孩子,实在是没有道理;作为母亲,在儿子失误之后果断丢下他,长达半年不闻不问,确实不尽责。
几个身份中,可能真的只有舞蹈这一个,让她坚持了最久,为它疯魔,为它丢掉了一切。
如今,再一次回到这里,这个自己从小生活的家,看到了满头白发,腿脚不便的母亲以及装饰几乎没有大的变化的家,秦芷兰的眼泪总算是多了几分真心,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张蓉枝的眼里也蓄满了泪水,砥犊之情使然,她布满皱纹的手搭在了秦芷兰头发上,轻轻拍了拍:“起来吧,地上凉。”
“你也坐吧。”朝着站在原地的何志尧,张蓉枝发话,示意他坐下。
“妈,你也不和我说,要不是芸姐打来电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之前是我不好,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对不起你和爸,妈你打我吧。”说这,秦芷兰就抓起张荣枝的手,往自己身上拍去。
“好了。”张蓉枝收回去,“别哭了,擦擦眼泪。”
“妈,医生说什么了吗,要不要紧?这次你和我一起回平海,我好照顾你。”
“正清看过了,没什么大碍,我不和你回去,我和阿北在家里挺好的。”张蓉枝看着秦芷兰哭成泪人儿似的脸,慢慢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她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一旁的何志尧抬起了头。
“不行,妈,你和我回去,那边的医疗条件好,你再去检查一下,这样我才能放心。”秦芷兰很是坚持。
“芷兰,你回过头去,看看阿北,看看你儿子,看看他和之前有什么变化。”
秦芷兰回过头,看了一眼何遇北,母子两人目光交汇一瞬间,谁也不愿意先说话,秦芷兰转过身,看向自己母亲,似乎是想定决心:“妈,阿北在咱们家过的很好,志尧都和我说了,我也想通了,我不逼他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
秦芷兰的语气实在是过于平缓,这陌生的腔调和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何遇北恍惚之间以为是她伪装排练好的,他愣了一瞬,看向她。
“你,真的,想通了?”张蓉枝显然也被秦芷兰的话给惊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自己女儿,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嗯,妈,之前的事都是我太倔,你我母女两个生分了这么多年,我和阿北也生分了那么多年,我自己也很难过。这次,我想了很久,什么都没有家里人重要,我为舞蹈奉献了那么多,最后什么都没得到,我不想阿北也这样。”
秦芷兰解释道,又转过身,看向何遇北,眼里多了一些慈爱,她握上何遇北的手:阿北,之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好,妈再也不逼你了,我听越钦说,你在这里认识了一位很好的朋友对不对,妈很开心你能从过去走出去,你不是想退学吗,这次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去,你去办理退学手续,之后,你想去哪里,和谁在一起,做什么我都不干预,好吗?”
何遇北脸上浮现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因为秦芷兰这个样子他实在是没见过,但她的语气又那么诚恳。
有多久,她没像现在这样对待自己了,是不是这次以后,他就可以有正常的家庭关系,做自己想做的事,和颜落一起,看他们期待已久的晚霞,自由自在。
手上的温热加重,秦芷兰又握紧一些,满怀希冀地看着他,身上作为母性的慈爱温和地散发着。
何遇北恍惚了,好像回到了三岁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会拉小提琴,她也是这么温柔。
何遇北呆呆地点了点头,嘴角抹上一丝小心翼翼的羞涩笑容:“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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