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记录。”她的声音通过口罩传出,略显沉闷,“死者:男姓,38岁,身高178cm,体重72kg。体表检查未见明显外伤,但颈部有轻微淤血...”
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瞬间,沈昭就察觉到了异常——几乎没有血液渗出。她小心分离组织,露出内脏器官。
“心脏表面有轻微出血点,符合窒息死亡特征。”她轻声说着,小林在一旁记录,“但更值得注意的是...”她取出胃内容物放入培养皿,“胃内残留物显示最后一餐为海鲜粥,进食后约两小时内死亡。”
她转向显微镜,调整焦距:“血液样本检测确认含有EDTA,浓度约为常规医用剂量的三倍。”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锐利,“这不是简单的防腐处理,凶手在刻意延缓特定**进程。”
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沈昭头也不抬:“除非是程队长,否则请稍后再来。”
门开了,程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已经换了干净衣服,但头发还微微湿着。
“打扰了,沈法医。”他的语气出奇地正式,“但我想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沈昭终于抬起头:“花粉检测结果?”
程野走近,递过文件夹:“不只是花粉。”他指着其中一页,“我们在尸体发现地点西北角三十米处,发现了一组完整脚印。凶手在那里站了很久,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沈昭接过文件,快速浏览。她的目光突然停在某一行:“脚印旁有烟灰?”
“对,还是一种很少见的外国品牌。”程野的眼睛微微眯起,“而且,根据烟灰分布,凶手是左手持烟。”
沈昭放下文件,转向解剖台:“这与我的发现吻合。”她指向死者的右手,“从死者的指甲缝中的物质检测出第三人DNA,但数据库中没有匹配记录。更关键的是...”她小心翻动死者的手指,“这些DNA物质像是被刻意塞入指甲缝的,不是自然抓挠留下的。”
解剖室里突然安静下来。程野的目光在沈昭专注的侧脸和死者苍白的手指间来回移动。
“他在教我们怎么破案。”程野突然说。
沈昭的手停顿了一秒:“什么?”
“凶手。”程野的声音低沉下来,“他处理尸体、留下线索、甚至选择那个特定的烂尾楼——阳光会在下午三点十五分精确照射到尸体面部。这不是藏尸,这是在...展示。”
沈昭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她看向墙上的时钟——三点十四分。如果尸体还在原处,现在阳光应该正好...
解剖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小林接听后脸色大变:“沈主任,检验科急报!死者血液中除了EDTA,还检测出微量硫喷妥钠!”
沈昭的手猛地握紧手术刀:“麻醉剂...”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凶手在死者生前抽取了大量血液,然后用EDTA进行保存...”
程野的手机也同时响起。他听完后,脸色变得异常凝重:“技术科刚完成现场三维重建,凶手摆放尸体的角度...”他看向沈昭,“正好对着海州医学院旧实验楼的方向。”
沈昭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放下手术刀,转向水槽,用力搓洗已经干净的手套。
“沈法医?”程野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异常。
“我需要重新检查胃内容物。”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语速明显加快,“小林,准备高效液相色谱仪。程队长,我需要医学院近五年所有涉及人体实验的研究项目名单。”
程野没有立即回应。他注视着沈昭紧绷的背影,突然说道:“你洗手已经超过三分钟了。”
水声戛然而止。解剖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沈昭缓缓转身,手套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板上。
“程队长,”她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我的解剖室。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专注完成我的工作。”
程野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当然。”他走向门口,却在门前停住,“不过,沈法医,你知道强迫症最严重时会伴随手部震颤吗?你刚才缝合时左手小指抖了两次。”
门关上的声音在空荡的解剖室里格外刺耳。沈昭盯着自己的左手——它确实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疲劳,而是因为那个她以为没人会注意到的名字:海州医学院。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回到解剖台前。死者的一双眼睛还没有完全闭合,在无影灯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仿佛仍在注视着什么。
沈昭轻轻合上他的眼睑,却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僵住了——死者的耳后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细小针孔,周围皮肤呈现出极轻微的药疹反应。
“静脉注射...”她低声自语,迅速检查其他部位。果然,在左肘内侧发现了同样的针孔,但被巧妙地隐藏在静脉曲张的痕迹中。
她的思绪突然回到五年前,海州医学院那间总是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实验室。同样的注射痕迹,同样的药疹反应...
解剖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这次程野没有进来,只是从门缝推入一个保温杯。沈昭打开一看,是冒着热气的姜茶,旁边贴着一张便签:「补充血糖,你的手在抖。——程」
沈昭盯着那张便签看了许久,最终没有碰那杯姜茶。她转向显微镜,开始分析新发现的药物残留。但她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雨夜,那个同样下着暴雨的夜晚,实验室里刺眼的灯光,还有那声被雷声淹没的尖叫...
她猛地摇头,强迫自己回到当下。显微镜下,一个异常的物质结构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调整焦距,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一种经过分子修饰的特殊EDTA衍生物,只在极少数高端医学实验中使用。
而最后一个使用这种化合物的项目,正是五年前海州医学院那场被紧急叫停的神经麻醉剂实验。
沈昭的手再次颤抖起来,这次不是因为疲劳。她看向解剖台上的死者,突然意识到这不是随机选择的受害者。凶手在传递一个信息,一个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读懂的信息。
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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