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在教学楼里回荡时，学生会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林煎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叠学生会活动策划案，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没有落下，策划案早在半小时前就改完了，他故意留在这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反复滑动，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只有教学楼走廊的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透过窗户，在桌面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林煎拿起手机，点开和沈劲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下午，沈劲发来一张篮球的照片，说“明天体育课要和同学打比赛，会长要不要来看？”，他回复了一个“看情况”，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留着几分余地。
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林煎终究还是没发消息，只是把手机揣回口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慢悠悠地走出办公室。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零星几个值日生在打扫卫生，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走到楼梯口，刻意放慢了脚步，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笑声。
是沈劲。
还有他的几个体育生队友，正勾肩搭背地往楼下走，声音里满是少年人的活力，隔着楼层都能感受到那份热闹。
林煎站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看着沈劲的身影从楼下经过，他穿着宽大的校服，背着双肩包，正被队友推着往前走，嘴里还在嚷嚷着“明天我肯定能赢”，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生动。直到沈劲他们走出教学楼，林煎才迈开脚步，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沈劲。”他在教学楼门口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前面的人听到。
沈劲猛地回头，看到是林煎，眼睛瞬间亮了，立刻挣脱队友的手，朝着他跑过来，脚步轻快得像只兔子：“会长！你怎么才出来呀？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去了！”
“刚才在改学生会的活动策划案，耽误了一会儿。”林煎笑着解释，语气自然得像是真的刚忙完，“你们这是回宿舍？”
“对呀！”沈劲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队友，“他们说要去小卖部买零食，我跟他们说我先回去了。”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煎，像是早就料到会遇到他一样。
林煎心里微暖，脸上却依旧是温和的笑容：“正好，我也回宿舍，一起走？”
“好啊！”沈劲立刻点头，声音都轻快了几分，“我还以为要一个人回去呢，有会长一起走太好了！”
他自然地走到林煎身边，和他并肩往宿舍区走。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操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路灯亮着，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沈劲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从晚自习上老师讲的笑话，说到同桌上课偷偷吃零食被抓，再说到明天体育课要和同学打的篮球比赛，话题跳来跳去，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烦。
他的声音很亮，带着少年人的清澈，像是夏夜的蝉鸣，热闹又鲜活。
林煎走在他身边，偶尔应和几句，大多时候只是听着，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心里却在悄悄计算着距离，他们之间隔了大约二十厘米，不远不近，正好是“学长和学弟”该有的距离，既不会显得过于亲密，也不会太过疏远。
他刻意保持着这个距离，手指在口袋里蜷了蜷，却没有主动靠近，他还没做好打破这个距离的准备，或者说，他还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沈劲自然而然接受的时机。
“会长，你明天真的来看我打篮球吗？”沈劲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我跟他们说了你可能会来，要是你不来，他们该笑话我了。”
林煎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心里微微一动，原本想说“看情况”，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如果学生会没事的话，我会去的。”
“太好了！”沈劲立刻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那我明天一定好好打，不让你失望！”
他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来，说自己明天要穿新买的篮球鞋，说要给林煎占个最好的位置，说打完球要请林煎喝可乐。林煎听着他的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的那点算计，好像也被这股鲜活的气息冲淡了。
走到宿舍区门口时，沈劲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颗糖，塞到林煎手里：“会长，这个给你！草莓味的，超甜！”
林煎看着手里的糖，包装纸上印着卡通图案，和上次沈劲塞给他的那颗一样。他捏着那颗糖，指尖传来糖纸的褶皱感，还有沈劲手心残留的温度，心里暖暖的：“谢谢。”
“不客气！”沈劲笑着摇头，“这是我妈给我带的，说吃甜的能让人心情好。会长你天天忙学生会的事，肯定很累，吃颗糖心情会好一点。”
林煎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算计”好像有点可笑。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猎人”，在精心编织陷阱，等着沈劲“上钩”，可实际上，沈劲早就用他的真诚和热情，一点点融化了他心里的防备，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宿舍吧，明天还要早起训练。”
“嗯！”沈劲点头，却没有立刻转身，而是看着林煎，犹豫了一下，才说，“会长，那我明天在篮球场等你。”
“好。”林煎点头，看着沈劲转身跑回宿舍，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口，才转身往自己的宿舍走。
回到宿舍，林煎从口袋里掏出那颗糖，放在桌上。他看着那颗草莓味的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加密相册，里面已经有了三张照片，新生报到时的背影，食堂洗碗时的侧影，还有一张是今天下午在操场偷拍的、沈劲打篮球的模糊身影。
他犹豫了一下，拿起糖，对着台灯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存进了相册里。相册的名字，从一开始的“沈劲”，悄悄改成了“沈·小狗·劲”。
林煎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那颗糖，没有拆开吃，只是捏着糖纸，想着刚才沈劲叽叽喳喳的样子，想着他眼里的期待，想着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的场景。
他的心里不再是之前的烦躁和算计，只剩下一种莫名的安定感，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林煎把糖放在枕头边，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
他，也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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