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两个亲人早早离开他而去,他却如此坚强又如此努力,怎能不让人心疼?
其实冯氏和汤嬷嬷已经几乎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知道厉思远竟然被关进大牢,汤嬷嬷神色凝重,站起身拉着敛烟往里面走,边走边道:
“我这就带你进去,娘娘她向来疼爱厉大人,我相信她一定会帮忙的。”
*
勤政殿。
明帝刚下早朝,他等到所有大臣都退了下去后,翻了翻桌上的奏折,随后冷哼一声。
王德贵正端着茶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听见明帝的声音后,小心翼翼道:
“陛下,可是心情不好?”
明帝将奏折啪地摔在桌案上:“今日上朝,你也瞧见了,一半替厉思远求情,一半参他骄纵跋扈,吵得朕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我看啊,他这些年也是被惯坏了,竟然还敢在朕眼皮子底下搞党派之争!”
王德贵知道明帝现在在气头上,虽然他并不相信厉思远会公然指使礼官在科举这样重大的场合中舞弊,但是他也不敢随意劝说明帝。
他弯着腰将茶水奉上,安慰道:
“陛下,喝点茶吧,注意身子。”
明帝冷着脸也没有搭腔,他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奏折,反反复复也都是科举舞弊案的事情,无一例外,要么替厉思远求情,要么落井下石。
这时,殿外一个小太监前来禀报:
“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明帝一愣,连忙站起身来,没等他出门去迎,就看到汤嬷嬷搀着冯氏走了进来。
明帝连忙疾跑几步,上前搀住了冯氏:
“娘,您身子不好,不是请了云顶寺的高僧替您祈福,怎么忽然回来了?”
冯氏看了他一眼,眼前的这个身穿龙袍看着威严的男人,在她眼中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她轻咳一声,示意冯嬷嬷和王德贵离开,两个宫中的老人十分识趣地迅速退下,贴心地将大殿的门严严实实关上,就站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
王德贵和冯嬷嬷相熟,他偷偷觑了一眼汤嬷嬷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这太后娘娘……是不是来替厉思远大人说话儿的?”
汤嬷嬷笑着转过头,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不错,是不是啊王公公。”
王德贵哼了一声转过头:“算了,你不想说便不说吧。”
殿内,明帝扶着冯氏坐在了椅子上,站在她背后替她捏肩。
冯氏有着肩痛的老毛病,明帝儿时便常常替她捏肩,如今也一样。
看着眼前越发佝偻的背影,明帝想到在讨伐大西国的那些年,母亲跟着自己在军营里面吃的苦,甚至有一次还被人俘了过去,差点丢了性命,心头忍不住微微泛酸。
“娘,可是不适应云顶寺的伙食?寺庙里饭菜是清淡了些,不然儿子把宫中您最喜欢的御厨安排到寺中替您做饭?”
冯氏叹了口气,用苍老的手摸了摸明帝的大手:
“哀家只是在云顶寺呆久了,想回来看看你,你近来一切都好?”
“宫中事务繁忙,儿子已经有许久没有来看您,是儿子的不是。”
明帝有些惭愧,母亲身子本来就不好,自己还没有常去看望。
“无妨,哀家知道你忙,所以想你了,便来看看你。”冯氏拉住明帝的手,将他带到自己面前细细打量。
“看着瘦了,可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不管什么时候,母亲都把自己当成孩子一样,明帝难得脸上有了笑意,将手轻轻放在冯氏的手上:
“母亲不要挂怀,近来虽然事务繁多,但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冯氏看着明帝满是笑意的脸,叹息道:“哀家听说,科举可是出了事?”
明帝脸上的笑容一僵:“母亲……听说了?”
冯氏依旧笑得和蔼:“远儿是我们自小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样的性格,皇帝比哀家更清楚不过了。”
“你当真觉得,他能做出科举舞弊这种事情?”
明帝沉默了一下。
自从明帝登基,冯氏觉得天下大事她一个农户也没有什么见地,所以从来都不会多说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对朝堂上的事情表达见解。
明帝感到意外,但细想一下也知道,其实母亲对厉思远的感情也很是深厚。
但这种感情用事,往往可能会让人产生错误的判断。
明帝担心母亲忧思过度,他斟酌了一下语言后,柔声道:
“母亲,那封存蜡烛的礼官叫贺禹,拿的是厉思远的调令,让奉灯坊的人把封蜡的事情交给他去做,那调令上的红印已经调查过,的确是他的名章没错。”
“而且,装有试题的那些蜡烛被做了暗标,据贺禹供述是原本要发放给一张名单上的人,而这名单里面的人……”
他顿了顿,沉声道:“都是恒儿私下来往颇为密切的幕僚。”
冯氏微微抬眸,有些惊讶。
明帝知道,冯氏虽然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户,但是却聪慧过人,在这朝堂中耳濡目染了许久,也能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是说……远儿涉嫌党争?为了支持严恒称帝?”
明帝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此前厉思远参严宏道涉嫌害死青楼歌姬红月的事情,冯氏也有所耳闻,一系列事情结合来看,的确像是厉思远为了严恒称帝,拉拢严恒一脉,打压严宏道一脉。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心底里相信厉思远的人品:“仅凭这些,就认为他参与党争了么?”
“回来的路上我也听说了,京城中许多学子都对远儿很是爱戴,并且也不肯相信他参与舞弊一事。”
“你也知道读书对一个人的改变有多大,你爹以前就算是整日劳作,也要督促你读书,你才能坐在家里知道古往今来许多事,也才能到了今日这个位置。”
“你曾经立志要读书报国平天下,天下的其他学子何尝不是如此?”
“若是你不将真相找到,怕是会寒了天下莘莘学子的心啊……”
说完,她看到明帝若有所思地的模样,知道自己也不宜说太多。
作为一国之君,很多事情还需要自己想明白,她一个半只脚入土的老人,也没必要介入太多。
“今日便这样吧,哀家乏了,回去歇息了。”
说完,冯氏便缓缓站起身,明帝见状连忙伸手搀扶好,将她亲自送到了勤政殿门口。
等到目送冯氏的背影逐渐远去,明帝才朝王德贵招了招手:
“传我口谕,宣厉思远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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