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给徐秀丽买了一个新书包，还挑了一个漂亮的文具盒，把人送到学校去以后，李牧遥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事儿一点也不意外。
这可真是像极了张芳会干出来的事情。
贪图小利，目光短浅。
难道她就不会动脑子想想，既然有个时不时给自己闺女买好东西的亲戚，要是她换种做法，不要把事情弄得这么明显，好歹找个合适的借口，以后不是有更多好处可以贪？
李牧遥冷笑一声，懒得跟张芳计较。
回去以后她托关系找人帮忙弄了两张自行车票，等徐国强再找来的时候，就发现她院子里头停着两辆崭新的自行车！
“送你了。”
李牧遥招呼他过来，“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事儿情况怎么样了？”
徐国强压下惊喜：“这几天我差不多把咱们整个县城都给跑遍了，找到了一家效应不算太好的制衣厂，我找到了厂里的领导，又是请吃饭，又是送礼物的，把你的条件都跟他们说了，好不容易才让他们松口答应。”
“真的？”李牧遥双眼一亮。
之前往银行里存了一千五，回去以后她就认真地想了想接下来的路子应该怎么走。
光靠着找几个帮手在家里干活那肯定是不行的，就算赚也只能赚一点点小钱，千把块的，和她的付出比起来，收获还远远不够。
所以她就在想，如果要是能和制衣厂合作的话，产量就不需要发愁了。
不过现在的制衣厂什么的基本上都还是国营产业，私人的小订单不太好搞，要不是徐国强能说会道，也会做人，换了她出去谈的话，恐怕推进起来就会比较困难一些。
她给徐国强只说了几点要求。
第一，布料他们挑选和提供，制衣厂只需要按照设计图把衣服做出来就好。
第二，尽量把这批订单的投入压到最低，成衣他们只要定好的数量，之后的设计图就归制衣厂所有，怎么处理，他们都不再管。
第三，速度要快，不管是制作和售卖。
徐国强本来还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但制衣厂那边答应得痛快，而且把费用问题也确实都压到了最低，这边也就可以立马开始准备起来了。
既然是合作，这次徐国强肯定出钱的。
李牧遥在刘明辉那儿挑选了几种布料，一种是花色比较多，但料子比较薄的，另一种则是颜色相对没那么花和艳，料子也厚一点的。
都是老顾客了，所以刘明辉给她打了折，薄的花了三百五，厚的则是五百。
裙子的设计图这次也稍微做了些调整，制衣厂那边的领导因为她让出设计图的举动，把衣服的费用定在了一块二。
她买的布料基本上是能做出一千一二的数量，但她算上了报废率，只要一千件，厂子那边就说半月出货……这时间紧张得很，恐怕工人们要不分昼夜了。
买自行车花了三百，订衣服的钱一共得出两千零五十，李牧遥出了大头，刚到手没多久的一千多块就又没了，徐国强则是东挪西凑地好不容易把剩余的八百五给补上了。
他俩也早就已经确定好了未来的收入分成，李牧遥拿八，徐国强只要二成——
他自己提的，觉得这个份额很合适。
瞬间回归穷人模样，李牧遥摸着兜里仅剩的一百二，默默祈祷一定不要有意外发生。
怪不得人们都说，创业考验的是意志力。
她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信心，这会儿又因为手头没了钱，而跑了个精光。
-
下班以后，李牧遥骑着自行车去了城关镇小学，一到学门口就看见徐秀丽和徐红兵姐弟俩高高兴兴地正冲她挥手。
“大姑…！”徐秀丽飞跑过来，献宝一样把手里捧了半天的纸鹤举到了她跟前，“我今天跟琳琳学会了折纸鹤！送给你！”
徐红兵比她慢了一步，拽着书包带子在后头小声嘀咕：“马屁精！”
“哎——我听到了啊！”
李牧遥危险地眯了眯眼：“偷偷说别人坏话的人我最不喜欢了，再让我发现，以后我就只接丽丽一个人，不管那个小碎嘴子了噢。”而后笑着把纸鹤接过来：“真好看，谢谢丽丽小朋友，今天我们丽丽想吃什么，大姑带你下馆子怎么样？”
最近徐慧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晚上总是很晚才回家，李牧遥没那个精力做饭，所以只要徐慧不回来，她就带着两个小毛头去饭店。
徐红兵本来被她瞪得紧张，一听这话，注意力转移，立马就吆喝开了。
这小子整天就知道吃肉，一点也不知道心疼别人的钱。
要不是因为李牧遥想把徐秀丽给带出来，才不会整天把他摆到跟前。
“别吵。”
李牧遥反手在徐红兵脑袋上敲了一下，而后把俩人一前一后抱上了车，徐秀丽在后头抱着她的腰，徐红兵在杠子上抓紧了车把。
“吃好吃的咯~！”
“......”
李牧遥骑车去了离家略微有点远的饭店，主要是听厂里同事说，这家的糖醋鱼特别好吃，她就带着俩小的过去尝尝鲜。
尝了以后，确实好吃，鲜嫩的鱼肉外面浇了一层橙黄的酱汁，味道酸甜可口，徐红兵就着一口气吃了两碗大米饭，撑得直打嗝。
“大姑，我走不动了……”
李牧遥哼笑一声，吓唬他：“走不动也得走，不然你一个人留在这给人家洗盘子吧。”
“我不！”徐红兵立马从凳子上跳下去。
天气热，晚上没风也很闷，俩小孩吃饱喝足就开始犯困，刚出饭店大门，徐秀丽就打了个哈欠：“姑姑，我不想写作业。”
“不行，待会儿回去我亲自检查。”李牧遥捏着她脸颊左右晃了晃，“你们今天学校布置了什么作业，快点给我老实交代！”
正说着，徐红兵“哎？”了一声：“那不是二姑嘛？”
李牧遥下意识顺着看了过去。
最近总是晚归的徐慧站在斜对面的街口，正在跟一个年轻的男人有说有笑地聊着，脸上还时不时地露出一副娇羞的表情。
徐秀丽抓着她衣服，懵懵懂懂：“那是二姑父吗？”
李牧遥“嘘”了一声，抿嘴笑笑。
徐慧也是个二十四的大姑娘了，有对象没什么好奇怪的，应该说在这种人人都早婚的时代，她到现在才有对象，已经算晚了。
怪不得最近她总是“忙”，估计啊，就是抽时间谈恋爱去了！
这种事情，李牧遥就打算当没看见，然而她开锁的时候斜对面的那对男女分开了，徐慧依依不舍地摆手要离开，那个年轻男人身边则是又多出来了一个人，衣着打扮和四周格格不入，就显得格外出挑和扎眼。
李牧遥开锁的手顿了一下，很快便认出那个人是之前自己和方卫国在广场的时候，骑着自行车从他们二人中间穿过的男人。
他的发型足够独特，因为这里没有男人会留长发，哪怕只到肩膀。
“那个人好奇怪啊姑姑，他是流氓吗？”
“不是只有女孩子才会扎辫子吗？”
李牧遥转头摸了摸徐秀丽的脑袋：“不是的哦，男孩子也可以扎辫子，只要他自己愿意，流氓也不一定会留长发，丽丽见过流氓吗？要不姑姑带你去找一找？”
徐秀丽吓得尖叫一声，捂着耳朵直说不要不要，把李牧遥逗得直笑。
再抬头的时候，她看到街对面那个“流氓”转过头，视线直直朝她这边看过来。
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她发现对方并不能被称做男人，得是男孩更合适一些，尖尖的下巴，脸颊两侧稍微带些婴儿肥，轮廓却很清晰，一双清亮的眼睛不带丝毫避讳地朝她这边望来。
他看起来顶多也就十几岁。
“看啥呢方？”同伴拿手拍了他一下。
方清野回头，啧一声：“看见个熟人。”
“谁啊？哪儿呢？”
“别看了，你不认识。”方清野哼笑，嘴里叼着一条狗尾巴草直晃悠，“我爸相亲对象。”
“啊……嗨！”同伴眨眨眼，立马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刚刚跟我说你打算啥时候走来着？真打算奔着港城去啊？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认识的人，你就揣着你兜里那十几块钱，是打算到那儿睡大街吗？”
“那留在这儿又能有个什么好发展？”
方清野揉了揉脖子，把碎发往后拨去，一脸的桀骜不驯，“先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北京那边有人组了乐队去外国语学院搞了次演出，国际台的人听完立马就拉台里放了，但你看看咱周围有谁关心这事儿？没环境、没土壤，我才不要在这继续浪费时间，不如上大都市搏一搏，好歹港城那头老外多，总能碰到志同道合的。”
“你还真是……”同伴听得忍不住摇摇头。
“要是让你爸知道了，他非得气疯不可。”
方清野双手插兜，冷笑一声：“管他呢，反正他已经回新疆了，等他听见我的消息，我人都已经到港城了，还怕他？”
提起方卫国，方清野就生气。
他存了好久的钱、求了好多人帮忙给他运回来的吉他被那老家伙说砸就砸。
他懂什么叫摇滚、懂什么叫音乐吗？
老顽固！
以为砸了他的吉他就万事大吉了？
“哼，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他看！”
如今只有16岁的方清野仰着头，眼中堆满了热切的情绪。
那种情绪叫做“不甘平庸”
是的，80年代的第一批摇滚青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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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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