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除了录音的声音，寂静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清晰可闻。
乔皎皎发誓，此生再没有比这更窘迫的事情发生。
顶着所有人好奇的目光，她深刻体会到羞愤到想要撞柱是种什么感觉了。
乔皎皎将头死死埋在试卷里，热意不断攀升。
“别…别放了。”
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如果我说这不是我的声音你们信吗？”
众人一致摇头：你看我们信吗？
池述笑得促狭，骨节分明的手在手机上轻点，又微微偏头，眼含春波地看着她：“嗯，的确不是乔皎皎。”
用只有他们俩听得清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是娇娇。”
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经常会对他脸红的娇娇。
众目睽睽之下，他唤着只有他知道的小名，那种感觉就像世界只剩彼此。
呼吸愈发急促，乔皎皎很想捂住他的嘴。
池述双手交叠，抵着下巴，漆黑的眸子朝她轻眨，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肯承认，是要始乱终弃吗？
乔皎皎蹭的一下起身，连校服外套也没顾得上穿，揣上手机夺门而出：“我说不是就不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是！”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全班同学一脸了然于心，拍着桌子起哄。
随着乔皎皎的离开，教室里慢慢陷入安静。
季碧萱突然在讲台上“阴暗爬行”，大力锤着胸脯：“cp幻灭了，我的梦碎了，我不会再快乐了。”
“快看论坛，班长都脱马实名否认了。”
“这…班长自己都澄清了，我们也就别再起哄了吧。”
“说的也是，怪不得刚才乔皎皎一直不承认。”
论坛上，在录音的回复楼下面有这么一条跟帖——
【祝你长命百岁：我是高一三班的池述，录音内的确是我和乔皎皎的声音，为了不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在这里特地澄清一下，她和我只是同班同学，并不是我的女朋友。】
原本的澄清帖已完全变了风向，一长溜都在讨论他们的关系。
直到池述否认，才止住所有猜测。
但——
同学们不过交头接耳了半分钟，突然爆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班长真男人啊，这波操作666。”
季碧萱哭完了笑，笑声堪比魔仙小月：“我看见了什么？这是我配看的吗？妈妈，我此生圆满了！”
“班长公然表白啊，我说班长你别太爱了！”
“录音是乔皎皎发的吧，别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他们居然是情侣名！”
置顶的许愿贴的热度一下子猛涨。
所有人都扑在许愿贴里回帖。
池冀震惊地刷着论坛，这给他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他知道他哥是个神经病，可他没想到是个喜欢玩骚操作的神经病。
叶云禾难得没有奋笔疾书，刷着论坛，嘴角微微持笑。
池冀脑袋一热，抓着池述的衣服，忍辱负重道：“我承认你比我更会讨女孩子欢心，大家都是一家人，有好技巧不要藏着掖着，教教我呗，哥，我的好大哥！”
池述：“……”
这个时候知道叫哥了。
班里的空气沸腾，人仰马翻。
门被大力地推开，教导主任腋下夹着老式玻璃杯，唾沫星子乱飞：“全校就你们班最吵了，我在对面楼都能听见！”
这话他每天都要说一遍，同学们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
季碧萱站在讲台上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
“你不好好坐在自己座位上跑到讲台上干什么？”
“报告老师，大过节的，我在给同学们表演节目助助兴，老师你要留下来一起看吗？”
季碧萱抓起几根粉笔开始了杂耍，气得教导主任破口大骂：“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陈年旧词，做老师的也不知道创新一下，翻来覆去那几句。
“你给我滚回座位上去。”教导主任巡视班级一周，“池述，你旁边怎么空着，不要以为自习课就可以没规矩，学生来学校是来上课的……”
老师的咒语堪比唐僧念经。
池述拿上乔皎皎的校服站起身：“俞老师，英语老师叫我们去搬作业，我同桌先去了。”
他边说边悄无声息地引着教导主任往外走，还顺势关上了门。
-
方才夺门而出的乔皎皎，一口气冲到了女厕。
气血连连翻涌，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泛着热气。
不停地用冰水拍打着脸庞，走廊寒意渗人，她竟也不觉得冷。
身后有脚步声逼近，乔皎皎双眼紧闭，也就没在意。
突然，尖锐的嗓音在她头顶爆炸响。
“既然你这么喜欢洗，那就多洗一会。”
乔皎皎的脑袋被死死抵在水龙头下，水花四溅，连着身上都逐渐浸湿。
偏偏那手十分大力地箍着她，使她挣脱不开。
“放开我…咳咳。”乔皎皎被呛了一口水，霎时寒意流窜全身。
她猛地抬起脚往身后那人腿弯狠狠踹去。
乔皎皎整个上半身都湿透，控制不住地发颤。
是申莎莎。
她捂着腿，却还笑得得意。
怒火急剧攻心，在这冰天雪地里，反而将乔皎皎的理智彻底冻住。
往日里总害怕事态不由她控制，担心起不必要的冲突。可现在，面对申莎莎永不停歇的恶意，她忽然觉得，没必要再忍了。
这口气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咽下去。
虽然申莎莎比她魁梧的多，可这也让乔皎皎拥有绝佳灵活度。
趁她低头看腿弯，乔皎皎又突进朝她另一膝盖猛踹。
待她踉跄，又乘其不备甩了她一个巴掌。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以为当不良少女很拽吗。”
申莎莎受不住疼弯到在地，又被她劈得脑袋发懵。
堪堪回过神来钳住乔皎皎的手，顺势起身，用尽十成力气揪住她的头发。
乔皎皎被迫仰着头，头皮生出撕扯感。她没管，咬着牙去掐申莎莎的脖子。
“妈的，你找死。”
申莎莎抬起手，带着凛冽的风朝她的面庞狠狠打去。
头发被她紧紧攥在手心，乔皎皎挣脱不开，只能咬牙闭上眼睛，承受即将到来的巴掌。
安静了将近半分钟，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气味。
栀子香味伴着暖融将她掠过，头发上的撕扯力道也渐渐松开。
申莎莎发出痛苦的叫声：“松手，好痛！”
乔皎皎睁开眼睛。
是池述，再一次阻挡申莎莎对她的欺辱。
“同学，适可而止。”
他的声音毫无感情，表情也很冷静，可指下的力道却带了十足的怒气。
池述揽过乔皎皎，她身上刺骨的寒气逐渐被他温热的体温所覆盖。
乔皎皎衣服上的水珠已经凝结成冰，只是碰到都让人冷得发抖。
她感冒就算了，从小大病小病不断的她已经习惯了。
可她不想让池述也生病。
乔皎皎悄悄地往后挪了一步，扯了扯他的衣角：“算了，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池述毫不介意地向她靠近，脱下身上的外套又给她套了一层。
被迫穿上好几层衣服的乔皎皎胡乱挣扎。
“这么冷的天你不穿外套会感……”
“可我怕你会感冒。”池述打断她，又将外套拉链拉到头，把乔皎皎半张脸都覆盖住。
恰巧教导主任巡视完班级，安逸地喝着热茶，挺着大腹便便的啤酒肚经过女厕。
看见乔皎皎的头发像水草一般挂在脑后的模样，一口热茶上不来、下不去，差点把他呛死。
“不是我乐意说你们，你们自己说说看，有没有半点学生的样子？”教导主任推了推已经滑落在鼻梁上的眼镜，不满地摇着头，“这种天气，不上课，跑厕所来打水仗？”
“既然你们都不喜欢在教室待着，那就到我办公室门口罚站去！”
乔皎皎有些心虚，站在池述面前：“老师对不起，是我和这位同学起了争执，池述只是经过制止了而已，不关他的事。”
其实教导主任也只是装装样子，并不想为难池述。他盖上玻璃杯盖，呼出一口热气：“那池述先回去吧，你们两个跟我去办公室。”
申莎莎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乔皎皎倒是无所谓地撇撇嘴，只是身上湿的有些难受。
抬步刚要走，池述拽住了她的手，嗓音染上一层“乖巧”滤镜：“俞老师，我能作证，是这位女同学故意欺负我们班同学，我作为班长当然不能看她受欺负。”
教导主任不悦的目光瞥过申莎莎，叹了口气：“又是你，你姐姐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这学期由不得你再胡来了。”
申莎莎突然暴怒：“凭什么听她的？”
教导主任没理她，冲乔皎皎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把头发弄干，像什么样子！”
池述拢着鼓敦敦的乔皎皎往教室走，手臂横在她的头发和脖子之间，让她不觉得有刚才那般冷的难受。
“不是班长。”他目视前方，突如其来抛出一句。
没头没尾的。
乔皎皎抬起头，疑惑不解：“嗯？什么？”
“不是因为我是班长，所以不能看你受欺负。”
他垂眸，和她的目光相触。
乔皎皎微微缩进衣领：“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池述突然笑起来，跟她贴得更紧，“你猜。”
真是个惯会吊人胃口的。
乔皎皎瘪嘴不理他。
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想研究怎么把论坛上的录音删除。
好几条微信消息从顶部弹出来。
【小季：已截图，毕业的时候我要当见证人！】
季碧萱的信息一条接一条，都是些激动的感叹词，末尾还有一张图片。
乔皎皎点开图片，是论坛上的回帖。
回帖的ID，她有点眼熟。
与此同时，身侧少年的声音清朗具有强劲的穿透力。
“当然是因为——”
乔皎皎看着回帖信息，猛地止住脚步。
【祝你长命百岁：听说论坛的许愿贴很灵？那我许愿，毕业后乔皎皎能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手机屏幕横在两人中间，始终亮着。乔皎皎仰头，正好与他期待的眼神撞个满怀。
“我肯定要保护我喜欢的女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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