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打响，池述还是没回来。
乔皎皎有些不安，出门去找他。
在一楼男厕所的洗手池，终于找到了他。
乔皎皎走过去，怪声问：“你去哪了，为什么要旷课？”
只见他洗手的动作一顿，任由水花层层砸在他的手背上。
乔皎皎上前把水龙头关上，无奈地掏出纸巾替他擦干净。
“发生什么事了吗？”
池述沉默了片刻，随意地扯了个慌：“老师找我有事。”
身旁传来男生吹口哨的声音，池述蹙着眉，捂着她的眼睛带她离开男厕所。
乔皎皎乖乖地任由他捂着，鼻尖嗅到浓重的烟味。
是他的袖子上，或是手上散发出来的。
“是不是陈老师找你，他可喜欢抽烟了，你身上都是烟味。”乔皎皎牵起他的手细细地嗅了一番，忍不住咳嗽，“吸二手烟对身体不好，待会多喝点水。”
池述一怔，迅速抽出手，不自觉地将手背在身后：“你不怀疑是我抽的吗？”
乔皎皎觉着很好笑，向他摊开手：“那我不许你抽了，现在把烟上交给我。”
他一动不动，额前的发丝有些散乱，过了好一会才有反应，低着头去摸索裤袋。
“逗你玩的，你怎么会抽烟呢。”乔皎皎拉过他即将拿出烟盒的手，“以前根本没有在你身上闻到过烟味呀，听说抽烟的人都有烟瘾，是忍不住的。”
的确忍不住。
可他也的确忘记究竟是哪时起，烟对于压制他失控情绪的作用开始不明显了。
感到烦躁时，他还是会下意识点燃，看着它静静燃烧，直到彻底化成灰烬。
似乎是生命中有某个人的出现。
但也不仅限于高一开学典礼的初见，似乎是更早，早到他分不清今夕何夕。
但池述很明确，那个人是乔皎皎。
乔皎皎带着他往教室走，突然回过头，眼里满是美好：“况且你身上是很好闻的栀子花香，我很喜欢。”
“嗯，是陈老师。”
“被我猜对了吧，不用你说我都知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池述扯着嘴角，声音有些颤抖：“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
“这么严肃干吗？”乔皎皎不解，停下脚步替他理着乱掉的刘海，“这不是一定的吗，难道你会骗我吗？”
她顿了顿，自问自答：“池述才不会骗我呢。”
他微微弯腰，方便乔皎皎的动作。
眼尾有点泛红，是情绪即将崩溃的症状。
池述深呼吸一口气，直视她的眼睛，用尽所有力气克制胸腔内澎渤涌出的羞愧，麻意传遍全身，笑着对她说：“我永远不会骗你。”
这过后的一个星期，池述格外粘着他。
乔皎皎总是取笑他，这么粘人，新鲜感都没了。
他们之间，好似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彼此。
从前的乔皎皎，成绩不好，胆小敏感，可现在越来越勇敢冷静。
而池述像是变成了“小女人”，恨不得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
某天晚自习结束送她回家，乔皎皎无意间去拉窗帘。
正好看见池述靠在她家对面的墙壁上，借着路灯微弱的光亮翻阅厚厚一本书。
那时已是深夜。
问起来，他也只说，不过心血来潮地想学习，一时忘了时间。
*
又是结束了一天的学习，乔皎皎收拾着书包。
外头漆黑一片，天气变幻莫测，冷潮回席，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让人不快。
不知是变幻莫测的天气所导致的感冒，还是她的心脏病又犯了。
乔皎皎总觉得浑身泛冷，可心底的热浪却不停翻滚。强烈的不安感席卷全身，呼吸都不够顺畅。
她已经许久没有心脏病发了。
自从池述知道她的病后，乔皎皎吃的都是他准备的药。
很有效，有效到让她几乎忘了她还有病这件事。
乔皎皎在书包内摸索，触到了一个圆柱形的瓶子。
她还以为是药，定睛一看，是防狼喷雾。
狂风呼啸，拍打着窗户发出可怖的声响。
大有种山雨欲来的势态。
从早上起，心头就隐隐有不舒服的感觉。
她自己一个人住，家里常会备着一些自救工具。
乔皎皎留了个心眼，出门前带了一瓶防狼喷雾。
直到现在，这种惴惴不安愈发明显。
呼吸加快，心慌的感觉像有手强力地捏着心脏，乔皎皎抖着手抓住池述的袖子：“池述，你那儿有……”
刚去过老师办公室的同学敲了敲池述的桌子：“班长，老班叫你去办公室。”
他点点头，转头问乔皎皎：“有什么？”
“没什么。”乔皎皎摇了摇头，“你快去吧，我在教室等你。”
池述似乎有点不放心：“你跟我一起去吧。”
乔皎皎连忙摆手：“我书包还没收拾好呢，你快去快回，我顺便把你的也收拾了。”
上一世她读书不好，三天两头跟池冀一起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喝茶，她现在都尽量绕开办公室走。
乔皎皎把防狼喷雾揣进兜里，便帮池述整理起课桌。
抽出他的书包，连带着课桌里的几本书掉在了地上。
最厚的一本是有关医学知识的书籍。
里面针对心脏病做了很多笔记。
所以，他这段日子说得心血来潮，一直废寝忘食，是在研究她的病吗？
乔皎皎想得有些出神，窗户被人猛地打开，吓得她眼皮狠狠一跳。
蹙眉望去，申莎莎焦急地站在走廊。
“喂，池述出事了，快跟我来。”
这拙劣的谎言，一眼就能识破。
方才出神间，教室里的同学走了个精光，连可以求助的人都没有。
乔皎皎虽不信，起身朝班主任办公室望了一眼，是黑的，显然没有人。
申莎莎抓住她的手腕，狠声道：“二中的来我们学校找人麻烦，池述刚才碰见跟他们起冲突了，你不想看他把人打死吧？快跟我来啊！”
原本还在挣扎的乔皎皎突地顿住，池述当初差点把罗英昊打残，那时失控的表情她看得一清二楚。
心里的不安取代所有怀疑。
有关池述，她不信也得信。
池述的手机还在座位上，她稳下心神，给池冀拨了个电话。
叶云禾最近可能是叛逆期，居然和池冀一同翘课去约会了。
乔皎皎也没管有没有接通，将手机揣在兜里，手紧紧握住口袋里的防狼喷雾。
雨渐大，眼前结了一层薄薄的雨雾。
乔皎皎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申莎莎领着她来到那片未开发区域，小树林里黑压压站着一群人。
为首的男人戴着鸭舌帽，手里点着一支烟，懒散地依靠在树干上。
他身侧乌压压站了四五个男生，痞里痞气的口哨声一听就很难缠。
那男生见申莎莎带人来了，随意踩灭烟蒂，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一丝熟悉：“来了。”
其他男生像是见着香蕉的猴子，笑声狂浪，嘴里兴奋地骂着脏话。
乔皎皎察觉到不对，退后两步扔开伞，迈着颤抖的腿转身就是跑。
头皮猛地传来撕裂的疼痛，耳边一阵轰鸣，火辣辣的刺痛顺着右颊麻痹至整个大脑。
刺耳的耳鸣声中，阴冷的语气挤进她的耳朵：“妈的，终于逮到你了。我要让你知道，惹我的下场。”
乔皎皎感觉右颊迅速肿起，连带着右眼的视线受阻，模糊间看见申莎莎兴奋地笑着。
她扭头冲着那群男生说：“快来！今天弄不死她，我就不姓申！”
又听见恶意满满的嬉笑辱骂声，直让乔皎皎生理不适。
“申姐，要怎么弄她啊，说来听听？”
“诶，这妞身材不错啊。”
“你小子！”
申莎莎扯着她的头发，愈发用力，乔皎皎只能被她拖着往前，慌乱间鞋也蹬掉了一只。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戴着鸭舌帽的男生站在远处冷声道：“你们注意点，别把人玩死了。”
“玩死就玩死，我早就查过了，一条贱命而已。”申莎莎满不在意，“邓老大，你要走了？”
“嗯。我欠你的人情就算还清了，以后别再找我…”他的语气有一丝嫌恶，低低骂了句，“恶心。”
申莎莎混浊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离开的身影，心里不爽，却也不敢说出去，只能点头哈腰。
不都是败类，装什么高人一等的样子。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乔皎皎艰难地拿出兜里的防狼喷雾，抓着申莎莎的手臂，奋力起身朝她眼睛射去。
“啊——你喷了什么！”
头顶的力道一松，乔皎皎顾不上疼痛，赶紧推开她，回头往小树林外跑。
身后的男生见状不对，一股脑追上去。
一阵天旋地转，呼吸瞬间被抑制。突如其来的心脏病发，乔皎皎腿一软，膝盖磕在地上。
牙齿咬着煞白的嘴唇，鲜血滴滴溢出也无法松开。
心脏好痛，痛到几乎要将她扯碎。
她被人摁在地上，手紧紧攥着心口的衣服，以自我保护的姿态蜷缩在地。
“靠，她怎么了？”
“装的吧。”
一旁的申莎莎仍捂着眼睛尖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走了。
乔皎皎头顶渗出冷汗，呼吸越来急促，口中溢出羸弱的痛呼声。
手机和防狼喷雾在意识不清时摔出了一米外。
可能在慌乱间接通了电话，池冀不爽的声音传来：“乔皎皎你最好有什么大事，不知道我和阿云在过二人世界吗？”
黄毛怒骂着拾起手机挂断：“妈的，她还打电话求救了。”
他坏心地将手机扔出好远外，扯下乔皎皎的外套，拽着她的头发往树林里拖。
仿佛要将她置之死地的痛楚渐渐转至无力。
乔皎皎已经撑不起半点力气挣扎，手垂落地面，任由地上的杂草锋利地割过她的肌肤。
呼吸声越来越轻，只有太阳穴强烈地跳动，勉强维持着她的清醒。
已经走出小树林的男生听着身后的吵闹声，有些烦躁。
口袋里的电话声响起，他接通。
“邓子安，我朋友好像出事了，电话也打不通，你赶紧带人去我学校看看，我现在赶过来。”
“你朋友？”
他回头看向小树林，正在里面遇难的女生他不知道是谁，天很黑，也看不清楚长相。
“就是上次道观里，我哥的女朋友。我哥电话也打不通，你赶紧过去看看，算我求你。”
邓子安没多注意那个女生，只依稀记得道观那天，她冲过来挡在叶云禾面前，个子挺矮的。
而刚才那个女生的身形的确跟她差不多。
电话那头的池冀很着急：“她要是发生什么事，我哥会疯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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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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