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麝楹姑姑原是太和宫的掌事姑姑,她若来了延福宫,满宫上下没人再敢怠慢你!太好了阿姐!”
云露雪靠在床榻上,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她手里抱着镂空雕花手炉,面色虽有些血色却难掩虚弱,那双如水般的眸子却格外亮。
她笑着回握云相宜手背,又捂着胸口做虚弱装,柔声道:“咳…多谢父皇…咳…若两位姑姑今日不来…咳咳…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咳咳。”
云相宜夸张地将云露雪搂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悲戚道:
“阿姐,你的命真苦啊!好不容易回来,还要遭这种罪!”哭腔渐起。
偷瞥了眼的苏喜把头垂得更低了。
鹤浣眼中恼怒再也藏不住,她连连朝麝楹使眼色,见麝楹轻轻点头,她激动得立刻拱手道:“
奴婢请命去内务府,将咱延福宫该有的东西都拿过来!”
“咳…咳咳,鹤浣姑娘能有此心,我…我…咳咳…我心甚慰。”
云露雪微微抬手颤抖着伸向鹤浣方向,云相宜配合地将她搂在怀里默默抽泣。
苏喜激动地附和道:“鹤浣姑姑才来延福宫,有些事情您还不知道,奴才想与鹤浣姑姑一同去!望殿下允准。”
云露雪自无不应:“准。”
“遵命!”
二人迫不及待地朝内务府去了。
归心仍就跪在窗前祈福,凡事仿若皆不能入他耳。
屏风后,云露雪止了咳,云相宜抽泣声渐止。
麝楹将带来的膳食一一检查过后,用各色小盘子挑出几道滋补的菜来,用托盘端至屏风前:“奴婢伺候殿下用午膳。”
说完她就绕过屏风行至床榻前,边将五小盘菜放在小桌上,边言语道:
“五公主,劳您移步用膳,三殿下这里,奴婢来伺候就好。”
云相宜恋恋不舍地将怀中的云露雪放开,松手时还嘟囔道:“我吃快些,立马就来。”
麝楹催促道:“用膳不可太急,五公主快去吧。”
云相宜在麝楹瞧不见的地方做了个鬼脸,这才不情不愿地去用膳了。
麝楹夹了块青菜送到云露雪面前,云露雪乖巧吃下。
麝楹竟开心地扭头摸了把泪:“殿下放心,奴婢活着一日,就伺候您一日,定不叫人欺负着你。”
“姑姑真好。”云露雪真心实意地笑了,她轻轻拽了下麝楹衣角,“麝楹姑姑,麻烦您喊一下我师兄、小宋太医他们,都快些来吃午膳吧。”
麝楹眉头紧锁,她瞅了云露雪好几眼才放下筷子,无奈道:
“罢、罢、罢!等殿下身子骨好些了再学规矩。奴婢这就去唤他们。”
于是,忧心忡忡的许溥心踏进延福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宁峥、归心、宋清源、飞鹤还有小和尚本净端着碗蹲在殿门口吃午膳。
风雪渐小,暖和的日光落在几人身上,心中阴霾渐散,碗里的饭都好似更香了些。
几人狼吞虎咽吃饱后,也不散开,就站在院落里晒天阳。
宁峥冰冷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温柔,嘴角微微勾起,遗世而独立般,细碎的雪还没落到发丝上就已融化。
云相宜只在殿门口远远瞧了一眼便去寻云露雪。
云露雪将麝楹端来的菜吃得干净,麝楹欣慰不已:“殿下胃口好就好,陛下也能放心了。”
她收拾好碗筷退了出去,迎面还不忘叮嘱云相宜道:
“三公主,殿下刚用完午膳不宜立刻就睡了,您劳神陪她说些闲话。”
云相宜点头答应:“和该如此。等阿姐睡了我再走。”
姐妹间的私房话好像总也说不完,云相宜特意捡了些平淡无聊的事来细说,哄得云露雪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捏好被角,小心翼翼退了出去,就见苏喜和鹤浣二人回来了。
身后跟着的内务府钱总管肥硕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他身后还缀着十八位宫人。
“见过麝楹姑姑,见过五公主,见过宁副使!延福宫今日真是蓬荜生辉啊!”
钱总管凑到三人面前一一拜过,而后凑到麝楹面前又做了个揖,脸上笑又多了三分:
“麝楹姑姑福寿安康,久不见您来后宫走动,您老今日怎不在太和宫,屈尊降贵来了这儿?”
麝楹冷眼瞧他,她不必张口,自有苏喜和鹤浣二人上前对打。
苏喜挺直腰板,冷嘲热讽道:“钱总管身为内务总管,消息也不灵通啊!没人和你说,麝楹姑姑以后就是咱延福宫的掌事了吗?!”
钱总管笑得僵硬:“什么?”
鹤浣双手叉腰:“呸!什么内务府总管,不过是永寿宫的一条狗罢了!当了这么多年畜生,谁是宫里的主子都不晓得了?”
钱总管脸上的肥肉抖了又抖,再也挂不住笑了。
他手指着鹤浣:“你、你!”
他已忍了鹤浣一路,没想到这小妮子仗着太和殿出身就敢这般辱骂他!
如今离了太和宫,也不过是个延福宫的小丫头,他又何必给她脸?!
钱总管越想越气,指着鹤浣鼻子怒骂:“咱么这些奴才谁不是畜生?我是狗!那也是忠心耿耿的好狗!你呢?!只知乱吠乱咬!哼!太和宫都不要你了,还这么狂!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住口!”
麝楹眸光一转,冷冷落在钱碌身上:“圣意岂容你揣度,延福宫又岂容你放肆!”
钱碌眼中怒气尽消,慌地他软骨头似地扑通跪在地上:
“麝楹姑姑!您大人有大量,奴才猪狗不如!”
说着他就自扇巴掌,越扇越狠,眼睛却不时偷瞟麝楹。
鹤浣冷哼一声走到麝楹身后,贱兮兮地朝钱碌做鬼脸。
苏喜则忍着笑,装模做样地上下打量随行的那十八名宫人。
“钱碌言语疯癫,理应革职查办,但年关将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一年小惩大戒。”
麝楹眼瞧着钱碌喜得连连磕头道谢,见他额头渐有鲜红才缓缓道:
“钱总管别急,这只是罚你言语无状的,你如此在延福宫放肆,三殿下还要罚你!”
钱碌咽了咽口水,瞧眼麝楹,又朝内殿看看,憨笑讨好:
“三公主乃修佛之人,心地善良!内务府日后一定尽心竭力服侍延福宫,还请开恩,饶恕奴才这一回!”
他大张着口喊着,殿门内看戏的云相宜蹙眉走下台阶,飞鹤见状跑过去扶着她。
待走进时,钱碌眼中的期翼破碎,他抖着身子仰头去瞧云相宜。
“钱碌,革去内务府总管一职,暂押掖庭,年后处置,内务府总管一职由王副总管代理。”
云相宜轻飘飘一句话彻底压弯了钱碌脊梁,他瘫倒在地,口中嘟嘟囔囔还想说什么。
宁峥抬手一挥,两名殿前司侍卫从墙头跳下,将钱碌拖了下去。
一场大戏落幕,云露雪睡梦中断断续续听着。
她不禁疑惑为何麝楹姑姑已不是太和宫掌事,为何还这般有威严?
梦中的她思绪如风般飘来飘去。
一刹那,她忽地想起前世她见过麝楹。
彼时,天子驾崩,她想去见父皇最后一面,可她被人困在护国寺,连寺门都出不去。
幸而许溥心得了消息,快马加鞭回了京都。
“小舅,爹死了,我想去见他一面。一面就好!他们为什么非要拦着我!”
她扑到许溥心怀里,泪如雨下。
“小舅带你去见。”
许溥心手持龙胆枪将她护在身后,二人过关斩将,长驱直入。
殿前司众人将敌不过,便持剑将他们围成一圈。
踏过门槛时,许溥心一枪捅出个口子来。
云露雪趁机跑到灵堂前。
她扯掉帷帽,叩首悲戚:“不孝女淼淼来送爹了!”
当她起身时,带着面具的宁峥将利剑横在她脖颈前。
云露雪回首与他对视。
“宁家小子,把剑放下!让外面的人都停手,女儿来送父亲又有何错?”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云露雪顺着声看去,就见麝楹含笑走到她身前:“姑娘,可否随老身出去闲话几句?”
她鬼使神差地跟在她身后,听着她絮絮叨叨。
神思飘渺之际,她拉着她的手,痛哭流涕道:
“我是你亲姑母啊!淼淼!阿弟他一直记挂着你。”
“他也有他的难处,你千万别怪他啊!”
经此一役,延福宫威名远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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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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