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马司二人不顾阻拦,牵了马车于殿门外,四匹御马高大威猛,高声嘶吼,搅得殿外不得安宁。
“去吧。”玄慈身未起。
云露雪与归心缓缓起身退至门口后又朝玄慈躬身拜别。
云露雪戴好帷帽,二人推门而出。
御马司二人即刻安抚了御马,迎向云露雪:
“殿下,天色已晚,城门将关,咱还是赶紧出发吧,陛下还等着您呢。”
许溥心跨步向前挡住二人,二人不防摔了个倒栽葱,疼得哎呦叫,却不敢有半分怨言,许溥心一个眼神便震得二人不敢乱动。
云露雪轻拍许溥心胳膊,安抚道:“小舅,我没事,二位大人有心了,这就出发吧。”
御马司二人脸色稍缓,见归心先上了马车还有些疑虑,却又不好发作,再见云路雪随后也上了马车,才稍安心些,正欲驾马车,不想一人被许溥心提溜脖颈扔进了马车内。
许溥心坐在原来那人的位置上,朝另一人使了个眼色:“快走吧。”
那人闷哼一声,扬起马鞭,一路飞奔出寺门,往山下,京都万胜门奔去。
被扔进马车内那人局促不安,幸而归心自出了祖师殿后便不言语,此时正闭眼捻佛珠,低声念着佛经。
那人心绪稍平,只盼着尽快归京,早早了结这份差事。
“出发了。”马鞭高高落下,骏马飞驰。
“不知两位大人如何称呼?何处高就?我少时离京,礼数多有不周,还望海涵。”云露雪瞧着那人问道。
“公主抬举,奴才御马司李稚,外面那位是御马司副使邓全德邓副使。”李稚规矩作答,不敢怠慢,
“邓副使一早领了大皇子的差,就带奴才来接殿下,见您前一个时辰就到了,等了许久,担心城门关了进不了城,这才急躁了些。”
若有宫中令牌,守城也不敢阻拦。
可他们这般害怕,想来接她一事是大哥擅自做主,且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心中猜想得到验证,云露雪不再多言,直到下了山,邓全德想走小路,许溥心来问她。
云露雪道:“邓副使心中有数,就走小路吧。”
“三公主若早些听奴才的,咱现在都到城门口了。”邓全德撇了眼许溥心,马鞭抽得更是猎猎作响,甚是猖狂。
李稚瞥了眼云路雪,见她脸色如常,闭眼小憩,像未听见似的,这才放心。
骏马飞驰,马车颠簸一路。
“小心!”
许溥心拉紧缰绳,四匹御马昂头减速,车厢内三人皆被晃得东倒西歪。
云露雪和归心还能稳住身形,李稚哎呦一声头撞车壁。
“许将军,你这是何意?!忽然抢我缰绳,若是翻了车,伤了公主,你可担当得起?”
邓全德气得手颤,马还未稳,就指着许溥心鼻子开骂,
“若耽误了回宫又怎么办?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没娘养的东西,和老子摆什么谱,当年是谁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了的,还敢装大爷?”
邓全德还没骂爽,许溥心手已摸枪,李稚慌忙掀起车帘来拉他手臂,大声劝道:
“副使息怒!副使息怒!!许将军此举必有缘由!再说,您老这高声,惊了公主又怎好说的。”
邓全德还欲开口,许溥心已挥起枪来:“噤声。”
邓全德推开李稚,掸了下衣袖正欲接着骂,忽而看到龙胆枪枪尖闪烁的光芒,便将未出口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回京后再和许溥心算账也不迟。
归心这才睁开眼,疑惑得看向云露雪,云露雪朝车外问道:“小舅,怎么了?”
许溥心跳下马车,持着龙胆枪悄声绕马车一圈后,站定于马车前,林间风声猎猎,几人不敢出声,
只闻他道:“小主子,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林中潜伏的刺客便已出手,数十道暗器袭来,皆被许溥心挥枪挡下: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邓全德抖着手拿起马鞭,正欲赶马,一道暗器飞来,刺穿了他的手。
“啊!!!”
邓全德叫得凄厉,马鞭也顺滚到了地上。
四匹御马吓得失了控,狂奔起来,却不想又是一道暗器,直刺领头的御马,瞬间毙命,一马摔倒,其他三匹马来不及停下,顺之绊倒。
不过一息,马车侧翻,电光火石之间归心将云露雪紧紧抱在怀中,三人只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艰难爬出马车,邓全德被摔得滚出一丈远,鲜血染红了双手,趴在地上喊着疼,又朝李稚怒吼道:
“混账东西,还不来扶我!”
许溥心一人一枪拦在前,但这些杀手不愿与他多纠缠,林中又飞出二十余人,共近四十人围困他一人,另有三人乘虚而过,直奔云露雪而来。
李稚已然慌了神,下意识便要去扶邓全德,不想三人逼近,电光火石之间他向后撤去,不料只后退了两步就跌了个屁股蹲,恐慌袭来,他下意识捂住脑袋。
李稚很清楚,没人会救他,他就算进了御马司也只能当个没骨气的废物。
这种要死的活儿谁也不愿来,只有他,只会是他!
绝望于心口蔓延,抱头的手勒得紧却止不住颤,脚步越来越近,要死了。
“趴下!”
归心一跃而起,侧身踢腿擦过李稚正倒下的身子,打歪长剑,救下李稚,“把马车扶起来。”
“好、好、好!”
李稚连滚带爬到马边,慌乱地解着马绳。
其余二人举剑朝云露雪刺来,归心见状摆脱纠缠,马上后撤,护在她身前,三人不敢轻易上前。
五人僵持间,邓全德爬了起来,朝林间跑去,又见锋利的长剑逼近,他又掉头疯了般朝李稚奔去:
“救命啊!!”
林间又一名刺客这才持剑现身,算起来,一共竟有四十多人。
许溥心一枪击退围困之人,朝云露雪靠来,不想刚跨两步,四十余名刺客又持剑拦他,形成包围之势。
不攻只困,他一枪击去如击水,但若要向云露雪靠去,便群起而攻之,实难脱身。
剩余四人持剑朝着二人死穴刺来,归心所学并非杀招,又要护着云露雪,实难招架。
云露雪躲在归心身后,若有归心难顾及之剑刺来,她便一脚击退,而后继续躲在他身后。
躲避之余,她朝马车处看去,李稚已整好马匹,正艰难地搬起马车厢。
紫檀木本就沉重,二人搬动尚且艰难,不想李稚一人便缓缓将其搬了起来,真是好大的力气!
车厢还未稳,躲藏在一旁的邓全德便捡了马鞭,爬上了马车,欲用完好的左手驾马车。
“快停下,公主他们还没来!”
李稚硬生生接下马鞭,将他扑倒在地。
云露雪与归心向马车边撤来,邓全德推开李稚,慌不择路,差点撞上杀手的长剑,只能向后退,也就越来越靠近归心和云露雪。
云露雪一个侧身踢脚,一脚踹在邓全德的屁股上,
邓全德凄惨大叫,不受控制地扑向了杀手的长剑,一剑刺穿肚皮,顺势还扑倒了杀手。
归心猝不及防,失神间长剑已至面门,云露雪上前一步,左手绕过利剑,控住杀手面门,利剑挥下,向前刺来,砍伤了云露雪左手大臂。
归心又是一脚,将人踹飞。
“师妹,你没事吧?”归心自责不已,可其余六人接势上前,让二人根本无暇整理伤势。
归心捡起打落的剑,化拳法为剑法,竟唬得几人退了半步,李稚吓得躲在车轱辘旁,不敢露头出声。
杀手们对了一个眼神,一齐举剑刺来,归心横剑阻拦,不想其中一人剑头一拐,刺向云露雪。
归心见时已来不及,下意识弃剑扑向云露雪。
长剑穿透归心胸膛,云露雪眼眸颤抖着握住剑刃,鲜血于手心滴落,剑刃再无寸进。
其余人还欲再刺,远处几道银针飞来,刺痛了他们的手,疼得他们松了剑,云露雪趁势踹飞眼前刺客。
可几人也不是吃素的,稳住身形后卷拳便重来。
“嗖——!”
龙胆枪乘风刺来,一枪将几人如烤串搬拦腰刺穿,斜刺入地下,几人七窍流血,惨叫声也来不及发出。
“师兄,师兄!”
云露雪抱着归心跪在地上,归心肩膀血流不止,任她怎么唤也无应答,她机械地捂住归心的伤口,不自觉流下泪来,几息后眼眸才再次转动。
“公主,快起来。”李稚连滚带爬,上前拉她起来,她只将归心推到李稚手中,
“麻烦大人,将我师兄扶上马车。”
“遵旨。”
李稚含泪扶起归心,小心将他放进马车内,从怀中掏出金疮药,抖着手撒到归心的伤口处,又撕了自己的衣裳缠住他的伤口,
“您是大慈大悲的佛子,可不能死啊。公主还等着您呢。”
云露雪抬头看向几道银针刺来的林间,她知道那几棵树上躲着一个人
——宁峥。
心下五味杂陈。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为什么刺客从十七人变成了四十余人?
为什么师兄一定要死?!
有太多的疑惑萦绕在她心头解不开。
许溥心闪身至云露雪身前,单手拔起龙胆枪,枪尖一扫,几人尸体滚落于正欲上前的刺客们脚边,枪尖一震,鲜血洒落:
“谁来?”
一道龙胆枪不仅要了那几人的命,更让刺客们胆寒,一身黑夜不见血,夜色却难掩血腥味,皑皑白雪盖不住死亡,命丧龙胆枪的同伴流的血还温热,他们的心却入片片落下的白雪般,凉透了。
回去也是死,上也是死。
他们已无斗志。
“你们先撤,我来断后。”
许溥心挡在云露雪身前,李稚又扶着她上了马车,扬起马鞭便撤了。
有几名刺客还欲阻拦,不想刚上前一步,就命丧龙胆枪下。
地上多了几个热乎乎的人头。
“就算要死,我也想多活几日。”
剩下几人各个胆寒,一人口中喃喃,众人皆如梦方醒,扔了剑,钻入林中。
许溥心无心去追,后撤一跃单手挂在马车后,见没了人影才钻进马车内。
马车内乱成一片,榻上的垫子全堆在右侧角落,包袱散落一车,而上面都有一层厚度不一的雪层,云露雪靠着木塌,从垫子堆里抽出一节裹住归心。
她只发梢沾雪,归心身上一片雪也无,可鲜红的血却沾满了他全身,洒落的药粉与雪融为一体。
云露雪将帷帽两侧的薄纱掀起,将归心抱在怀中,双手紧按血窟窿,幸而有李稚带的金疮药,这才缓缓止住了血。
“师妹不哭,师兄…没事…不哭。”
有泪落在归心脸上,他用足了力气,才断断续续说出话来,想抬手擦掉,却用尽了力气也抬不起手来。
云露雪哽咽着止了泪:“师兄没事,我,我没事,血止住了,你,你睡一觉,就,就好了。”
“好…好…好……”
归心再也没了力气,只能用头蹭了一下云露雪手臂,就再也没了意识。
“小舅…”云露雪压着嗓子,可怜巴巴地看向刚上车的许溥心,
“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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