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这个老大难的问题,李荷花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专心准备演讲稿了。
已经过去五天了,周三了,她的稿子一个字都还没写呢。
第五节课,体育课,跑完步,热身结束,广播体操已经学完了,解散自由活动。
杨杰孙杨他们打篮球去了,李荷花和王春燕坐在台阶上,新教学楼的这一块地势偏高,旗杆就在公告栏那面墙的背后,一个高台,有十几级台阶。
学校设施并不多,操场是黄土的,没有浇筑水泥。南边设了两个篮框,可是没有篮球场的线,男生们打球也只是在两个篮框之间移动防守,没有多的规则可言,只要把球投进框里就行。
一大片操场除了这两个篮框,就是在北面有一个沙坑,那是测跳远用的,除此之外只有土和杂草。
没错,还有野火烧不尽的杂草在人走的比较少的地方茁壮生长着。
“孙杨,加油。”
女生们聚集在一起,视线完全在孙杨身上,他进了一个球就欢呼,没进球就大声喊加油,就算在旁边跑着,也哇哇哇的轻呼“好帅”。
帅哥打球,不管打的好不好都帅。
当年传言班里所有女生都喜欢他,还传过他和邹婷婷、陈欢的绯闻,班里两大女神为他打过架。
李荷花成绩在班里其实能排的上前四,大致上班级排名是孙杨、陈欢位居第一第二,雷打不动,第三名次她和邹婷婷可以争上一争。
这只是初一的成绩,初二初三加了物理和化学后,格局还有变化。
那个年代的女生还是比较含蓄的,不然李荷花能看到更疯狂的画面吧。
李家豪越大越没劲,“不打了。”
“就不打了?”杨杰还没完尽兴呢。
“没劲儿。”李家豪撇孙杨一眼,所有人都只看他打球,其他人都是陪衬。
“你们打吧。”孙杨把球传给杨杰,“我歇会。”
瞬间,看打球的人就散了一半。
孙杨走到台阶边,李荷花还给他挪了个位置。
优秀的人在哪里都遭排挤。
邹婷婷拿着球拍,眯了眯那双本就不大细长型的眼睛。
“孙杨,要不要一起打羽毛球。”
男孩摇摇头。
“李荷花,你来不来?”邹婷婷退而求其次,总之不能让他们俩在一块呆着。
李荷花不爱动,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而且她想安静的思考一下她的稿子要怎么写,这周要写出来,下周背诵加练习。
李荷花坐在台阶上,看着下方操场上的人。
她们打羽毛球也只是拿石子划一条线,对打,打过线就行。
前世界里十二岁的李荷花以前从来没打过羽毛球,只打过“燕子”。
这是用长阳的土话说的,普通话应该叫毽子,跟那玩意形状差不多。
只不是不是用来踢的。
毽子用纸就可以做,一张纸中间放一个小石子,然后卷起来,用皮筋把石子包住,长的那部分纸用剪刀剪成长条,然后每人一本书,跟打乒乓球似的。
性质则跟羽毛球类似。
“我和春燕可以一起参加吗?”
玉华村比和平村发达一点,她以前都没见过羽毛球,王春燕肯定更没见过,她看出其眼底的渴望,于是答应了。
拿上羽毛球拍,她先跟王春燕说了一下怎么打和规则,然后打了一盘过后,她就尿遁了。
回来时她站在角落里,看着天空想稿子。
秋高气爽,十月桂花飘香,好像很多次她都听到过这种开场白。
“想什么呢?”孙杨问。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也上来了。
“你演讲稿写好了吗?”李荷花瘪着嘴问他。
“快了,你还没写?”
李荷花摇摇头,很悲伤,“一个字都还没动呢。”
“写起来很快的,你作文那么好。”孙杨因为打球出了汗,却并没有汗臭味。
“一点都不好。”李荷花不是谦虚,如果真的是2000年的她可能很快能写完,可坐在这里的是三十四岁的,离开学校11年,没有写过作文已经15年的李荷花了。
太难了!
“没事儿,我再想想,总会写出来的。”
“嗯。”孙杨笑了一下,很明媚的表情,“你肯定没问题。”
“我也觉得。”李荷花难得自恋起来,孙杨反倒愣了。
“你真的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啊?”李荷花突然很好奇,在孙杨心中,那个李荷花会是什么样的人?
“怎么说呢,很羞涩,不跟大家一起玩,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呆在那里看着别人,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跟别人都没关系的样子。”
与整个世界无关,曾经有人这么说过她。
“因为胆子太小了吧,不敢主动跟别人说话,怕被拒绝,不敢尝试新的事务,怕做不好被人笑话。”
她就是一个敏感、自卑、懦弱、胆小的人。
“可也是脾气暴躁的人。”
“我?脾气暴躁?你没搞错吧?”李荷花指指自己,从哪里孙杨产生这种错觉了。
她只敢在家里横,跟老弟李海龙摆臭脸,跟爸妈发火犟气,在外面她可什么都不敢,连句话都不敢说。
小学的老师可评价她与世无争的。
“幼儿园的时候,我已经忘了是因为什么事情了,反正你对我发脾气,我当时可吓得贴在墙壁上一声都不敢吭。”那个画面太过深刻,以至于过了六年孙杨依然念念不忘。
what?她还有这种时候?
李荷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幼儿园,那才五岁诶,可能无知者无畏吧。
“你记到现在?”
孙杨连忙找补,脸不知道是被太阳照的还是因为被李荷花那句话刺激的。
“因为那画面实在是太深刻了,前因后果都忘了,只记得那个画面。”可不是因为他记仇啊。
所以她在孙杨心目中还是留下过痕迹的对吧,也许这个画面三十四岁的孙杨也依然留在脑海中呢。
他对面的女孩早就模糊了身影,谁还记得你的名字啊,李荷花。
脑中有另一种声音钻出来。
那也是记住我了,李荷花想。
“李荷花,你还打不打?”邹婷婷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注意他们的动静。
“打。”李荷花大喊一声,说,“我下去了。”
王春燕竟然很有天赋,一点不像第一次打的人,赢了好几回,脸上的笑容明亮又动人。
她学习不太好,李荷花能很快理解的内容要说三四遍她才会懂,胆子又小,除了李荷花,不敢问别人问题。
总算找到一项她可以从中找到自信的东西。
临下课前五分钟,全班集合了一下就解散了。
“你羽毛球好厉害。”李荷花夸赞说,“上手好快,你可以多练练,说不定能成羽毛球运动员呢。”
“瞎打的,以前学校经常打“燕子”,跟那个差不多。”王春燕很羞涩的笑。
“那也很厉害。”李荷花不吝夸奖之词,就是要建立起她的自信心。
她的稿子也已经有了主题,李荷花打算以小见大,不喊口号,不写假大空,着眼于进入初中后如何成为一个真正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红旗下的讲话,讲的就是我们自己啊。
解决一桩心事,李荷花心情畅快起来,余光瞟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校门外进来。
下课铃还没响,他这是逃课啊。
“去洗手吗?”王春燕问,运动后有点热,手黏黏的,脚上也都是灰。
九月份都还穿的凉鞋,尘土无孔不入。
“赶紧走,等下课人就多了。”
李荷花牵着她,一路飞奔,跑到食堂外的一排水龙头前,这是洗碗用的。
因为学校远,大部分的学生中餐是在学校吃的,也就是说她们每天背的书包里面还背了一个碗的。
有些学生选择直接放课桌里,不带回去。可是没有洗洁精,碗都洗不干净的,每天吃太不卫生了,所以李荷花宁愿每天背个碗上下学。
花了两天时间,李荷花把演讲稿写好,每日放学后她和杨杰、孙杨会在村口的那棵大树下读诗歌,练习普通话,为演讲做准备。
孙杨进步特别大,杨杰嘛,他那一口乡音是难改了。
曾经李荷花觉得怎么会有大学同学普通话成绩只能打六十分,现在能明白了,就像杨杰这样,天生的吧。
“没关系,重要的不是普通话,是精气神,我一上去,立马就能调动大家的热情你信不信。”
李荷花跟孙杨对视一眼,连连点头,信,大家会笑的找不着北的。
“今天就到这儿吧。”孙杨合上语文课本,背上书包。
“嗯,我觉得咱们也练的差不多了。”杨杰说。
“荷花,你稿子写好了吗?”孙杨还记得她当初苦恼的样子。
“写好了。”
“嗯,那大家明天都加油。”
“加油!”杨杰扯了一嗓子,差点把她送走。
“嗯,一起加油。”李荷花伸出手来。
“这是做什么?”
“电视里演的,手放在一起,有仪式感。”李荷花解释。
孙杨搭在她手上,杨杰也加入。
“加油加油加油~~”
很中二,可也很热血不是吗?
回家后,李荷花将已经滚瓜烂熟的稿子又背了好几遍,站在阳台上,当底下都是观众,从头至尾说了五遍,李海龙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二姐,你念什么呢?”
“演讲稿,我明天要参加班里的比赛。”李荷花背着手,“你们举行这样的活动吗?你也去参加。”
“我们没有。”
“那有别的活动没?你要积极报名啊。”李荷花改造弟弟的计划提上日程。
李海龙小学时参加过书法比赛。
李国华虽然没上过学,但因为读经书,认字,还写的一手好毛笔字。她爸李耀阳就没学到爷爷的长处。
“你练毛笔字啊,坚持练,以后我盯着你练。”
李海龙啊~的泄了气,早知道就不出来找虐了。
她姐姐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特别努力,爸妈都夸她,还让他也少看点电视。
“还有胡琴,也练起来。”李荷花补充说。
“啊啊啊,二姐,你自己咋不练呢。”李海龙崩溃,这样他就没有玩的时间了。
“我也学,我学笛子。”
农村办丧事不止念经,还会请乐队,演奏一些哀乐什么的,还有请唱戏的。白喜事白喜事,当喜事一样办,怎么热闹怎么来。
李耀阳会传统乐器,唢呐,笛子,胡琴都会,都是葬礼上要用到的,他们三姐弟却没有一个会乐器的。
父母没有培养的意识,小孩子也懒的学。
他爸还会刷油漆,在家具上面画画,家里也有花鸟鱼虫,山水人物的图册,小时候李荷花还临摹过,李耀阳夸过她画的好。
可惜都没坚持下来,导致一个特长都没有。
所以要都学起来啊。
“要学,必须学,你以后会懂的。”
李荷花下楼找李耀阳,跟他说他们俩要学乐器的事儿。
堂屋里灯开着,她先去了爷爷房间,黑黑的,李国华已经睡了,蚊帐里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餐厅里有说话声,李荷花循声过去。
“钱会不会不够啊。”刘平声音充满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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