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洪水

林佳道,“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祠堂,近,但高度未知;二是望石台,远,要爬山,高度比祠堂更能避开洪水。我们必须立刻选一个!”

张管家脸色惨白,但多年管事的决断力还在:“去望石台!祠堂的石台基只比庄里地面高五六尺!”

“张管家,咱们得组织人撤离!您先给我两个人!要熟悉路的!”

“小姐?!您要做什么?”

“我们去上游看一眼!”林佳语出惊人。

“万万不可!太危险了!”张成魂飞魄散。

“不是去河边!”林佳飞快地解释,“去找能看见青溪河转弯口的的高地!我需要知道洪峰到底有多高,速度有多快!我们必须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如果洪水太大,望石台的路也可能被切断!”

张成急得跺脚:“小姐!这风大雨急的,路都看不清,万一……”

“没有万一!”林佳打断他,“给我两个最熟悉地形、跑得最快的人!我们不是去河边,是找制高点,看一眼就回!这能救整个庄子的人!”

她又看向抱着少年的年轻人:“你跟着大部队,互相照应,能撑住!”

张成对着身边两个精壮的汉子吼道:“王虎!赵栓!你们两个,豁出命也要护着小姐周全!听小姐吩咐,快去快回!就上庄子东头那个老鹰嘴石崖,那里能看到青溪河的大弯!”

王虎和赵栓齐声应道:“是!”两人都是常年跑山的庄户,身形矫健,王虎在前带路,赵栓紧随林佳身侧护持,三人顶着雨幕,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庄子东面那片地势更高的山崖奔去。

终于一块巨大、形如鹰喙的灰黑色岩石突兀地耸立在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上方,这就是老鹰嘴石崖。崖壁陡峭,但侧面有一条狭窄、湿滑的天然石阶可以攀爬上去。

三人终于气喘吁吁地爬上老鹰嘴顶部时,居高临下,视野骤然开阔。尽管暴雨如注,能见度极低,但下方那条蜿蜒的青溪河,此刻却以一种触目惊心的方式昭示着它的存在。

“老天爷……” 王虎的声音带着颤抖,脸色惨白如纸。河水裹挟着山洪带来的巨量泥沙、折断的树木、甚至隐隐可见的屋顶残骸,水位之高,远超想象,平日里离河岸有相当距离的柳树林,此刻树冠竟有一半泡在浑浊的泥水里,随着浪涛剧烈摇晃!

巨大的浪头一浪高过一浪,拍击两岸,倾盆大雨中,洪水的轰鸣占据了脑腔。

而让林佳心胆俱裂的是洪峰推进的速度!极目青溪河上游更远处,靠近一处狭窄河湾的地方,浑浊的水面上,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黑色的东西在涌动、堆积……

最坏的情况正在发生!如果上游山体滑坡或泥石流堵塞河道,形成堰塞湖,一旦溃决……

“你们看!”她指给他们望去,“现在的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洪峰本身已经足够危险,而上游的堆积物一旦冲下来,到时候不仅望石台的路会被切断,整个庄子都可能被彻底淹没!”

王虎和赵栓不敢相信。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脚下! 老鹰嘴石崖! 这块巨大的岩石独立高耸,顶部相对平坦,上百人勉强挤下应该够。最关键的是,它是基岩!是这片区域绝对的制高点,远比任何人造建筑的基础都要稳固!

“这里!”林佳指着脚下,“这里才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基岩高地!洪水绝对冲不垮!” 王虎和赵栓都愣住了,看着这片光秃秃的、毫无遮蔽的石头山顶。

三人快速下山,张成听了林佳的口述,眉头拧成一团。他又想保人,又想保粮保牲口,一时犯了难。

“张管家,我测算了下,按照这个水位和速度,上游的洪水会先淹没庄子通往望石台的那条低洼山坳!那条路会被切断!快的话,大概两三个时辰。我们还得找备用的避险区!您看老鹰嘴石崖怎么样?我看过,地基是岩石,地势高且平坦,背后无滑坡风险,是理想的避难区。” 林佳面前摊开着几张收集来的地图,她在上面标着记号。

张成否决:“不行不行,那上面无遮无挡,风刮得跟鬼哭似的,能把人冻僵。” 张成的表兄,一个过来帮忙的猎户老杨忽然插嘴道:“其实,从那后头再往上爬一小段,有个‘小悬空寺’,庙是不大,就十来间禅房,但也是建在一块大山岩上的,背风!有屋顶有墙!老和尚圆寂后香火不如以前了,但庙还在!”

犹如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 林佳忙问:“那寺庙地基怎么样?比这里如何?”

“也是石头基!稳当着呢!”老猎户肯定地说,“比老鹰嘴还高出一大截,就是路更陡点,平时没啥人去。但肯定比那石头顶子暖和、遮雨!”

张成眉头紧皱:“老表,那石头栈道年久失修,又陡又滑,脚力弱的上不去。”

林佳道:“生死关头,上不去也得咬牙上啊,比给洪水困住强!”

老杨道:“我昨天从山上下来,看见獐子野兔发疯似的往更高的山梁上跑,这么大个的山老鼠成群结队出窝乱窜,这大雨下得,跟我爷爷说他小时那场大水的情形倒是有几分像。”

“我们现在还有时间转移,洪峰下来,想走也走也不了了!”林佳和张成商定,由老杨和两个庄丁带领老弱妇孺,各自背上干粮细软先行去往小悬空寺。

“张叔,老鹰岩上要派个人看水情放哨,上游的河湾,洪水一旦下来,会在那里形成明显的白色水头。看到水头,再到洪水冲到这里,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这就是我们救命的时间!”

张成心领神会,他知道庄子里谁最适合。王五和李老二都曾做过河工,修过黄河堤,他们认得水势,胆子大,腿脚也利索! 张成立马分派,给他们带上蓑衣、铜锣和最大的牛角号,再派个半大小子给他们送饭,保证哨上不停人。

“号角一响,天地最大。不管你在做什么,是扛着沙袋还是守着粮仓,立刻扔掉所有东西,头也不回地往山上寺院跑!”林佳当着所有人,宣布这条铁律。

留下来的青壮年,在林佳和张成的调度下,利用原有的排水通道,疏浚抢挖引流的沟渠,并在主粮仓外筑起临时堤坝,庄子上有旧年筑垒留下的土囊、蒲包、沙袋等,正好派上用场。

“这样不行!水流会从这里钻进去!把最下面这层袋子往里收,像砌墙一样要错缝咬合!”看到家丁们垒的沙袋墙方向略有偏差,可能会被水流掏空地基,林佳忍不住动手示范。

“小姐!不好了!分洪渠挖到一半遇到大石头,挖不动了!”

“绕过它!宽度不够就用深度补!立刻加派人手!”

整整一天,林佳从庄子这头跑到那头,紧绷的神经让她高度亢奋,黄昏时分,雨小了一点。她和庄丁们一起吃饭,大家都是一身泥水,疲惫不堪。“快喝点水,你嗓子都哑了。”一个皮水囊递过来,林佳一看,是那个和自己一起救出少年的青年人。

他怔怔地看着她喝了几口,那温柔关切的眼神让林佳有些不自在。“佳儿……”他低低呼唤她名字,欲言又止,林佳心中一动,难道他和原身的“林三小姐”熟识吗?

“回头我们再聊。那个咱们救下来的小孩,送到寺院里了吧?”

“我一个人弄不动他,还要干活,暂且把他放在粮仓那里。”

“这样,我再找一个人,你们一起把他抬上去,哪怕用门板也行。他留在这必死无疑。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拜托了!”

青年还想说什么,终究只是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林佳看着他消失在暮色里的身影,心中那一丝异样的感觉萦绕不去,但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老鹰岩上依旧什么讯息也没有传来,锣声和号角声像是不会吹响一样,黑夜就要来临,王五他们能在茫茫黑暗中抓住那一线生死攸关的信号吗?

疏浚的沟渠是否通畅?沙袋墙是否足够牢固?照明的火把和桐油还够不够?万万不能在天黑前断了亮光!

夜色如浓墨一般,短暂的喘息后,雨势又反扑而来,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大部分劳力都已被轮换去寺院休息,只剩了少数人在留守加固,庄子里的松明桐油火把艰难地燃烧着,火光跳跃在一张张累极而没有表情的脸上。

“小姐,你赶紧上去,这里老奴来盯着。”张成过来催促。

急促的一连串铜锣声打破了雨幕交织的嘈杂,这是上游水面异常上涨的讯号,混合着滚滚的雷声,大难临头,好些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快跑啊!”铜锣声哐哐哐哐,遥远的山谷里,一种山崩地裂的巨大能量传导而来,与此同时,“呜嗷嗷——”凄厉的号角声划过夜空,那已经不是警报,而是丧钟!洪峰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还要猛,还要疯狂!

脚下的大地在颤抖,逃命的路,才是生死时速。

山路又湿又滑,照明的只有几把松明火把和防风灯笼,人们拼命往上爬,跌倒了也不觉得痛,谁也不敢回头看,咆哮的水势就在身下,一道道撕裂的闪电仿佛随时能带上一面巨浪将人吞噬。

林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她只知道自己终于扑进了寺院的山门,被一双臂膀接过去,整个人差点虚脱。接住她的,正是那个青年。他满脸泥浆,却掩不住俊秀温润,扶着林佳的手臂异常笃定。“没事了,到了,到了……”他急促地安抚着,声音里也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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