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水云棋境(8)

云拂晓忍住了这一次袭击,气焰却依旧嚣张。她的手下移,抓住他整净的领口,犹觉得不满足,又去触他侧颈的皮肤,终于肌肤贴着肌肤,毫无阻隔,她却连抓带挠,在他的锁骨处留下小小月牙印,怒道:“我赢了!”

裴真垂眸看她娇矜的脸,锁骨处感受她手指的冰凉与微微刺痛,喉结滚了滚,下意识想要攥住那只手,掌心刚要贴上,似有若无的一点触感,却被她游鱼一般狡猾避开。

他被她抓挠得有些痛。这些细细密密的刺痛却比被镇境魔的袭击还要难以忍受,还要扰人清静,一径递到他心里,根本逃也逃不掉。他敛眉掐住她的后颈将她带远,她像一只被掐住了后颈的猫,却没有半点受制的乖巧,反倒愈发杀气腾腾,眼瞳里的赤金色火焰旺盛得仿佛要烧出来。

说不清是否起了杀心,两人几乎再度打起来,这次却谁都没有放开了打,留在彼此身上的痕迹清晰,然而细究起来,又都是易于愈合的皮肉伤。

到底谁在手下留情?没有人会承认。拉扯间一时不慎,云拂晓借着身体冲势猛地将他向后撞,谁料到她此刻竟还有这么大力气?裴真猝不及防向后仰去,后背磕在那块大石,痛得浓眉拧起,闷哼出声。

云拂晓整个人被他带得向下坠,完全跌入他怀里,却是一点都不痛。她反应迅速地屈膝压住他的腿,居高临下地强调:“我赢了。”

独属于她的馨香气息扑在颊上,裴真从那阵剧烈的疼痛中缓过来,旋即感到筋脉里血液奔涌的躁动。他闭上眼,遮住锐利黑眸,神情有种隐忍的狼狈,“是,你赢了。”

云拂晓终于满意,却在察觉他攥住她手腕的动作后,勃然大怒:“裴真!我已经赢了,你放开我!”

裴真靠在石头旁,一手牢固钳制住她双腕。

云拂晓的双臂再度被反剪在身后,此时被禁锢在他怀中,更是无处逃脱,挣扎扭动间干脆跨坐在他的腰腹。

“无耻!耍赖!”

她毫不客气地出言辱骂,怒意好像烈火喷发。

说来真是奇怪,方才秦宇滨那么欠揍、那么恶心的眼神,她内心都毫无波动,只是出言嘲讽几句。

可此时裴真都没说几个字,还被她打败一场,还坦然承认失败,云拂晓却愈发烦躁,恼得想上手挠他。

他们就是天生的不对付。

云拂晓现在浑身上下只有牙齿可作武器。她的鼻端萦绕着少年身上独有的清爽凛冽气息,牙根发痒般,她贴近他,张口欲在他脖颈狠咬一口,然而唇瓣即将触近,裴真却向旁一侧,再明显不过的躲避之意。

那块的皮肤薄,方才又被她掐出许多痕迹,任谁瞧见,都会心生不忍。

但云拂晓并非一般人。

她哼笑出声,蛮横跋扈的模样隐隐再现。尖利的牙齿专程咬住那些痕迹不放,同时拼命扭动身躯,向上咬他脖颈和脆弱的喉咙。

她用的力气大,唇齿间很快弥漫了淡淡的血腥气。

裴真眉头紧锁,压着身上某种难以控制的躁意,任她胡乱啃咬。只是伸长手臂,从大石上拿到那段神木枝,递至她的手腕处。

枝头触及云拂晓的手腕肌肤,瞬间,神木枝弯成一道流丽的弧度。

下一瞬,便紧紧环绕住她的腕部,变作一只镯子的模样。

与此同时,云拂晓眼瞳中的赤金色火焰也彻底熄灭。

裴真低眸看她。

在星芒和烟花的映照下,那双瞳眸恢复成原本的乌润漂亮,显得几分疲倦失神,咬住他下巴的力度也逐渐变小。

裴真拧着眉,松开了对她手腕的钳制。

云拂晓灵息枯竭,浑身力气耗尽,魔息亦被神木镯压制。意识昏沉之际,一头栽倒进他的胸膛。

她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疲倦至极,再无力与他打闹。唯有唇瓣沾染了他颈间的血,显得异常红润。

裴真的眼睛黑沉沉的,在昏沉的黑暗里看她紧闭的眼睫。

尖锐的痛感如退潮般缓慢散去,他紧锁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心尤其静。

这是两人自重生以来,唯一没有彼此试探、彼此针对的时刻。

四下阒寂,忽然河对岸的漆黑夜幕中,又一朵烟花升起。

在绽放的爆响声传来之前,裴真伸手掩住她的双耳。

——“砰!”。

流光璀璨。

整个棋境瞬间亮如白昼。

一瞬的光明,足以让裴真看清她此刻的睡容。

她秀丽的眉心微蹙,脸颊皙白,凌乱发丝在明光的照耀下,流动着碎金般的光泽。

轰然的烟花绽放声被他的手掌隔绝,声浪传入云拂晓耳中时,已然削弱许多。

但她的长睫轻颤如蝶翼,似乎仍觉得吵,无意识低喃了什么,脸颊在他胸膛蹭了蹭。

裴真垂眼,只是静静望她。

之后烟花熄灭,天地重归寂静。

黑暗再度笼罩一切,也遮掩住了彼此之间暗涌的情愫。

他记得她曾经的嫌恶,说不许他触碰,于是松开掩住她双耳的手,往下隔着衣料虚揽住她的腰身,不叫她滑落。

随后,裴真仰头靠在石壁,静静看向头顶幽深漆黑的夜幕。

方才拉扯时两人身体始终紧贴,她又不住扭动。

他虽心无杂念,但终究额上浮现出薄薄的汗水。

他将云拂晓的双臂摆到不会让她觉得难受的姿势,又脱掉外衣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随后垂眸。

云拂晓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温热的气息扑在他颈间,传来丝丝缕缕的痒意。

裴真抬手揩了揩方才被她咬过的地方。湿润斑驳,既有他的血,亦有她的唇齿间的濡湿。

下口真狠,牙齿也真利。

还挑在最惹眼的衣领都遮不住的地方,不知明日会留下什么痕迹。

裴真拧眉,眸中难得显出躁郁。

不远处的河岸边,传来气若游丝的一声。

裴真眸光微转,见秦宇滨半死不活地躺在草地,一双昏曚的眼正看向他们,惊讶得神情都呆滞了。

——英挺沉默的黑发少年。以及坐在他身上,又被他拥在怀里的正在熟睡的红裙少女。

那少女背对着他,因距离远,只能瞧见她毛茸茸的脑袋窝在少年颈间。少年的手臂虚虚揽在她身后,并未抱紧,却透露出明显的保护之意。

秦宇滨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刚才还打得火热的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在眨眼间就抱到一块的。

裴真冷声:“好看吗?”

秦宇滨被蓦地一盯,脖子顿时凉飕飕的,那一眼冷得像是要在他脸上扎个窟窿。他僵硬地转过头颅,像条搁浅的鱼,吭哧吭哧的蠕动着,拼命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但他伤势太重,四肢都被暴力折损,别说逃走,就连简单的翻个面都做不到。

裴真盯他片刻,见他实在被教训得心生惧怕,便抬手一划,秦宇滨像是被某种强势气浪掀起,连翻两个身,“扑通!”一声坠落河里。

这河水大部分是假物,唯有表面浮着极浅的一层水。

秦宇滨也沉不下去,只能漂浮在水面上,如一片枯萎的落叶,随水流悄无声息地远离此地。

裴真收回目光。

不远处草地里点点星芒闪烁,他借着烟花和明灯的亮光仔细辨认——那是方才打斗间,自云拂晓发间掉落的金簪流苏,以及一些精巧发饰。

他垂眸看怀里昏睡的云拂晓。

她的乌发凌乱,精心编的小辫子也散开了,碎发柔软地拂在眉骨,瞧起来莫名的安静乖巧。

裴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垂眸看她。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副模样了。

前世在寒山,识海混乱最为混乱的那段时间,云拂晓控制不住那份暴戾与杀戮欲,白天在山后的竹海发泄怒气,夜晚又要忍受魔息在经脉内肆虐的痛苦,难过得气息都在颤抖。

那时她就很少再编发,瀑布般柔凉的发丝随意挽起,看似随性,实则却是因为痛苦,而无暇再关注其他。

她说她忘记了该怎么编发。

于是裴真去学,他买了商楼里新出的发式画册,又照着画册买齐相配的簪饰,一一研习过,回去再给她编发。

后来,裴真编出来的发辫愈发漂亮。

连一向挑剔的云拂晓都说不出什么来,纵使嘴上不肯承认,眼中笑意也暴露了她的暗自满意。

思绪回转,裴真抬手,将落在草地的发饰都隔空取来,思索片刻,心中已知该如何为她重新编发。

他凭记忆挑、抹、缠绕,并尽力不触碰到她的肌肤。

云拂晓睡得不太安稳,混乱间,耳畔却隐约听到金玉相撞的清丽声,似乎是某种簪饰点缀在她发间。

随后,有谁的手指轻柔拂过她额头碎发。

云拂晓没有去思索这人是谁,她浑身冰冷,忌元魔脉的力量被神木镯逼退至经脉中,寒冷的火焰在深处焚烧着。

她被冷火烧得气息不稳,挣扎着要醒,长睫轻颤。

可是很快,那人像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将她抵在他胸膛的手拢在掌心,旋即,一阵轻缓温和的灵力渡了过来。

经脉里的寒冷之意被逐渐驱逐,她感到舒适许多,也不再挣扎。

再度坠入梦境的刹那,她恍惚记得前世也有这样一个人为她渡过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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