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苏醒

他抬起头来,眼底布满血丝,却维持着镇静,冷声否认:“我没有想要永生,你在胡说些什么?”

说到这里,莫琼宇又扯起一抹僵硬的笑:“我将程晞埋在海底,只是为了实验地脉是否可以与人共存而已,这一点在督查卫的卷轴中均有记载!你在见我之前,难道竟没先去翻一翻么?”

云拂晓神情平静,不为所动:“哦,你的意思是,只为了一次实验便动用溟海灵脉,你不觉得浪费?万一失败了呢,你要到哪里去找第二支溟海灵脉?”

莫琼宇的脸色随着她字音一点点变白,云拂晓又道:“还是说,其实你早就对此胸有成竹,这才根本不惧失败?因为十几年前在南境幽冥峰,已经有人成功过。你对此心知肚明,并一心想要效仿。”

直到此刻,莫琼宇脸上故作的镇静才伴随着她的话语寸寸龟裂,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从最初的胆战心惊逐渐变得心如止水,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人深入查,可没想到半年后,这女人竟张口就提到了幽冥峰!

难怪督查卫迟迟不动手杀他!到底是谁在背后掌权,放任他活了两年,待他掉以轻心之时,又派人来给他当头棒喝?

是周玥么?

她都查到了什么?

眼前这女人又是什么来历?

他的目光在云拂晓的脸上流连,似乎想要借此看出什么破绽,却听她轻声笑道:“灵脉移植这种禁术,是胡先觉亲手创造。他在修道一途的天赋不高,无论如何都破不了四境,因此他想到一个办法,借助外物进行灵脉改造,从而快速提升修为,以及——永生。”

“胡先觉很短暂地成功过。他在移植灵脉的当晚就破了九境,但反噬也随即到来,他不出半月就灵识失控,成了疯子。他在南境制造出无数血傀,却无法控制它们。最终血傀失控,祸乱南境,近万百姓伤亡。再之后的事你应该知道,胡先觉被关进业火佛狱,永世不得出。”

云拂晓的视线始终落在他的面上,眸光平静却冰冷:“所以,你知道这道术法为何会被认定为禁术么?”

莫琼宇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终于在此刻忍不住露出狰狞的味道:“为什么?”

他笑得扭曲:“因为它阻挠了某些人的利益,因为它让那些资质不够的修士有了另一种成功的可能。因为这个修真界全都是一帮循规蹈矩的平庸之人,不允许另辟蹊径者的出现!”

云拂晓半点不为所动,眸光讥嘲地望着他。

他说完就剧烈咳嗽,自胸腔传来的咳声沉闷,脸颊憋得通红,又嘶哑道:“凭什么让天赋决定一个修士的一切?凭什么后天的努力在天赋面前永远都是那般微不足道?修为的下限可以用天材地宝来提升,那么上限呢?缺失的资质可以用灵器填补,微弱的灵脉自然也可以替换。那些修真世家在南境盘踞了几千年,难道靠的就是他们灌输给世人的所谓‘天赋’吗?哈!想想也知道,一群自小就被捧在手心溺爱的草包废物,能养育出多少真正资质异禀的后代?他们不都是借助别的见不得光手段吗?!”

云拂晓:“这就是你犯下这一切的理由?”

莫琼宇:“我问心无愧。”

“这道术法之所以被列为禁术,不是源自世家大族的妒忌与压制,而是一旦移植人的灵脉,两者意识相融,就会失去控制。否则那千万血傀为何会在南境引发灾祸?”

云拂晓淡声道:“你以为这种禁术无所不能,你以为胡先觉不会疯,就算他被关进业火佛狱是被逼无奈。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他会失败,所以才会如此狂热地追随他脚步,即便他早已从云端跌落。”

莫琼宇怒声:“他从不曾从云端跌落!是你们修界在陷害他!”

云拂晓听出了他话里的底气不足:“你只知胡先觉移植灵脉,却不知他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莫琼宇愣了一瞬,神情扭曲起来,似是不屑:“在这世上,无论做任何事都注定要付出代价,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更何况,胡先觉并非如你所说只获得‘短暂’的成功,他曾将南境灵脉移植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上,而那个小女孩至今都活得好好的。”

他露出笑容,嘲讽云拂晓的见识短浅:“你久居溟海,连三岛都不出,即便孤陋寡闻,也情有可原。”

“哦,”云拂晓若有所思道,“你见过她?”

莫琼宇颔首:“当然。”

“那你知不知道,那女孩身体里的根本不是灵脉,而是南境神木域地底的忌元魔脉?”

事到如今,云拂晓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也懒得再和他周旋,直截了当道:“也并非胡先觉动手救了她。相反,她那时已灵息散尽,胡先觉根本束手无策。是南境神木给了她复生的机会。”

话音落,她静静地看着莫琼宇脸上神情变得疑惑、茫然又不可置信,淡声补充道:“你若想要成为第二个我,现在赶去南境神木域还来得及。”

莫琼宇睁大双眼,见了鬼似的盯住她的脸,良久才道:“你……那个小女孩就是你?”

云拂晓挑眉问:“我的变化有这么大?”

满腔怒火霎时被她的冷静浇灭,莫琼宇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有胸腔剧烈起伏着。

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见过那个小孩,她虽然年纪小,却满身使不完的劲,像个野蛮人。你和她一点都不像。”

“……”饶是云拂晓连生死都经历过,此时听他这般形容幼时的自己,脸上表情仍旧有些复杂。

她耐心尽失:“胡先觉是个好人。他想尝试不同的道路,初心很好,可惜结果不如人意,于是酿成大错。而你,企图以海底灵脉移植到程晞身上,让她来抵消地脉的冲击力,紧接着成为你的工具。你从一开始就是心术不正,被关这么久也是罪有应得。”

莫琼宇沉默着,似乎已经接受了事实。

他抬起头来,没有为自己开脱罪责,反倒问:“胡先觉以禁术移植灵脉,真的一次也没有成功过吗?”

他的眼中燃起希冀的光,像是濒临绝望的人在恳求一点微弱的希望。

哪怕这希望是虚假的也好。

但云拂晓从来不说假话。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从来没有。”

世上无捷径可走。

想要求得多大的好处,就必须付出与之相对应的代价。

如果以移植灵脉获取修为境界大幅提升,就必须接受神智疯癫、躯体异常的代价的话,那么胡先觉从来没有成功过。

云拂晓亲眼见过那些失败品。他们被困缚在幽冥峰后山的石洞,嘶声哀嚎、痛不欲生,临死之际,脸上淌满了悔恨的浊泪。

当年就连将她送到南境神木域,任由神木发落,胡先觉也是抱着赌的心态。

——反正她那时已经死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更差的结果,何不赌一把?

“你打算去南境吗?”莫琼宇低声道,“劝你不要自找死路。这件事最好到此为止,再查下去,后果并非你能承担得起。”

云拂晓歪头道:“比如?我会触碰到谁的利益?”

莫琼宇冷声:“整个修真界。”

“哦,”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就这样啊。”

与整个修真界为敌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上辈子就经历过一次。

莫琼宇却瞪大了双眼,喃喃道:“你这个疯女人。”

云拂晓不怎么在乎此类评价,说她疯的人早就不止一个。她笑道:“与其在这里指责我,还不如想办法给你的南境同谋传递讯息,提醒他们我很快就会到达南境,叫他们把小尾巴收拾干净些,千万别被我抓住了——啊,忘记了,你被关在水牢,与世隔绝,没办法和他们联系呢。”

说完这句,云拂晓摆手离去。洞壁折射的粼粼水光里,她笑得格外漂亮。

莫琼宇被她脸上笑意晃了眼睛,愣在当场,待反应过来她在嘲讽后,又气得怒拍水面发出巨大声响,被黑衣执事一道灵力打进了水潭,“老实点!”

离开水牢之后,云拂晓走在栾树大道,腰间阵玉一震,是周玥的传讯。

“问出什么了吗?”

云拂晓手指微动,回复道:一个被利用的小喽啰,什么都不懂。问也白问。

周玥“嗯”了声,又道:“他现在状态不稳定,晓晓,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告诉他关于胡先觉的真相,以及南境那场血傀之乱。”

这种仅靠信念支撑的人,一旦信念崩塌,就会失去生存的意志。

云拂晓没兴趣参与别人的生死,但她也不愿世上还有人陷在谎言与早已被证实的失败里,从而酿成更大的错误。

当年南境的血傀之乱,死去的人太多。那是一场至今无人可以坦然面对的极致混乱。

那时云拂晓太过弱小,连自保都做不到。但如今她已经身负地脉之力,绝不允许这种伤及无辜百姓的事再发生。

所以,她必须去一趟南境。

而周玥在看到她提及血傀之乱后,也罕见的沉默了,没有再回复。

“……师尊啊师尊。”

云拂晓眼露无奈,在栾树枝叶投下的微凉阴影中低声叹息。

她想了想,还是向周玥说明了自己的打算:“师尊,在去南境之前,我要先去拿一把剑。”

独属于她的,神武赦心剑。

周玥会意:“那把剑被封印在妖山主脉,你要怎么拿?”

况且妖山势力始终对她穷追不舍,她在北境历练的这两年,就不止一次发现有人暗中跟随。

云拂晓眉眼淡然,低头在阵玉敲下一个字:“打。”

上卷写完了,求留言,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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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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