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横坚硬沉重的身躯砸在地面,被颈间灵线勒得脸通红。
“你也参与了围杀阿娘的计划吗?”云拂晓居高临下问道。
江横咬牙怒瞪她,虽已被灵线束缚得说不出话,嘴唇却依旧勾出一抹嚣狂至极的笑。
她明白了,冷冷道:“好,今夜你一定会死。”
江横躺在血污泥泞的河岸边,被勒得两条腿不住挣扎,听了这句话,他虎目圆睁,一脸不可置信地仰视她。
方才的对招,他两次掐诀,企图幻出妖身抵抗,然而妖力刚刚凝聚,立刻被云拂晓释放出的磅礴威压碾得渣都不剩。
云拂晓没有使用过多的技巧,从她动手以来,除了赦心印之外,便是单纯的格斗技与威压压制。
但却没有任何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在绝对的天赋与威压面前,任何技巧都显得不堪一击。
就像此刻,云拂晓只是站在那里,连根手指都没抬,他就觉得胸膛被压了一座山似的沉重,动弹不得。
江横死到临头,又怒又怕,转头看向吴崖。
云拂晓看出什么,心里一乐,她太想看妖山内斗了,于是稍微松了对他咽喉的束缚。
江横大喘一口气,立刻嘶哑道:“吴崖!动手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她杀了我吗?!”
远处,吴崖依旧平静站在原地,没有半分上前相助的意思,薄唇微启:“青荒脉需要新的脉主。而你,江横,你孤立无援。”
他身后的黑袍死侍垂头缄默待命,脸庞隐在兜帽遮蔽的阴影中,死气沉沉像是一群傀儡,只对吴崖言听计从。
江横瞪大了眼:“你凭什么……”
他本想问,你凭什么干涉我们青荒脉之事,却又立刻反应过来,吴崖此人斯文却阴险,他与大祭司席风走得尤其近,而席风手握南境神木,又与南北两境不少的世家宗门高层都有关系,这两人说不准在密谋什么。
就像当初在妖山浮月道围杀姜榴的计划,也是席风与吴崖暗中敲定。
他们剩下的几名脉主,都是在计划即将执行的前一天才得到消息,甚至也只能在旁协助配合。
江横脑袋嗡鸣,再蠢的人此刻也该琢磨出不对劲来。
也许在更久之前,席风与吴崖就达成了某种合作——
抢夺其他脉主的势力。
“吴崖,你这畜生!你和席风早就想抢青荒脉了是不是!”他顾不得脖颈肌肤被割出的血线,目眦欲裂地不停谩骂。
吴崖面色如常地看着他,狭长的眸子里忽而又凝聚起虚伪的笑意,“江横,你现在察觉到,也不算太蠢。”
话音落下,他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动,似乎仅是轻轻向前一拨,一道锋利的冰锥凭空凝出,直直刺穿江横的胸口,叫他痛得惨呼不止。
“云拂晓,你可以杀了他,我不会拦你。”
吴崖淡声道,“我给你一个手刃杀母仇人的机会,如何?”
云拂晓还踩在江横的胸腹,指尖的灵线将他脖颈紧紧缠绕。
她闻声转头,看向吴崖,“废话这么多,你跟他一起死。”
这句话一出,不止吴崖沉默,就连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其他三名脉主,也心头一跳。
云拂晓无视几名脉主的复杂神色,纤白的指尖一勾。
“噗嗤!”
青荒脉脉主江横的脖颈被灵线割断,血喷如柱。
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被威压打废的两名脉主范四倾和严惊风,目露震惊地看向江横的尸体,似乎不敢相信云拂晓竟然真的敢在妖山大张旗鼓地杀人。
……她怎么敢?!
江横的脑袋歪着,死不瞑目,那张粗犷的脸颊上喷溅得都是他自己颈脉的血,一双被刀疤横劈的虎目直直瞪着他们,眼里满是被云拂晓一招弄死的不可置信。
妖山入境处,战况惨烈,血流遍地。
满地的死侍被威压死死压制,分毫动弹不得。
妖山七脉倾力培养的幼种,在南北两境厮杀过的佼佼者,在云拂晓面前,却连招式都使不出来。
范四倾和严惊风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种陌生的情绪。
他们对云拂晓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与此同时,一种压制已久的、隐秘的深深恐惧逐渐从心底攀升。
这种恐惧的感觉,太熟悉了。
当年姜榴打上妖山时,他们的心跳也是这么狂乱。
妖山七脉脉主对于云拂晓的看法极为复杂。
既不屑,又恐惧。
是的,恐惧。
尽管谁都不会承认。
因为恐惧姜榴,从而对云拂晓的印象也很差。
他们从前并不把云拂晓放在眼里。
她幼时骄横,虽野性难驯,但终究年龄和修为摆在那,破坏力有限,因此妖山七脉虽然提防,但并不将她当做强敌。
但自从大祭司席风利用神木枝占卜出云拂晓在南境复生,以及各地暗桩源源不断送来的关于她的战况,他们必须承认,云拂晓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姑娘,她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直到此刻,他们亲眼见到云拂晓动手杀人时有多狠。
她甚至不像姜榴那样刚柔并济,而是一招一式都透露出纯粹的凌厉与杀意。
也许,她已经追上了姜榴的步伐。
也许,她已经比姜榴更强。
也许,当初派死侍追杀云拂晓之后,应该将她的肉身也彻底摧毁,永绝后患!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后悔无用。
此时此刻,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多年好友被一招碾杀,自己却被她磅礴威压压制得半分也动弹不得,更遑论出手相救。
就这样吗?
云拂晓歪头,真心感到疑惑:妖山七脉的脉主,就是这样不堪一击吗?
她伸指,点住了地上江横的尸体,“秋溢,出招太慢。江横,冲动易怒,横冲直撞。你们两个,弱得过分,配合也毫无默契……”
纤白的指尖轻抬,她视线扫过满地瘫倒的死侍,语气冷静,做出最后的评判:“所有死侍,破绽百出。”
在绝对的修为境界和威压压制面前,任何攻击都显得毫无意义。
她想碾死他们,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更难。
很难想象,当年全盛时期的姜榴是被这么一群草包围杀。
这其中必定还有内情。
范四倾咬牙切齿:“你以为自己很强吗?你知道大祭司和少主根本不在妖山吗?你的全力也不过如此!”
云拂晓:“我若是真的使出全力,你现在还能开口跟我说话?”
范四倾脸色一僵。
是了,因为她撤去了大半威压,他才有力气说话。
他嘴唇颤抖着哼道:“就算你今夜杀了我们所有人,我也不会承认你的存在!”
“高估你自己了,你的看法根本无人在意。我不需要你们当中任何人的承认,我只要你们的服从。”
这个世上有多事情辩驳到最后,也辩不出个所以然,因为彼此根本不接受对方的想法。
这个时候,最终决定胜负的其实就是自身战力。
而云拂晓省略前面所有步骤,直接跳到了最后一步。
道理讲不听,那还浪费什么口舌?直接开打。
“所以,下一个出手的人是谁?”
云拂晓抬头,视线环视一圈:“动作快点,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她的眸中流淌不知名的赤金色火焰,在充斥了血腥与厮杀的昏曚月夜里,真正锋芒毕露,璀璨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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