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伤恸-3

林山人的状态不对劲,绝对很成问题。

当他们应声闯入病房时,就看见林山人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用力搓洗着双手。水龙头哗哗开到了最大,洗手台上的洗手液熏香都被撸到了地上,台盆里的水因为来不及下水,几乎快满到了防溢出水口。而三人的涌入丝毫没有惊动林山人,他像是全然沉浸在封闭的世界之中,嘴中喃喃低语着:

“好多血,都是血,洗不干净,洗不干净了……”咬牙用力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他就像个怎么也完成不好老师布置的作业的孩子,急得快哭了。

“他是看到太过血腥的现场,有些应激过度了。”邢志杰嘴上做着解释,已拨开两人当先走上前去。

艾峰不是学心理的,但从林山人红肿蜕皮的双手,不难看出邢志杰在试图掩饰什么,那双手洗到蜕皮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这强迫症状已经相当严重……”就在同时,他听见身边的徐子轩轻抽了一口气,可当他转过视线的时候,徐子轩又紧皱着眉头立刻住了声。

“林山人,别洗了!”这时杰克已冲到近前,粗暴地将山人的双手拉离水池。

可山人还是眼神空洞,神思恍惚:“不行,没洗干净。我手上全是血,我……这双手……我……”

林山人不知会说出什么,但关键时刻被邢志杰一字一顿喝住:“别说话!”

他抖了一下,邢志杰又将他拉到近前,十指紧箍住他手腕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艾峰只隐约听见了最后的“亲你”二字,就见林山人瞬时红了脸,垂下视线呐呐点头。邢志杰则笑了笑又耳语一句,随后竟明目张胆在他额前按下一记唇印。林山人整个人惊跳起来,抬头看向在场的两个外人,可他眼神中只是流露出了些许被人看到的羞涩,仿佛已然默许了与邢志杰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

“杰克你!”

“怎么了徐主任,我想他已经平静下来了,要问什么,我们先出去再说。”邢志杰转过头来,带着满满优越感的笑,像是挑衅般故意揽着林山人肩头往外走。连艾峰都忍不住在心底替徐子轩摇头,这真是毫无胜算了……

林山人的叙述基本和邢志杰一致,现场有很多细节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心中的自责让他失去了很多起码的判断力。最后他提到了两周前涂小溪死的那晚,谈雪琴自称被人跟踪的事。

艾峰听了不禁气血上涌:“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们为什么不及早报告警方!?”

这一数落让山人更加埋低了头,无法再继续。还好徐子轩及时推了推他,柔声改变问话方向:

“你说你这两周常常接送谈雪琴回家,大概有几天晚上?”

“7、8次吧。”

“几乎是天天了,那有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人跟踪你们?”

山人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别的时候呢,最近有没有陌生人徘徊在你家楼下……”

艾峰大概知道徐子轩是想确认凶手是什么时候盯上他们,并确认住处的。如果真像谈雪琴对林山人他们所说的,那晚她看到一个穿黑雨衣的男人。凶手那晚本就有目标,大概是在等待的间隙刚好看到了新的猎物,而且他是徒步,他应该不会第一时间去追踪谈雪琴,摸清她的住处。之后的两周,谈雪琴又一直坐车。他们已经查到今早谈雪琴也是叫了出租车回家,出租车司机在小区内通往她家的主干道口把她放下,她身后出租车行车仪拍摄范围内没有看见任何人跟着她回家,说明那时凶手恐怕已经守候在她家门口了,那么凶手是怎么直接找到她家的?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刚好是这一天,只是因为雨夜吗?这两个星期来也不是没下过雨,抑或是还另有契机?

“昨晚谈雪琴出门也是你送的,”想到这里艾峰突然提问,“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有吧,我载同事回家,在小区门口被她截住,她虽然没直说但明着把人赶下了车,有点没礼貌,别的实在没什么特别的事了。”

“那她昨天在人前有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举动,让人觉得她很轻浮那种?”徐子轩又想到一点,补充了一个问题。

没想到立刻引起了林山人的反弹,他不自觉抬高了音量:“她不是那种人!”

艾峰不由在心中哑然,原来林山人就是这样一个天然纯粹的人,常常让人在不经意间感受到他的可爱,怪不得那两人在冷静理智上不分伯仲的男人,会不约而同被他所牵动。

“抱歉,我没有别的用意。”徐子轩显出一丝窘迫,进一步说明了他的理由,“我们现在还不确定凶手选择猎物的契机,但目前为止同样的工作性质是两名被害者仅有的共通点,而且从今早的凶案现场来看,他原本是没有计划要杀死孩子们的。我觉得至少在他的行为逻辑中有一套他自己认定的善恶标准,我需要找到它。”

林山人于是又缓和了语气,过意不去地说:“……我是说在生活中……虽然她有时候说话确实有点粗,但她只是在那种环境中久了,不觉得那种言行有什么问题。我见过夜总会里有很多女孩子都和她那样,可她们并不是本性如此。工作中,我不知道,但我想那也是为了她和孩子们的生计,不得已。”

艾峰在笔记中记下一笔,这话说得有理,谈雪琴的生活重心毕竟还有工作的夜总会,那才是她被杀前最后接触的人和事,说不定凶手的契机还是在工作中,稍后的调查需要以此为重点。

结束了问询离开医院,当艾峰提及之前他们怀疑林山人很可能受过枪伤,想籍此听听徐子轩对于林山人强迫症状的看法时,徐子轩面色难看地当先告辞又折了回去。至于他是否找邢志杰当面对峙问出了些什么,他已不得而知。

之后的一周成了年前最忙碌的至暗时刻,连续两桩命案,四名受害人,性质极端恶劣,上头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两周内破案。

所幸,涂小溪的随身物品找到了,是个通宵打麻将输得分文不剩的赌徒,输红了眼,看见死人也不怕,把她身边值钱的东西全搜走了。拿回家,这人老婆认出包包是个名牌,于是拿去相熟的二手店寄卖。比对了查搜回来的物品,独独少了一枚涂小溪常带的戒指。在排除了有第三人拿走的可能性之后,徐子轩认为,这很可能是凶手拿走了作为纪念品。

他们又连夜找林山人到谈雪琴家中核对,最终真的发现少了一条孩子们买给妈妈的生日感恩项链。那是条银质心形照片盒项链,是山人帮孩子们选的,他记得孩子们把首饰盒子连同卡片一起放在了松脱的床头板侧面缝隙中,想等到生日那天给妈妈一个惊喜。如今却只剩下个空盒子落在床底下。想来是小文在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还想伸手去够那只盒子,把最珍视的东西抓进手里,而被凶手发现拿走。听到这样的猜测,林山人的眼圈当场又红了。

夜宵车的调查起先一直没有什么起色,直到一个夜宵车司机偶尔提起几个月前他曾经扭伤手腕,找白班司机替过一个多星期的班,这才有了转机。恰恰是这个白班司机记起了一件事情。他说代班那段时间几乎隔天晚上就能见到涂小溪乘车,而其中连着三天,常客中突然多了个年轻人。大概是附近公司的小白领,遇到紧急工作连续几天加班到深夜。

第一次年轻人上车坐在涂小溪斜对过,没一会儿涂小溪醉醺醺哼起歌来,他便露出了十分鄙夷的眼神,特意换了个位子,走去车子最后面坐,还戴上了耳机。可涂小溪也是气性大的人,感觉到对方的敌视,她不仅不收敛,反而借着酒劲,一路跟到车后座,故意加大音量挑衅年轻人。车厢里别的乘客都知道息事宁人,缩着不做声。偏偏这个年轻人耿直得很,强忍了一会儿,忍不过,就开始跟涂小溪理论。可醉得厉害的人哪里有礼可说,两个人一句来一句去差点没吵起来,最后年轻人面红耳赤,看那样子恨不得想打人。得亏车上有两个热心的本地爷叔拉住他,涂小溪这时先到站下车,事情才算平息下来。

可这两人冤家路窄,隔了一天,又碰上,涂小溪照样满身酒气,一见年轻人上车就迎上来找茬,年轻人被她一个趔趄猛扑,推倒在刷卡器上,他一脸狼狈气结的脸几乎怼到司机面前,令司机印象深刻。但涂小溪还不善罢甘休,拉着年轻人纠缠不清,吵闹间胃液上涌还把人吐了一身,最后她到站还把人硬是拉下了车。

——最后也不知道那两人怎么收的场。讲到这里司机苦笑说,不过要是我,大概这辈子都祈祷绕着那女人走了……

只是这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三个半月,车载监控拍下的画面早已被覆盖更新。还好司机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对年轻人的容貌记得很清楚。于是他们很快联系人像专家到公交车队,为嫌疑人画像。

画像出来,艾峰第一个拿过来看,却是大吃一惊。

又到一周周五下午,办公室里的外地员工已基本走空,从厕所回来时,山人在前台偶遇杜凯,不免有些惊讶:

“你还没请假回家吗?”

“爸妈不在,老家已经没亲人了,我这两年都在S市过的年。”

“一个人吗?”那一定很寂寞。山人还是第一次听杜凯提起家事,不禁感慨他原来也是个同病相怜的人。

“也不是,有个人偶尔会来一起吃饭。”杜凯这么回答的时候,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表情。山人于是在心中摇头笑说,自己怎么就糊涂了。若是能有个真心相待的人一起,一日三餐、四季相伴,想到蓦然回首时,那人就在身侧,不就是新的家了吗。他由此想起了最近时常会溢满心田的那种充实感,也跟着露出了会心一笑。

这时,艾峰和冷建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杜凯两人均是一愣,但是接下来他们掏出了证件所说的话,让山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杜凯,现在怀疑你和两宗恶性谋杀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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