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安川涂心神不宁，面对新鲜鲨鱼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到旁边发呆了。
姐姐已经观察他一整天了，自从那个人类被赶走后，他的心情越来越低落，现在甚至影响了食欲。
人鱼必须摄入充足的食物才有力量进行战斗。
“安川涂，你还在担心那个人类吗？”姐姐问。
周围正吃得开心的几条人鱼听见这话，纷纷看向安川涂。
他们没说话，但目光都在质问与反对。
他们敌视人类。
安川涂沉默不语，他确实很担心小公主，这种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深。
他怀疑她已经出了事。
“安川涂，回答我的话！”姐姐的音量提高几分，面色严肃地追问。
安川涂是母亲大人最喜欢的孩子，她必须看好他，不能让他再落入人类的圈套。
安川涂低下头：“是，我很担心她。”
旁边的人鱼们瞬间炸了锅。
“安川涂你一定是被人类洗脑了！姐姐，把他关起来！”
“人类最狡猾！他们到现在还妄图统治海洋！他们把我们的同类抓去开膛破肚，只为了满足他们的私欲！可恶的人类！”
“人类都是坏东西！你简直无可救药！”
“安川涂，你是要为了她背叛我们的族群吗？你会让母亲大人失望的！”
安川涂眼中的犹豫变为坚定，他无法解释自己对小公主的执着，但他的心告诉他：你一定要去找她，不然你会后悔。
“对不起。”
他留下一句道歉，义无反顾地转身游向远方。
天黑了，桂千荷还是没找到礁石或者露出水面的陆地，只能睡在海水里。
睡惯了床，身下没有东西令她有种漂浮在半空的感觉，根本睡不着。
困死了但睡不着。
她在水里翻来覆去，完全失去方向。
鱼在水里是怎么睡的？
睡不好的桂千荷决定探险，追着发光水母到处跑，借着它的光，游览夜晚的海底，手速快的时候还能抓到几条小鱼做夜宵。
水母不会累，桂千荷累了，她放弃追逐光，把双脚卡进珊瑚礁，闭眼睡觉。
安川涂找到她时，她已经睡熟了。
见她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他静静地躺在她身边，只想就这样守着她。
桂千荷是被翻身时的失重感吓醒的，她有点睡懵了，挣扎间双腿卡得更紧，幸好有人抱住她，把她拖了出来。
“谢……”桂千荷抬头看清楚来者何鱼，“你怎么在这儿？我做梦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疼的，不是做梦。
安川涂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真心话难以说出口。
他目光闪躲，思考良久才开口：“我出来找鲨鱼。”
原来是偶遇，不过……
桂千荷后背一凉，小心翼翼地问：“这附近有鲨鱼？”
“或许吧。”安川涂把头转向另一侧，眼疾手快地抓住一只虾递给她，“甜的。”
“谢谢。”桂千荷接过来，剥壳吃掉，果然还是饭来张口的日子最舒服。
见她吃得开心，安川涂又抓了好几只虾，顺便帮她剥壳。
人鱼吃虾是不剥壳的，他们用锋利的牙齿咬碎食物的壳，咀嚼几下连同肉咽下去。
脆弱的人类不能这样，即使是虾的外壳也可能划破他们的口腔和食道，给他们带来致命危险。
他更加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她。
几只虾下肚，桂千荷已经七分饱。
“你一个……一条鱼就来追鲨鱼？”她朝他身后看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其实，我……”安川涂忐忑地看向她，“我暂时离开他们了。”
“你被他们赶出来了？是因为我？”桂千荷第一反应就是人鱼族群不喜欢和人类接触过多的人鱼，为了保护整体的安全，他们可以舍弃安川涂。
“不，是我主动离开。我担心你。”安川涂一条鱼也能生活得很好，但她不行，她会面临太多危险，稍不留神就会失去生命。
桂千荷明白了，男主恋爱脑大爆发，不惜放弃族人也要追随女主。
不过他到底因为啥爱上她了，她不太明白。
难道与那个奇怪的梦有关？
“你别多想，我、我只是觉得你是个脆弱的好人类，我不能放任你遇见危险。等我帮你找到适合居住的地方，我就会回去。”安川涂欲盖弥彰地解释，没注意自己的耳朵已经红了。
“我没多想啊，是你心里有鬼吧？”桂千荷朝他笑笑，脑子里还想着那个梦，“你们那里有没有巫师？”
童话故事里，海底有女巫。
“有，最厉害的巫师是母亲大人，她知道很多事。”
上一次差点儿就见到了。
按照人鱼们对她的排斥程度，她想见那位“母亲大人”实在是难上加难。
但是，见她一面，或许是解开疑问的最好办法。
“安川涂，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和她见一面？”桂千荷要搞清楚她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这个故事的核心是什么，她的梦到底是过去还是未来。
安川涂皱眉：“我也想带你去见她，但……”
人鱼们不会允许她接近族群生活的区域。
“你偷偷带我进去？或者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和她远程交流也行。”桂千荷此时无比思念现代通讯工具，想联系什么人，打个电话就行了。
安川涂摇头：“偷偷带你进去几乎不可能，现在他们可能都不允许我进去了。至于你说的远程交流……你不是人鱼，没办法和其他人鱼建立联系，而且你没有和母亲大人接触过，不能向她传递信息。最重要的是，人鱼之间的交流会被同类听到。”
桂千荷双手一摊，在海水中扑腾几下。
她竟然有点热了。
不仅是她，安川涂也敏锐地察觉到海水温度的变化。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获取海洋中的信息。
温度越来越高，桂千荷意识到不对劲儿，第一想法是教授老头搞幺蛾子。
难道他打算把海水烧干？那很有勇气了。
“走，我们离开这里。”安川涂拉住桂千荷的手，朝热源的反方向游。
热度来源不是海底火山，而是外力，是人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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