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雪夜私语

沈绘荷思考了几分钟后同意了,又劝了沈菲月半天,沈菲月才答应。

沈菲月倒没对宋槿瀚这人有多担心,吴叔人挺好。她隐约觉得宋槿瀚为人也算清直,不至于那么糟糕。

但是多年以来她萦绕于心的深深恨意绝不会因顺势吃一回、免费住一次便就此抹掉。

吴叔早些年赚到了钱,就与世无争了,他偶尔出去骑骑车、钓钓鱼,好不自在。

凤羽镇此刻外面下起了簌簌小雪,一片梅树枝头也是艳红、纯白相交,是至绝之色,美不胜收。

沈菲月穿着奶白皮草,打着伞在雪地里漫步。

冬天的凤羽镇也很有看头,游客不少,很热闹。如果她像吴叔这样天天都在福源宝地附近高处居住,心境说不定能开阔许多。

可是人更多的情感也不是仅靠物质堆积起来。一个人如果物质充足,那么也有可能过得孤独寂寞。

沈菲月抚上朵朵笑容灿烂的梅花,她快要迷失在这一片让人处处歌颂赞美都要枉然的盛景,因此中自有捉摸不透的真意。

不久,她身上也沾染了梅花香气,她感叹自己也做回了一朵招摇又清绝的梅花。

待沈菲月又快走回吴叔的别墅,她稍作停留,在伞下缓缓伸出了白嫩的掌。一朵朵雪花晶莹剔透,棱角分明,不过在她的掌心并未坚持多久。它们会随着不时来叙旧的阵阵冷风,去往更神秘、更美妙的地方。

“来吃饭了,趁热吃。”宋槿瀚走出厨房,喊了一声。

他眼中的沈菲月,则是与胜境渐渐融合在一起了。她的心空净而盛强,亦如万里挑一的瑰宝,让人趋之若鹜。

他炒了很多好吃的菜,分量足,其中也有让某个人惊喜不已的那三样。

“宋槿瀚,你这么会炒啊。”沈菲月一进屋,身上的冰凉立即消融无踪,接着她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对离她更近的一桌饭菜感到震惊、激动:“我在同学毕业纪念册上写了最爱吃的几样菜,顾淙送我的刚好就是。”

保送事件也已被证明是场乌龙,她对宋槿瀚的意见少了那么一丢丢。

不一会儿人就坐齐了。

吴叔听到了她的惊呼,眼中对宋槿瀚的赞赏之色很是明确:“槿瀚的厨艺很不错,在我这儿很快就顺利毕业了。”

宋槿瀚谦虚又认真道:“还是吴叔更会做。”

吴叔从前对他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宽容柔和,带有锋芒。果然人都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客的参与而较为彻底的出现变化。

沈菲月握着筷子的纤纤玉指一顿,随之抬起头,轻问:“是吴叔你让他炒的吗?”

她没有怀疑宋槿瀚是不是喜欢自己,只是懊恼会不会又是他蔫坏蔫坏着的、戏弄她的招数。

过了几秒,吴叔扯了个善意的谎:“是啊,槿瀚也喜欢吃。”

吴叔看得出宋槿瀚对沈菲月的喜欢,也明白他们还没在一起肯定是因为契机不好,或者是宋槿瀚还没等到。

所以有些话,他需要帮忙圆一圆。

沈绘荷则温柔一笑:“看来大家都能吃到一起去。”

沈菲月犹觉自己的私怨不能轻松一了,姐姐却是做足了身为宾客的礼貌、尊重。

不过全场坐着的也都不是什么讲究那些条条框框的人。

宋槿瀚看着沈菲月乖顺舒心又食欲大动的大口进食,眸中色彩复杂。

他一时沉默地坐那儿,就像一件讨喜的艺术品,让人感觉完美得不真实。

吴叔很热情,也很照顾后辈。他一边把蘸料挪得离沈菲月近点,一边认真问:“饺子有猪肉大葱馅和羊肉胡萝卜馅,菲月吃出来了吗?”

沈菲月感觉自己要幸福死了,桌上摆着的都是她爱吃的。她语气里自然是满满的愉悦:“我这一碗猪肉大葱饺子多,不过这两种我都很喜欢。”

沈绘荷调侃道:“菲月是个小吃货,要是将来找的男朋友把她的胃抓住了,那离抓住她的心也就不远了。”

沈绘荷也不好猜妹妹的心思,不论现在或是未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沈菲月几口吃完饺子,给自己夹了些菜,不经意、慢悠悠道:“哈哈,姐,原来你这么懂我啊。”

这时气氛变得更好了,宋槿瀚眸色深深,盯着沈菲月好一会儿。

吴叔将宋槿瀚实际上内心的雀跃收于眼底,明知故问:“菲月现在没有男友吗?”

宋槿瀚极善于伪装自己的脸色,但是起码的喜怒哀乐,吴叔看得出来。

宋槿瀚是一个需要爱的孩子。

沈菲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说:“暂时没有。我声明一句,拒绝你们给我介绍哦。”

宋槿瀚眉目沉沉,静静吃菜,并未停下。

吴叔叹息,眼中却是清明一片:“槿瀚也没谈过,照他的这个性子,恐怕这辈子都要单身了。”

沈菲月决心拆宋槿瀚的台,眯了眯眼:“不,他早恋过!”

沈绘荷略微惊讶了一下:“啊?真的假的。”

正襟危坐的宋槿瀚倒是表明愿闻其详,同时眼中暗光一闪:“真是神奇,沈菲月你关注过我?”

沈菲月不怎么搭理他,自顾自往下说:“宋槿瀚这个学霸在高中就是众人捧起来的一轮月亮,虽然他那时很胖,很多人还是喜欢他那个调调。我记得周珂不就是吗。”

“我和周珂,清清白白。”宋槿瀚无感地随手理了理身上穿着的黑色灯芯绒棉服,一会儿神色才又流露出几分兴致:“沈菲月,你说的是什么调调?”

沈菲月看着大家都很好奇的脸,静静吐出俩词:“特立独行,恃才傲物。”

吴叔笑容和蔼,拍了拍宋槿瀚的肩膀:“槿瀚你听到没?菲月的意思也说你是榆木脑袋,不解风情。”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宋槿瀚此时抬眼望向内心暗爽到的沈菲月,轻轻一哂。

这算是一个让他很开心的评价。

他的情绪独独对于沈菲月,是极容易被满足的。

“人家这么优秀,我可配不得。”沈菲月嫣然一笑,继续推心置腹道:“吴叔还是永远留着这个祸害吧,别的女生可伤不起这颗心。”

好话坏话她都说遍了,只是好话里也是包含着反讽之意,她就是见不得宋槿瀚。

宋槿瀚立即给予沈菲月一份神神秘秘的承诺:“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对其他女人出手。”

等待之后沈菲月的回答,是一声冷哼。

沈绘荷作为过来人,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一些微妙之处,但也只是随意切了话题道:“菲月知道的多呢。”

沈菲月扬一扬眉:“知己知彼,我才能更好降住他。”

沈绘荷笑着给她多夹了几块肉:“菲月,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可爱啊。”

宋槿瀚反而不爽:“降住?我是什么很贱的像东西一样的人吗。”

他也是故意这样说,还挺幽默。

果然沈菲月忍俊不禁:“这道题目,你的理解勉强及格。”

后来在吴叔和沈绘荷特地调和下,这顿饭吃的气氛还算融洽。

晚上,沈菲月玩完游戏就准时睡觉,没想到三四个小时后就睡醒了,感觉有点渴。

今晚的菜是好吃,但是有点咸。此外,她还有点小兴奋,因为她不仅和火爆游戏——《成仙》里的恋人战力双双领先,年后还有线下游戏的相关活动等着她去参加。

她迷迷糊糊从床上起来,摸着一侧扶手下楼。

屋内暖气十足,装修有种低调美。

“你睡不着吗?”

沈菲月对于自己耳畔突然响起的低沉声线,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了:“啊!你吓死我了宋槿瀚。”

她后知后觉才发现是宋槿瀚这个贼兮兮的东西。他悄悄站在了楼梯上。

宋槿瀚蓦地笑出了声,下了楼,心情看似很不错。

待沈菲月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她冷冷说:“我是饭吃咸了,出来喝杯水。你是夜猫子啊?”

“我是故意做咸的,尤其是你最最爱吃的那道水煮肉片。”宋槿瀚扯了下唇,她看不见他此时盯着她像看猎物一样的眼神。

她粗神经,哪哪都没发现。

他接着冷冽道:“就知道你会出来。”

他的话语里给出了“她爱出现不出现”的嫌恶……明明心里对她是一直敞开着的。

沈菲月快速接了杯水,一饮而尽,然后嫌他碍事似的催促道:“你个人才,快去睡觉。”

她说完就想越过他上楼,但是下一秒差点被迫倒下去,搞得她特别想爆粗口:“宋状元,你绊我干嘛?”

宋槿瀚轻松、敏捷地搀扶住她,还是那般运筹帷幄:“宋状元?和高贵的公主在一起,绝配啊。”

“公主……是你的心上人?”沈菲月满不在乎地冷嗤,依稀判断出他神色倨傲,她接着烦闷道:“叫你一声状元,你还扮上瘾了。”

沈菲月仰着脸,语气带着不容置疑:“你是掐好点蹲我呢吧。”

说归说,宋槿瀚倒一下子就丢了握着她臂膀的大手,像是丢掉一个烫手山芋。

他凉凉道:“我只是浅浅熬个夜,玩了会儿游戏。刚听到你踢到了东西,就出来看看。”

沈菲月真是谢了他的耳聪目明:“好奇害死猫,我希望你赶紧猝死吧。”

她奶凶奶凶的样子让他大笑不止。

然后他厚着脸说:“谢谢沈大美女刚才的关心。”

沈菲月一脸莫名其妙,心情不咋好,推开挡路的他,说:“一堆花言巧语对着你自己说去吧。”

这时,外面突然响了连续几道的烟花,恍然间屋内光彩一片,她身形一颤,顿时看清楚他眼里的浓浓笑意。

他的眼眸就像琉璃砖瓦,折射出与众不同的夺目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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