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千层浪花

沈菲月下到住院部一楼,恰好碰见外面分别打着遮阳伞的冷星画和宋槿瀚。

宋槿瀚还是一如既往不近人情走在前面,冷星画被落到远远的后面小跑着准备赶上。

宋槿瀚的颀长身影让她忽然想起了那年高一开学前的军训。

这不是她一生中难忘的记忆,只是蓦然回首,就像正在放映的电影一般,一帧帧竟开始清晰起来。

毕竟军训挺累人的。

当时宋槿瀚是身材臃肿走样的壮汉,班上同学都爱给他起绰号,唯独她每次跟他见面都喊他的全名,或是“宋同学,”她总认为一个人即使再看不起某个人,也别整日挂在嘴上羞辱、打击,不然自己就自动掉了档次。

军训偶尔玩赛跑游戏时,宋槿瀚一边跑,脸上和身上的肉就一边在疯狂摇晃。这在某些人眼里就是样子极为滑稽的蠢蛋,同时嘴里纷纷喝着倒彩。

当时……他也还没变得那么面目可憎。

后面等月考成绩公示后,宋槿瀚名列前茅,作为学生表现的很优秀。所以一些很夸张的谣言就如同一场森林里的浓雾,太阳升起来便无处遁形,只能膨胀到自寻死路。

时过境迁,沈菲月仔细望着走近门口的宋槿瀚那瘦削白皙的俊脸,和看起来比一些女生还瘦实际上结实有力、正优雅迈出的大长腿,无一不透着他芝兰玉树的气质。

即使他穿着紫色助产士服,所练的宽肩窄腰近乎完美的身材也能让人眼前一亮,欢喜不已。

……谁能想到他有多好看,就能有多可恶?她可不会被他精心改变的好看外表所迷惑。

宋槿瀚收伞睨了沈菲月一眼,她的神情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像听闻了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一般。

他熟悉她这鬼迷心窍的样子,自然不会因他而起。

而他在有限的三年青春时光里,分出点心读到了她各种有趣的小表情。

她一般是微笑着的,令人倍感温暖,但一与她的暗恋相关,她就会炸毛。同时,她在他眼里的表现比平常的生动还要精彩万分。

她总是没心没肺的,喜欢一个人却能坚持很久。她既矛盾又神秘,让他好奇又认真地往里探索。

冷星画像是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刻意大声、热情打招呼:“菲月!我和宋槿瀚刚考完护理操作。你现在是下班了吗?倒是比平常晚很多啊。”

以往冷星画每每面对宋槿瀚时都是热脸贴冷屁股,两人在同一个医院待了好几年,谈话次数一个手都数得过来。他总是清冷而疏离。

沈菲月才发现自己失神有一会儿了,嘴边漾起一抹笑:“还好吧,我刚打了个电话来住院部办了点事。”

宋槿瀚本来是沉默着径直越过沈菲月要去楼上,听到这儿脚步停下。

她为什么撒谎?

她也瞒不住的。

冷星画表面浅浅笑着,暗地里把宋槿瀚的无感看在眼里,静静道:“原来如此。”

宋槿瀚才低头看向沈菲月,不像刚才那样静谧地把她放在余光里。他语气里是一贯不待见她:“办个事出来也要愣愣的,沈菲月,你也就只会开个车。”

沈菲月只当这三两句嘲讽是苍蝇在耳边乱哼,不过她也鲜少变得安静了,甚至有些低落。

冷星画眼里迸出的光芒奇异,选择及时相劝:“槿瀚别这样说。但菲月苍白的脸色也少见,肯定是没休息好吧。”

冷星画以为宋槿瀚是发自内心的看不上沈菲月,也以为他终于懂得和沈菲月相处久了,便见人心,亦可疏远。

宋槿瀚是助产士中的优秀代表,从不靠家里,他的心哪能让一个司机捷足先登?

她追他追的费力,也见不得别人就能轻轻松松与她竞争,把自己给比了下去。

沈菲月打开手机照了下自己,面色是健康红润,并无异色。她不由蹙眉问:“什么意思?”

冷星画眸中色彩有些空冷,抿了抿唇:“哈哈,科室里的八卦本来就多,多一个你也不算什么。”

沈菲月一阵无语,这位大小姐心真大。

她们对视了一会儿,沈菲月避其锋芒,但也不输光明磊落。

这一诈,炸出千层浪花。

终究是宋槿瀚打破一片死寂,烦不胜烦问:“冷星画,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他看向冷星画的眼神犹如看着一滩死水、一件死物。

冷星画被喜欢的人看着只觉有些激动和紧张:他好像知道了她在背后将想跟他谈恋爱的想法在医院传遍了。

此时周遭气氛已是僵的不能再僵。冷星画顿时变乖巧:“我有吗……菲月别生气,我就是开玩笑,随便说的。”

沈菲月略带敷衍性的点了点头,在一边电梯按了个上键,心不在焉道:“那我就不挡在这儿了。”

就在她转身离开时,电梯“叮”的一声,一位不速之客从里面出来。

陈雾脸色发青,走到沈菲月身边狠狠撞了她一下,嘴上也进行污蔑:“沈菲月,我才看出你原来挺有手段的啊。”

沈菲月吃痛,揉了揉肩。

而宋槿瀚周身的气压变得极低。

冷星画随之进了电梯间,意外看见这戏剧性的场景,心里忍不住发笑:沈菲月啊沈菲月,比她还要懂得早早先发制人的,可大有人在。

冷星画占有欲强,虽然宋槿瀚还不属于她,她也不能静静看着其他异性跟他能多说上话。她的在意可能让人感到窒息,但她内心早已洪水泛滥,再不能让自己平复下来。

既然沈菲月和宋槿瀚之间存在不该有的点点猫腻,那她就会像切洋葱一样,尽管辣的眼泪不停在流,也要耐心地把里面软嫩的心切得稀碎。

她折磨着自己,是乐在其中。

冷星画微微昂头,对着沈菲月说:“我先上去了。”

半晌,她见旁边没人,心一沉,把原本合上的电梯门又按开,强颜欢笑:“槿瀚,你不进来吗?”

陈雾见宋槿瀚不动,皱眉催促:“宋槿瀚,你闪开。”

陈雾是在一角科室人员展示栏中看到有一个助产士叫宋槿瀚的,他人是变得又瘦又帅了,她还真的没想到。

当年高二,他们那一届,几乎所有男生都活在谢亭归的光环下。而宋槿瀚很是与众不同,也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下一秒,宋槿瀚漠然侧过身,又在陈雾走出门时冷冽出声:“陈雾,站住。你是个螃蟹吗?走路也要横冲直撞,简直毫无教养。”

这时,只冷星画所在的电梯间合上后,她的笑容顿时隐匿了,无影无踪。

陈雾理解为宋槿瀚在心疼沈菲月,她记得他们在不和前闹过大绯闻。她的目光随着意念在他们之间游移,末了冷哼:“沈菲月脚踏两条船呢,船翻了我看淹不死你们!”

宋槿瀚的眼神顿时凌厉得像要杀死人:“陈雾,你滚。”

“陈雾,你是想多了。”沈菲月觉得陈雾这句话没头没尾,让她摸不着头绪。

陈雾深呼吸几次,大概是心灰意冷后变得懒得搭理人,踩着高跟就走了。

宋槿瀚面色如常按了电梯上楼,沈菲月也继续往外走。气氛莫名有些沉闷。

一个准备去药房拿药的年轻实习护士在一楼走廊站着,也不知她听了有多久,等她走到门口,自顾自道:“空口吃瓜,这个世界好颠。”

沈菲月去停车场时,接到沈绘荷电话。

沈菲月已经收拾好情绪,说:“喂,姐,咱们不是昨天晚上才打的视频吗?怎么这么快又想我啦。”

沈绘荷的语气听着不高兴,很低迷:“菲月,我没事,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沈菲月察觉沈绘荷说话带着重重的鼻音,心里一凉:“姐,你是不是哭了?”

沈绘荷思考了一会儿:“没有,我就是需要你能借我点钱。事情有关钱皓,但他已经向我承诺好了今后会踏实找班上。”

沈菲月叹道:“我怎么感觉钱皓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姐,你不要再跟着他让自己不好过了。”

沈绘荷呼吸一滞:“你是嫌姐姐麻烦吗?”

“不是,我对你没意见,就是钱皓……”沈菲月还想再说什么,沈绘荷就突然挂了电话。

沈菲月再打过去,就是关机。她意识到可能不妙,又一下子想起自己的车借一个医生开走了,只好去外面公交站等车。

宋槿瀚的车好巧不巧经过站台附近,他开的是一个普通大众牌子。他摇下车窗,看向盛夏里被热的没了脾气的沈菲月,问:“沈菲月,你又怎么了?”

他今日的排班是休,从更衣室换衣出来了就打算回去。

沈菲月生硬地甩出一句:“我待这儿哪里妨碍你了?爱谁谁管。”

宋槿瀚在车里对她勾勾手指:“沈菲月,上车。”

这个小动作使得让他开朗了几分,倒让沈菲月一怔。

她飞快回答:“我不上!”

宋槿瀚扯了扯唇:“真不上?”

后来沈菲月看着他开车离开,又走回来,知道他去停车了。其实她刚刚拒绝了一次就有点后悔。

她在炎热的天气下等公交干等不来,大汗淋漓又口干舌燥。通往沈绘荷的理发店确实车少。

这次她见他逆光走来,终于答应。

沈菲月跟着宋槿瀚上了车,顿时凉爽许多。她一边用手机打开导航,一边说:“去这个位置,我要去找我姐。”

宋槿瀚当即应下,将车开了一会儿,嗓音磁性:“我是看你太需要帮助了,才勉强发发善心。”

坐副驾驶的沈菲月心情一般,将几张一百元递过去,说:“咱们谁都别出去就说以前认识,搞得跟多熟一样。”

“你尽管自欺欺人吧。”

“我不收钱。”

宋槿瀚的声音很好听,轻易就松快拂走了沈菲月心中的不安。

她不出声,不由分说将车费直接塞进他裤子口袋里。

宋槿瀚感受到她的手驾轻就熟,身体一颤,转而轻笑:“沈菲月,你多冒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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