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很快就来到了。
这是一个好天气。早上的阳光不是很强烈，温度适宜，风吹过只会让人觉得暖洋洋。
可是，杨帆都没有感觉到。只是在回想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的天气有多么舒适，多么令人愉悦。
坐在刘红的办公室，杨帆感觉身体发冷，喉咙发紧，她有一段时间怀疑自己是否耳朵有问题，又或者是大脑出现了问题，无法理解对方的话语。
刘红坐在办公椅上，一只手随着心情敲击着桌面，一手扶额，好像连看都不愿意看杨帆，面容复杂道：“我跟你说过的，小事儿做不好，我无法放心你做其他的事儿。谁有空天天忙着自己的工作还要再操心你啊？你自己说说都进公司多久了，啊？我哪怕找个专科生，现在也应该练出来了，何况你还是个硕士。”
刘红快速撇了一眼杨帆，看着她木木愣愣不开窍的样子，烦躁的接着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你也就是个螺丝钉而已，现在这个工作也没什含金量，工作小错误不断也就算了，怎么都不会说话办事儿呢？本事没看你有多少，倒是看出来你上学上傻了。”
杨帆一边想着果然躲不过，一边绞尽脑汁的想上周工作还有什么纰漏。她犹疑的小声说道：“刘姐，上周那个样本的问题您不是知道了。后来李维李姐上周说不要我过去帮忙收样了，她说您给她说过了，我后来就没去。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了。”说完，杨帆冲刘红讨好的笑笑。
刘红直起身体，畅谈一口气后说道：“天天的事儿做不完，你们也不让人省心，真不知道请你们来是干嘛的。好，我问你，上周样本信息出错了，导致实验出问题，你为什么没跟我说？怎么，别人跟我说就可以了？你自己工作出问题了，还得别人告诉我？这个工作不是我安排你做的么？出问题你不主动告知我，你觉得除了你之外，谁要负责告诉我？王树么？还是孙荃？还是等数据分析的人告诉我？还是等全公司都知道是你惹出来的再告诉我？！”
越来越大的声音像是鞭子一样抽打在杨帆身上，她硬生生忍住了发抖的冲动。
“不是的，刘姐。这个事情当时孙老师跟您沟通过了，我以为我就我不用再跟您说明了，这个是我没想到，您别生气，我下次注意。”
一听完杨帆的话，刘红更是生气，“你别扯上孙荃！他当时是说样本信息输错了问我怎么处理，可没说这是你惹出来的乱子！我第二天为这事儿去找销售，让他们给个说法，我可没想到是你！你出问题了，你自己为什么不找机会说！这一个样本做了2个项目，还差点延误周期，你就没点责任心么？你是不是觉得都是别人害你啊？你能力不行还让你做这做那，你能力不行还让你加班？你怎么不想想，这是不是你自己效率低？是不是别人在锻炼你，给你机会证明自己？是不是表示领导和公司是重视你的？”
杨帆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点点哭腔说道：“刘姐，我真没想到这些。可能是第一份工作经验比较少，您别生气，我下次真的注意。”
看着杨帆红着眼眶战战兢兢的样子，刘红更是生气，觉得这个员工真是上不了台面，做事不靠谱就算了，还学会装可怜逃避责任。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不能让外面工位的人看了笑话，更不能让其他部门的人看了热闹。压低了音量，恶狠狠地说道：“行了，每次都是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哪那么多下次？”
刘红深呼吸几次，拿着杯子喝了几口水，坐直身子看着杨帆，心理有些可惜。她看着杨帆不安的样子，有些恍惚，仿佛想起来什么一样愣了一会儿，认真道：“你第一次工作怎么了，别人就得体谅你么？你不是成年人么？怎么，你以后偷东西了，犯了法，也得因为你是第一次体谅你么？别拿这些说事儿。就因为你是第一次，你出错就情有可原？我告诉你，没有！只要是出错了，你就得承担后果，没有第几次！你要是老这么想，你不适合工作，你干脆回家算了！除了你父母，这个社会谁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我当年也时初出茅庐犯过错，挨骂受累过来的。你问问办公室的其他人，谁当年没出过错挨过骂。你要是承受不了，你就走，我绝不拦着。你不是没有优点，你听安排，工作态度很积极，但是这种小错误多来几次，哪家公司能受得了？”
抿了抿嘴，刘红接着说道：“我已经说了你好几次了，我不比你轻松。你加班，我比你加班还多。但是，工作不能出问题，出了问题就要有人负责人。就像你说的，你第一份工作，外人肯定是找不到你头上的。你不能总让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我提醒你，你在我这里，你没什么再次犯错的机会了。这次就先这样。你自己回去想想吧。”
杨帆像是虎口脱险一样，赶快起身微微鞠躬，一边说着道歉和悔改的话语，一边想着门外走去。
回到工位上，看着王树跃跃欲试想要询问情况的表情，杨帆赶紧拿着杯子走向办公室一端去接水。接完慢慢一杯热水后，她把水杯放到热水器旁，缓慢走向洗手间。
在洗手间隔档里，关上门，杨帆确怎么也哭不出来。她满腹的情绪在翻滚，一会儿是羞耻，一会儿是愤怒，一会儿是害怕，眼睛却干的像是要脱框而出，什么东西都流不出来。她想深呼吸，却发现自己身体在抖。她想轻轻嗓子，却发现自己居然发出了细微的哀鸣。
撑着头，她静了一会，缓慢打开隔档走向水池，看着镜子里眼睛红红，狼狈不堪的自己，突然感觉，自己和小时候没有区别。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孤独感淹没了杨帆，她只觉得身体很沉，有东西压着她的胸口，越来越沉。她不得不张大口努力喘气。但是喘气也不管用，她觉得两耳轰鸣，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沉。她支撑不住，缓慢蹲下，甚至连蹲都蹲不住了，逐渐摊做在地。
她勉强听到有阿姨的尖叫声，有很多脚步声在涌来。有人扶住她，有人去办公室推椅子过来，有人在说让其他人散开别围着她，有人说去找领导。
找领导这句话撞进杨帆耳朵里，她感到一阵心悸。她挣扎着想说不用找领导，不要再喊了，她没事儿了，可以工作了。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她喘息的越来越厉害，像是一条蹦上岸的鱼，嘴和鳃盖不停的开合却无法呼吸。
身体彻底僵住了，她感觉眼睛也开始模糊，眼前发黑。拼命睁大眼睛，却仍觉得没有光线照射，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瞎了，更让她伤心不已。
突然，她听到刘姐的声音，在她耳边大声孔叫：“闭嘴！闭嘴！调整呼吸！慢点！慢点做不到么！慢点！”
她看着刘姐惊慌的表情，有一阵快意。但是听着刘姐的怒吼，又忍不住害怕，觉得在这种时候都被吼叫。
她害怕的用尽所有力气闭上嘴巴，逼自己深呼吸再缓慢呼出。这个动作从没如此困难，让她全身都在发抖。她的眼泪绷不住，一连串的从眼睛里面冒出来，流过嘴角的泪珠再次让她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有凳子咕噜噜推过的声音，王树的声音也传来，“快，凳子拿过来了，把她弄上去吧。”
刘红一手扶着杨帆，抬头对其他人喊道：“你一个人不行！先别动她，让她自己慢慢闭嘴深呼吸！其他人散开！让张师傅把车备着，王树叫几个男同事，一会儿送她去医院！”
杨帆一听，感觉更是紧张不已，胸口剧烈起伏，忍不住想要张开嘴说自己好了，不用去医院。
刘红一见，立马急了，拿另一只手狠拍了一样杨帆的肩膀，大声说道：“放轻松，别瞎想，没事儿，就是去看一下！闭嘴慢呼吸，用鼻腔呼吸！慢点！你可以的！别急！”
杨帆胸腔剧烈起伏，全身抖动一会儿后，才逐渐平息下来。
她感觉自己全身都是一块冰，根本动不了，手指也在刚才用力闭嘴呼吸时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她很害怕，努力的发出沙哑的声音说道：“刘姐，手，手，”
她发出声音后才发现音量十分小，她着急想要发出大声，确发现自己又开始忍不住张嘴快速喘息。
一看杨帆又开始大口呼吸，刘红声音越发焦急“怎么回事！杨帆！闭嘴！用鼻子呼吸！唉，唉，杨帆，你听见我说话了么！唉！”
刘红不知道冲谁喊道：“快点！快点，小心，把她扶起来，2个人扶着，不行就拖着，赶快坐电梯下去！”
手忙脚乱的，杨帆感觉自己被送上车子后排，左边是刘红，右边是王树，2人在2边扶着她防止她摔倒。
刘红观赏车门就对张师傅喊道：“张师傅，快点，去最近的XX中心医院急诊！”
她扶着杨帆，感觉杨帆浑身僵硬冰凉，手臂开始泛青，瞳孔开始散大，焦急的一会儿掐虎口一会儿掐人中。“杨帆，闭嘴呼吸，没事儿，别睡着！别紧张，你这就是过度呼吸了！没大问题！别紧张，别睡！”
朦胧中，杨帆感觉自己被人拖来拖去，最终躺倒一个地方。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明显的医院装饰，突然觉得，就这样走了也挺好的。不用想着工作，不用想着以后，就这样，挺好的。这想法，让她从未这样轻松过。
随着这种轻松的心态，她反而慢慢平静下来，身体也慢慢变暖，也感觉到喉咙有着明显的刮痛感。
她躺在床上能看到外面的阳光，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她想到。如果我能就这样离去，一定不会那么痛苦，也不会那么难过。因为今天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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