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月一心想着接下来的行动,并没有发现张妈的异常。
她道:“林嬷嬷,带张妈去账房里支些银子。”
说着,又对着张妈道:“张妈,病去如抽丝,你母亲刚康复,身体还虚着,身边哪能离了人。你且拿着银子,回去为她买些补品。待她完全好了,你再过来即可。”
张妈的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只低低应了声“是”。
林嬷嬷亲自带她去账房支银子。
前方就是月华堂,阮清月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独自走回去。
还未到门口,远远地就看到小文在门口徘徊不安。
看到阮清月,她快走过来,皱着眉头道:“小姐,江小姐来了,说要见您,还带了不少京中贵女们。”
江雨朦?还带了其他贵女?
阮清月的脚步猛地一顿,真是巧了,她祭祖回京,长途跋涉,刚回府不到两个时辰,他们一个个的都不顾她的劳累,全都在此时过来拜访。
不过也算来的正好,李怀仁衣服上为何会掉落雪山梨花瓣,她正想知道缘由。
“嗯,”阮清月的声音平稳无波,“李怀仁待过的花厅清扫了吗?”
小文摇头,“张妈告了假未归,要晚一些才能匀出其他人清扫。”
“未归?她不是刚刚.....”
阮清月停下话,脑海中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她把心中想法暂时搁置下来,认真地道:“小文,你亲自带她们去花厅,尤其要注意江雨朦所有的动作和神情。”
小文点头,“是。”
阮清月回房特意等了会,才嘴角含笑,朝花厅而来。
如果她们过来是真心探望她,那她表现的镇静自若,也好安抚她们挂念她的心。
如果是心怀别的目的,想要来看她的笑话,那就只能让她们失望了。
花厅内,茶香袅袅,却压不住空气中隐隐的局促。
江雨朦坐在主位旁的椅子上,身上穿着水粉色绣桃花枝的襦裙,外罩月白色纱衫,上面带着渐疏的桃花纹路,和襦裙贴在一起,再加上她头上的渐变色桃花簪,整个人粉粉嫩嫩的,活脱脱像个小桃花精灵。
这是为了今日此时此刻,她特意选的,能艳压阮清月的衣服和妆容。
阮清月走进花厅,笑着叫她:“雨朦。”
江雨朦正想着斜对面坐着的好友脚下,那两片雪山梨花瓣,心里正惴惴不安,唯恐阮清月再发现这花瓣的来源,连此行来阮府的目的都忘了。
听到阮清月的声音,江雨朦心里抖了一下,也顾不得炫耀自己的衣服了,“啊?”
她迅速收好表情,笑着看向入口,“清月,你回来了。”
在真正看到阮清月时,江雨朦又迅速忘记了所有,她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阮清月此刻依旧端庄优雅的脸上。
她脸上没有半分传闻中的狼狈与慌乱,反而神色平静,眼底带着淡淡的暖意,仿佛外面的那些流言完全和她无关。
江雨朦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紧,心底掠过一丝嫉妒。
阮清月不动声色地收回审视她的目光。
再看其他人,也是眼带探究地望着自己,阮清月明白了她们的来意。
对面江雨朦已经压下胸间翻涌的情绪,走过来亲昵地拉住阮清月的手,语气里满是关切:“清月,你可算回来了!这趟佘州祭祖定是累坏了吧?我听说你晚归了半日,还担心你路上出了什么事呢!”
她的声音又软又甜,眼神却不住地打量着阮清月,像是真的在担心她。
阮清月笑着抽回手,在主位上坐下,温和地看向众人,“劳烦各位姐妹惦记,路上遇了场急雨,便在驿站歇了半日,让大家担心了。”
她话音刚落,忽然想起在城外山路上,听到车夫说那些让马车陷进去的泥坑又深又陡,不像是天然形成,倒像是被人特意挖的。
阮清月当时一听而过,现在再说起此事,倒有些蹊跷。
她心中想着此事,端起桌上的茶盏,浅啜了一口,动作从容,滴水不漏。
一旁的孙小姐忍不住了,装作不经意地开口,“清月妹妹,我们今日来,也是听说了些不好的流言,心里实在放心不下。那些话,也不知是谁编的,太过分了!”
她说着,环顾四周,最后的眼神落在江雨朦的身上。
江雨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江雨朦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为难又心疼的神色,声音压低了些,像是怕刺激到阮清月,
“清月,其实…那些流言我们都听说了。说什么你在佘州认识了一个武夫,还给他写了情书,甚至有人拿出了情书残片,说是你未烧尽的,那残片上面的字迹跟你的一模。还有人说,亲眼看到你跟那武夫在城外见面,举止…放荡。”
她每说一句,花厅的气氛就凝重一分,其他贵女的目光也愈发探究。
只是她们期待中阮清月惊慌失措、眼眶泛红的模样,始终没有出现。
阮清月的脸色一如往常,甚至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清月,你别往心里去,这肯定是他们胡说的。”江雨朦为自己找补。
孙小姐也开口,“是啊清月妹妹,大家都认识多久了,谁不了解谁,都是相信你的。”
江雨朦点头,“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定是有人故意造谣!只是,那情书残片我虽没见过,可好多人都说是你的字迹,还有‘目击者’,这事儿怕是不好解释。
孙小姐和她一唱一和,无谓地道:“这有什么,实在不行,就让阮伯父出面,压下这些流言便是。再不济还有我爹呢,我回去告诉他,以后谁再提起此事,我让我爹打断他的腿。”
孙小姐的父亲在巡查营任职。
她俩的话看似是在出主意,实则是在暗示流言为真,阮清月现在还能自持清白,完全是因为阮家的权势在。
阮清月抬眸看向江雨朦,眼神清澈,好奇地问,“雨朦,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连未烧尽的情书残片都知道,还知道我和武夫见面的具体地点?”
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江雨朦,“莫非你见过那个情书残片,或者见过目击者?”
江雨朦被她问得一愣,心里咯噔一下。
她倒是忘了,阮清月素来心思细,这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江雨朦连忙掩饰道:“我哪见过什么残片!都是听旁人说的,我也是担心你怕你受委屈,才问的这么详细,好让你提前做好准备。”
阮清月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心里的怀疑更甚。
江雨朦今日带着一群贵女上门,看似是探望,实则是想在众人面前坐实流言。
若她方才露出半分慌乱,或是承认了什么,恐怕明日京中定会传出“阮清月面对流言心虚”的说法。
更让她起疑的是,江雨朦对情书残片和目击者的描述太过具体,不像是听旁人说的,倒像是......亲身参与其中,或是早就知道内情。
阮清月压下心头的思绪,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多谢你的关心,也多谢各位姐姐今日来看我。只是那些流言,都是无稽之谈,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无需靠谁压下。”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至于所谓的情书残片和目击者,若真有其事,为何没人把残片送到阮府,让我父亲和祖母查验?为何目击者只敢在背后传话,不敢露面与我对质?”
花厅里的贵女们面面相觑,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是啊,若真有证据,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反而只是在私下传播。
在座的这几人,也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谁都没亲眼见过亲耳听过那些所谓的证据。
“或许是背地里的人怕得罪阮家,才不敢露面?”江雨朦佯装疑惑地道。
阮清月摇摇头,肯定地说:“怕得罪阮家,却敢编造流言毁我名声,毁阮家脸面?”
她盯着江雨朦,带着试探:“我瞧着她不是怕得罪阮家,而是故意针对阮家,针对我的。雨朦,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江雨朦的脸色微微发白,指尖紧紧攥着裙摆,连手心都出了汗。
她没想到,阮清月不仅没被刺激到,反而还反过来追问她,让她下不来台。
一旁的林嬷嬷见气氛不对,连忙上前打圆场,“各位小姐,我们家小姐刚回府,一路劳顿,怕是没力气陪各位多聊了。不如改日再约,让小姐先歇息歇息?”
其他贵女也看出江雨朦落了下风,又觉得阮清月的话有道理,便顺着林嬷嬷的话起身告辞。
江雨朦也不敢再多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阮清月说:“清月,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便匆匆跟着众人离开了。
花厅的门一关上,阮清月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去。她觉得今日江雨朦的言语行为都太过蹊跷。
“小文,怎么样?”她道。
小文上前说:“奴婢一直在暗中盯着江小姐,她进门的时候笑容很是灿烂自信,但是在看到孙小姐的时候,脸色突然僵硬下来,走神了好一会,等到小姐过来的时候,江小姐才回过神来。”
阮清月看向孙小姐的位置。
孙小姐脚下的那两片雪山梨花瓣已经被人碾成了花泥。
想到江雨朦最后离开的时候,特意走到孙小姐身边,亲昵地挽着孙小姐的胳膊,阮清月的右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指尖轻轻地敲着桌面。
“小姐,江小姐今日来,分明是没安好心!”林嬷嬷气呼呼地道。
小文也点头,“她那些话,哪是安慰,分明是故意气您,还想让其他贵女都信了那些流言!”
阮清月道:“她不仅没安好心,还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细节。”
还有李怀仁和李家的退亲,江雨朦必然也参与了其中。不然她不会在看到李怀仁身上的花瓣后神色大变,还在离开的时候刻意用脚碾碎了花瓣。
她倒想看看,江雨朦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嬷嬷,”阮清月转身看向林嬷嬷,眼神坚定,
“你去查两件事。第一,京里的流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最早是从哪家传出来的。第二,去查查江雨朦这几日的行踪,看看她有没有见过李怀仁,或是与其他可疑之人往来。”
林嬷嬷连忙应下,“小姐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人查。”
“对了嬷嬷,方才你和张妈一起出去,可有看出什么异常的地方?”阮清月问道。
小文诧异地看着她们:“张妈?她不是告假回乡下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