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迟跌跌撞撞地起身，狼狈地走到房间里找出那个视频和信，自虐般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秦昼，你又骗我。
秦昼，你又要骗我吗？
你还是忘了我……
我他妈永远都是你的备选！
姜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恐慌涌上心头。
如果秦昼真的忘了他，他该怎么办？
他这十年算什么？
他这十年他妈的到底算什么？
他没有勇气面对这个事实，他也没法大度到毫不在意。
信纸在这十年里早就泛黄生出毛边，视频即使他再如何用心的保存，也早就变得模糊。
所有的事实都在告诉他：忘了那十年吧。
一切总会在某一天被彻底忘却。
即使信里的内容在这十年里他早就倒背如流，即使那串代码早就成了他的肌肉记忆。
他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真的没有结果？
姜迟要疯了。
秦昼，我已经把路开出来了，只要你愿意再踏进一步。
一步就够了，他所求的不多。
他不要他们没有结果。
姜迟竭力控制自己，掌心泛起的血腥味唤回了他的理智。他开始一帧一帧地回忆起秦昼所有的不同。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秦昼会彻底忘了他。
拿出手机，姜迟下达了命令：“查一下秦昼这十年里所有的经历。”
“要事无巨细。”
随后找出兰登的聊天框。
[最近有时间吗？出来见一面吧。]
.
几天后，餐厅包厢。
兰登被服务员带路到包厢，姜迟一身西装，坐在椅子上等他。
见人来了，他伸手示意兰登坐。
“伦纳德，好久不见了。”兰登先开了口。
姜迟脸上带着浅薄的笑，“确实挺久没见了。”
“想必，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Day的事吧。”兰登开门见山，身旁的侍从替他们满上水。
姜迟比了个手势，包厢内的人退下，只剩下他们两人。
“对，我想问问你关于秦昼的事。”
兰登喝了口水，“伦纳德。”
他的声音透露着无奈：“坦白来讲，我没什么能告诉你的，我也是不久前才和秦昼联系上。”
姜迟有些沉默，脸上的笑意完全收敛，嘴角僵直，显得有些骇人。
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敲击着，他突然笑出声，灰色的眸子此刻显得很黑，“兰登，我不想为难你，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可以说的。”
即使到了现在，他也不想伤害任何人。
兰登突然道：“其实你已经找人在查了吧。”
姜迟只是看着他，无言便是他的答案。
兰登笑了，把底告诉了他，“我是知道了一些事。”
“我也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不说，真相对你而言只是时间问题，你迟早也会知道。但很抱歉，至少，它不该由我告诉你。”
“我不清楚那一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我也没有权力把秦昼的**说出去。”
他看着姜迟，“我并不想隐瞒你，我比谁都希望Day能够开心。但是这件事不该由我说出口，抱歉。”
姜迟点了点头，没再出声。
离开前，兰登到底还是妥协了，他不希望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人在无意之间留下遗憾。
他请求着：“伦纳德，等等他吧，你们都等等对方吧。”
他明白这一切都姜迟都不公平，但是他到底还是偏袒秦昼。
姜迟转过身，认真道：“兰登，谢谢你。”
.
书房内，秦昼在阳台站着。
“阿昼，你当年在S国确实交过一个男朋友，但是我并不清楚他是谁。”
秦昼垂着眼，盯着手上的戒指。
戒指内侧有一行刻字——Late??Day。
是迟来的一天？
还是Late的秦昼？
他找过，市面上根本没有发售过这枚戒指。
他问他：“哥，我跟他感情好吗？”
宋夜辰点了根烟，吸入，再缓缓吐出，“好。”
他想起什么笑了一声，“应该说是很好，我还是在你们同居时才知道的。”
秦昼也笑了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哥，我走的时候，有和他分手吗？”
其实他能够猜到的，没有人知道，除了他自己。
宋夜辰兀地回忆起当年秦昼问他的问题，以及离开后手下对那天的汇报。
“我觉得是没有的。”
“阿昼，你当年问过我，我们对他们会有影响吗。”
两人之间久久没有话语，他摁灭了烟，最后道：“这次不要再留有遗憾了，阿昼。”
“嗯。”
电话挂断，秦昼在阳台站了很久。
一直到莉亚打电话来他才有动作，换了衣服准备去公司。
司机在楼下等着，秦昼把文件装好后，下楼上车。
来到公司，秦昼和项目组开会，继续推进项目进度。会议开到一半，秦昼眼前一黑，剧烈的疼痛袭来，他的脸色瞬间泛白，强撑着开完会，秦昼回了办公室，在沙发上躺下。
从抽屉找出止痛药，秦昼没喝水，直接咬碎咽下。侧过身，他紧闭着眼，细密的汗水顺着额头留下，秦昼脑海里蹦出无数个记忆片段，心脏开始猛地发酸，窒息感蔓延全身。
银灰色的眼睛，冷色调的大海，无数次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台上的那串项链，街边那束不伦不类的玫瑰花，机场里崩溃的姜迟，拿着戒指单膝下跪的姜迟……
“秦昼，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愿意。”
姜迟，姜迟，全部都是姜迟。
他的十年，他的忘却，他的姜迟……
“姜迟……”秦昼喃喃自语着，头还是在痛，但是秦昼知道，再痛也痛不过他。
向兰登要了姜迟的联系方式，秦昼看着那串号码，没敢点下去。
.
夜晚的维纳尔只有总裁办公室还亮着灯，姜迟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灯光肆散，向下可以看到来往的车流，城市繁华而热闹，显得喧嚣颓靡。
手机提示音响起，姜迟回过神，屏幕里面显示的是陈沐珩的消息。
一贯平稳的手此刻有些颤抖，点开文件，姜迟深吸了口气。
里面是秦昼这十年来的所有经历。
十年前，修完大学课程，进入至曦集团，成立了人工智能部。
七年前，发生人为车祸，主使与S国政府相关。
五年前，出院。
四年前，离开至曦集团，创立公司一日曦，主攻科创项目。
……
姜迟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颤抖。
车祸二字在脑海中盘旋，秦昼竟然出了车祸！
他差一点，就差一点，再也见不到他的爱人了。
眼睛充血，无数后怕涌上心透，姜迟此刻有种难言的庆幸。
幸好……
幸好秦昼还好好的……
他不在乎了，他全他妈都不在乎了，只要秦昼好好的。
只要他好好的。
突然，手机弹出一条信息，姜迟整个人呆滞了有两三分钟，他反复确认是不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不是幻觉。
马上通知司机，姜迟飞速下楼。
.
坐在车上，姜迟尽力平复着自己躁动的内心，但是越发鼓动的心跳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又开始无意识地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着窗外的街景，久久难以平静。
姜迟来到目的地——是当年设计比赛的会场。
台阶下站着一个人，不需要走进，姜迟只是看着那倒背影，他就知道，那是秦昼。
他走的平稳，速度却越发的快，一直到接近了那个人才恢复正常。
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却花了十年，才再次相见。
走到秦昼面前，姜迟停了下来，秦昼转过身，只是看着他。
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说什么话，才显得合适。
十年的距离实在是太久了……
无数的纠结，最后也只化作一句：“抱歉，这么晚叫你出来。”
秦昼话语间透露着疏离，这并非他的本意。
有关他们之间所有相处的记忆零碎不堪，即使不记得，但是对于姜迟的愧疚也快要淹没了他，他只能用冷淡的话语来维持着自己。
姜迟垂头无声笑了笑，摇摇头，“没关系。”
秦昼的话很断续，他最终还是有些犹豫地开口，“嗯…我们当年，是在一起过吗？”
“姜迟。”
即使他以及从宋夜辰口中得到了回答，他还是想听姜迟的答案。
姜迟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昼的脸，不敢遗漏一丝一毫。
再次从秦昼口中听到这熟悉的一声“姜迟”，他控制不住的眼眶发酸。
嗓音变得沙哑，他摇了摇头，“不是在一起过，秦昼。”
“我说过的，我们不算分手。”
“我们没有分手，从来就没有。”
秦昼听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太陌生了，即使有一些记忆，也是陌生的。
秦昼低下头，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抱歉，我不知道。”
“我是说，我忘记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秦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慌乱，心尖发涩，心脏的钝痛延绵到全身。
可能不合适，可能不合时宜，但是此时此刻，姜迟想这么做。
他向前一步抱住了秦昼，将他揽在怀。
十年过去了，他再次拥抱住了这个人。
再次感受到了，属于秦昼的体温。
他的心安静了下来，姜迟的声音显得温柔，他在秦昼耳边说：
“没关系的秦昼，我等你好不好。”
“你不放弃我，我一直都等你好不好。”
秦昼兀地安静了下来，即使陌生，即使多年未见，姜迟的声音与温度仍然让他安心。
他点了点头，低声说着：“好。”
可能有些迟，但好在，他们还是找到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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