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温软的触感骤然落空,沈空青的心口好似也空了一块。“师父满心满眼只有他,连让他伤心都舍不得,那我呢?”他眼眶通红,满目哀戚,“师父谋夺阁主之位那日,我配合师父演戏,挨了五十棍。那五十棍让我三天下不了床,可师父一回都没来看过我。”他挨罚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疼,内心满是能帮她实现夙愿的喜悦。那些微末的皮肉之苦,不及今时今日他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师父劝我莫要执着,怎么就不能劝劝自己别再执着于他?”他红着眼望向她,“师父,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比他好。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现在虚弱地躺在床上,甚至还需要靠你救他;我不一样,我是师父最利的那把刀,我会挡在师父身前,为你扫除一切障碍……”
“够了!”姜阑蹙眉喝止了他,“沈空青,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
姜阑素来待他极好,自从收他为徒,这还是第一次对他说重话。沈空青的眸中闪过一瞬间的不可置信,又被潮水般上涨的委屈和落寞填满。
“师父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助师父登上阁主之位,我要什么,师父都给我。”他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卑微恳求,“师父,我想要你。”
“好。”
她毫不犹豫地应允,沈空青黯淡的眸子一下被点亮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姜阑便在他面前扯开了自己的衣带。
他呼吸一窒,急忙背过身去。分明是他爱的女子为他宽衣解带,他的心脏却痛苦得好似被人攥紧了。“我要的不是这个……”他固然想要占有她,可他希望这是他们两情相悦的水到渠成,而不仅仅是一场交易。
窗外传来摊贩叫卖的喧嚣,分明身处最热闹的街市,他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孤寂。“我去楼下看店了。”沈空青不敢看她,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僵着身子出了房间,临走前还不忘替她轻轻地把门关上。
姜阑回了官衙。顾景曈服下药后,病情果然有了起色,面容恢复了些许红润,脉搏的跳动也强力了几分。
她还要去赴陆英第二日的约。
“说吧,今日要我做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杀手冷着一张脸,面上毫无退却之意。
“夜护法,你知道咱俩的梁子怎么来的吗?”她开门见山,陆英却偏偏不想如她的愿,有意拐弯抹角,“我资历老,能力强,在你刚入门的时候,我就已经是护法了。后来,与我分庭抗礼的石远志也死了。如果不是你借色上位,靠着身体笼络人心,我本该是板上钉钉的阁主继承人。”
陆英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我知道夜护法容色绝佳,又擅长以色事人,我有几位属下对您垂涎已久。不如,您满足满足他们?”
五名男子围拢了上来,夜昙看着他们邪笑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拔出匕首,了结了这些人。但她想到了顾景曈……她的景曈哥哥,正昏迷不醒,性命垂危,生死未卜。
她放弃了抵抗,任由他们把她压在地上,撕烂她的衣裙。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早在醉生楼里,她就习惯了这种事。她甚至掌握了诀窍:只要放空大脑,把自己当成个物件,很快就过去了。
他们动作粗暴地弄伤了她,她的血染红了衣裙。从始至终,陆英都在一旁冷眼旁观,眼神中流露出报复的快感。
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过了多久才结束。她衣衫褴褛,青丝凌乱,白皙的肌肤上满是刺目的痕迹。她撑起支离破碎的身体,喑哑的嗓子里挤出的唯一一句话是:“解药呢?”
“夜护法还真是个情种。只可惜在千手阁,重情的人从来没什么好下场。”陆英语气嘲讽,将药瓶掷到她脚边,“拿着滚吧,你欠我的,算是还清了。”
夜昙将瓷瓶揣入怀中,步履维艰地迈出了大殿,她的身形晃得厉害,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可她最终也没有倒下,她强撑着回了阁中的居所,换了身干净衣裳,重新梳好一头青丝。
她甚至来不及清洗身体,便赶去了关家,将药瓶递了出去:“这是今日的药,烦你再去送一趟。”
关植耘本就是个浪荡公子,流连花丛多年,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异常。她略显红肿的唇,领口处若隐若现的痕迹,无一不彰显着她刚刚经历过什么。
“陆英为难你了。”关植耘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似有些不悦,“要我帮忙杀了他吗?”
“不必,我已有了对付他的法子。”夜昙摇了摇头,整个人分明虚弱疲累得很,却还勉力强撑着,“你只消替我送药就好。”
关植耘将药瓶在手中颠来倒去地把玩,直到那冰冷的瓷瓶被捂得温热,他终于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值得吗?”
“我既然做了,自然是因为他值得。”夜昙扯出一个笑来,起身道,“走吧。”
仲明等到关植耘的到来,就像看见了救星。关家家主仍旧装模作样地故弄一阵玄虚,留下了姜阑求来的今日份的解药。
仲明已自发地将顾景曈扶起,姜阑却仍杵在原地,他不由得困惑:“姑娘不来给大人喂药吗?”
姜阑的脸色竟比昏迷的顾景曈还要苍白几分:“我……先去漱口。”
她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浓茶,又尽数吐出,重复了三四轮。她的唇齿之间已然缭绕着茶水的清香,她却仍觉得反胃。
榻上的他干干净净,如云中皎月,山上白雪。她望着他,极艰难地下定了决心,终于吻上他的唇,将药喂给他。她的动作极为小心翼翼,唯恐多碰了他一寸,玷污了她纤尘不染的神明。
药力生效需要时间,顾景曈应该还要过几个时辰才能醒来。姜阑替他把过脉,确认他的脉象正在逐渐恢复正常,心中悬着的巨石总算落了地。
她回了客栈,褪去自己的衣衫。铜镜中的女子满身皆是斑驳的痕迹,她闭了闭眼,将自己埋进浴桶中。蒸腾的热气逐渐消散,水一点一点变凉,寒意侵蚀着她的身体。她浑身冰冷,脑中的思绪却愈发清晰。
她终于起身穿衣,分明才清洗过身子,却好像仍旧深陷在污浊的泥淖中。她在妆台前坐下,用厚厚的脂粉遮盖住裸露在外的痕迹。她凝眸望向镜中的自己,肤白胜雪,美玉无瑕,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
接下来,该去解决一些麻烦事了。
她此前要求的小型犬只,刘刺史已然准备妥当。她从黄庆先的尸体上剪下一些布料碎片,拿给小犬们嗅闻,再命衙役们跟随着小犬去搜寻。
小犬们在东升街的一处宅院外停下,焦躁不安地转着圈。
“就是这里了。”姜阑转头望向刘刺史,颔首道。“既然怀疑这个凶手是职业杀手,想必不好对付。让精兵和弓箭手进去,其余人守在外围,防止犯人逃跑。”
姜阑部署好兵力,便与刘刺史一同领兵闯入。院内一片狼藉,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似乎刚发生过一场恶战。
精兵踹开屋门,却被藏在门后的人一剑封喉。屋内之人正是陆英,他浑身浴血,身上大小刀伤十余处,连维持站立都十分艰难,竟还能提剑杀人。
他远远地望见姜阑,癫狂大喊,似怒似笑:“是你害我!夜昙,是你害我!”
姜阑冷声道:“精兵举盾退开五步,弓箭手放箭……”
“姜姑娘,”刘刺史急忙提醒,“要留活口。”
“凶犯负隅顽抗,若是强留他性命,还不知要损伤多少士兵。”姜阑瞥了他一眼,并未改变决策,下令道,“弓箭手,射杀犯人。”
黑压压的羽箭朝屋中射去,陆英往地上一滚尽力躲避,奈何实在伤重行动不便,虽避开了要害,身上仍中了好几箭。整个人血淋淋的,分外骇人。
姜阑的后背蓦地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身后那人抬手捂住了她的双眼,冷冽的雪松清香驱散了缭绕在鼻尖的血腥味。“阿阑,别看。”
是他来了。姜阑鼻头一酸,近乎落下泪来。
顾景曈清冷的嗓音贴近她耳边:“我教过阿阑的,这种两败俱伤的情形,可以尝试谈判。”
他扬声道:“里面的人听着,这座宅院已然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若想活命,便弃了兵刃出来投降!”
姜阑听见了屋内兵刃落地的声音,接下来是重伤的陆英蹒跚的脚步声。
“我投降。”陆英走出来,望向被顾景曈牢牢护在怀里的姜阑,恶劣地道,“顾丞相,你可知你怀中的女人是……”
接下来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一枚银针便直直钉入他咽喉。他捂着脖颈,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银针是从姜阑袖中飞出的。听声辩位而已,多基础的武学。
顾景曈看得并不真切,只隐约瞥见银针是蹭着姜阑身侧飞过的,他惊惶失措地俯身查看她的状况:“阿阑,你有没有事?可伤着了?”
得到她否定的回答后,他终于定了定神,将她护得更紧,方才下令道:“有人灭口,速速搜查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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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击杀陆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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