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因为程丽丽去上卫生间了，所以，百无聊赖的潘冬凌只好独自一人在雅座中静静坐着。
她转头望着群魔乱舞的大厅当中那些疯狂扭动着身体、甩动着头发的人群，心神不由得一阵恍惚，仿佛自己只是个兀自清醒着的外来看客一般。
明明置身在热闹的场景里，潘冬凌却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已经剥离开了。
雅座外面不断地有人经过，时有时无的声音偶尔也会传入雅座中来。
就在某个瞬间，神思恍惚的潘冬凌忽然听到了一个记忆中从未忘记过的声音。
她猛地站起身来，神色慌乱，而后动作急促地绕过圆桌，一把掀开雅座入口的珠帘，四处寻找着那道声音的主人，眼神中满是焦急和希冀。
只可惜，熙熙攘攘的酒吧内，拥挤的人潮摩肩接踵，再加上室内的光线十分昏暗，根本无法辨清她要找的人在何处。
倒是不远处有眼尖的客人无意间瞧见了一位大美人从雅座中出来，心中一动，当下便兴致勃勃地想要上前搭讪一番。只可惜，她们的脚步还没来得及挪动，便眼睁睁地看着有其他眼疾手快的人捷足先登了，只得又不甘又失落地坐回了原位。
而那位在众人眼里抢先一步去雅座搭讪美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去了卫生间的程丽丽。
程丽丽见潘冬凌一脸神不守舍的表情，倒是有些好奇了。
“这是怎么了？难得见你表情破功，莫非你撞见鬼了？”
潘冬凌心不在焉地想道：这恐怕比见到鬼还要严重。
当年和前女友分手以后，潘冬凌主动和对方断掉了一切联系，不仅删除了光脑的通讯号码和星网上的社交账号，甚至连光脑都彻彻底底地换了一个。至于原来的光脑，在清除数据以后就直接被潘冬凌随手扔进环保回收箱了。
原本以为人海茫茫，这辈子很难再见到对方。可或许是日有所思的缘故，潘冬凌刚刚竟然依稀听到了前女友的声音。
由于不希望自己的私事被人打听，潘冬凌只好避开程丽丽那满是探寻的目光，淡淡地回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程丽丽没有追问潘冬凌话中提及的往事是什么，毕竟，谁还没有点儿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呢。即便是朋友之间，有些界限也是不能随意跨过的。
程丽丽一边从包包里掏出护手霜涂抹在白皙的手背上慢慢地揉搓着，一边将刚刚在外面吃到的瓜当成谈资和潘冬凌聊了起来。
“对了，刚刚外面有很大动静，你出去看了吗？”
潘冬凌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凑热闹。不过，虽然我没出去，但也依稀听到了掀桌的声音和粗鄙的骂战。”
程丽丽的表情顿时兴奋了起来，身体也微微前倾，凑到潘冬凌旁边小声转述着。
“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上卫生间的时候就闹起来了，等我从卫生间回来，见她们还在闹，我索性就站在边上旁听了一会儿。”
潘冬凌一脸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可真是闲得慌，哪里有热闹就往哪凑，也不担心被殃及池鱼吗？”
程丽丽浑不在意，她挥挥手道：“嗨，这有什么，我机灵着呢，情况不对我就跑呗。对了，我刚刚说哪儿了？”
潘冬凌：“......”
潘冬凌：“说到你从卫生间回来那儿了。”
“对对对，”程丽丽点点头，继续道：“我听了个大概，好像是那群人当中那个领头的看上了酒吧里的一个侍者，这段时间为她冲了不少业绩了，结果现在被人家避而不见，她就觉得面子丢光了，把老板叫过来骂了一顿。”
潘冬凌顿时对老板生出一股同情来。
“听起来，这事儿跟老板也没关系啊，老板挺倒霉的，白白挨一顿骂。”
程丽丽显然也十分认同她的观点。
“我也是这么想的呢。其实，真要说起来，那个侍者也挺无辜的。虽然说那个一看就像暴发户的领头人确实花了不少钱吧，但她显然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和那些侍者们聊过，她们确实是按照酒水的销售额拿提成。但是吧，那个被暴发户追求的侍者也没求暴发户买她的酒，既然暴发户非要在心上人面前显摆，就该做好打水漂的准备吧。”
潘冬凌顿时嗤笑了一声。
“都出来工作好几年了，你见到的世面也不少了，这种人的心理你难道还没看透吗？”
“对于侍者来说，客人买的酒水只是工作需要，并不能加深她对客人的私人情感，除非她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
“而对于那个暴发户来说，原本以为砸了这么多钱肯定能勾住侍者的心，结果临到头却连个人都叫不出来，多丢脸啊，钱都白花了。”
“我猜，那个侍者私底下估计也没和那个暴发户有过联系，不然的话，只要客情维护得好，叫她出来见个面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又何必搞成今天这种大动干戈的场面呢？”
程丽丽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这年头，哪行都不好混啊。人家就想赚点酒水提成，哪里知道还能招来烂桃花呢？”
潘冬凌垂下眼眸淡淡地笑了笑，拿起酒杯浅浅地啜了一口后，她才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那个侍者最后来了吗？”
“那还用问吗？”
程丽丽执起酒杯，和潘冬凌碰了个杯后，才接着说道：“我看到那个侍者了，长得是挺不错的，也难怪那暴发户心痒难耐、念念不忘了。她的容貌虽然不像你一样给人的冲击力大，但一看就是个娇娇软软、灵动活泼的软妹子，很能让人产生保护欲呢。”
不知为何，听到程丽丽这般形容以后，潘冬凌的脑海里却莫名地想起了一个娇俏的笑脸。
她心中一动，追问道：“那个侍者......是长发吗？”
“嗯？”程丽丽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不是啊，人家头发挺短的，看起来很俏皮呢。哦——我懂了，你喜欢长头发的——”
潘冬凌心里有些诡异的失落感，但看着程丽丽一眼揶揄的表情，她不好过多解释，担心自己说得越多，某个人越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好沉默以对。
但这种近乎默认的态度反倒更加坐实了程丽丽心中的猜测。
她心想：该不会真的猜中了吧？难道潘冬凌曾经提过一嘴的那位初恋就是长头发？
短短的一刹那，程丽丽脑海中已转过千百种思绪。
她停顿片刻，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面，才继续啧啧感叹道：“那个年轻侍者来了以后，上下嘴皮子轻轻一碰，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一下子就把暴发户的心勾走了，手段真是不得了啊。”
然而，潘冬凌并不觉得侍者的手段有多么高超。
在她看来，感情的事情无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个暴发户现在这么做小伏低，心甘情愿地跟在侍者屁股后面，不过是为了得到侍者而已。真等到把人弄到手，暴发户的态度还真不一定能一如既往呢。
这种事情，她早就见得太多了。
潘冬凌的职业是律师，还没从学校毕业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在律师事务所实习了。不过，即便她在校的学习成绩十分优秀，最开始也只能给一些专职律师当助理，并没有当独立律师的资格。
虽然助理的工作内容很杂，但对于新手来说，却是一个绝佳的锻炼机会，因为可以学到许多在学校里接触不到的内容和经验。
在慢慢掌握了更多的行内知识以后，潘冬凌的进步速度就突飞猛进了，甚至还得了一位业内前辈的青眼，直接跟在对方手底下学习，也勉强算是对方的半个徒弟吧。
要不是几年后潘冬凌想回塞兰斯星球发展自己的事业，那位前辈估计还舍不得放人离开呢。
这些年来，潘冬凌直接或者间接接手过的案子非常多，很多案情的复杂程度简直比小说还要狗血。
像这种从最开始的情感纠纷或者财产纠纷而演变成重大恶**件的案件，对于潘冬凌来说，就更是司空见惯了。
大约是因为见识了太多人性阴暗面的缘故，让潘冬凌本就沉默寡言的性子变得更冷淡了。
以潘冬凌的直觉判断，程丽丽口中所说的那位暴发户由于沉没成本太大而最终恼羞成怒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不过，即便潘冬凌预测到了也不能怎么样。
她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也不大可能去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总不能让她特地冲到那个侍者面前叫人家赶紧和暴发户掰扯干净免得有性命之忧吧？
这样做的话未免有点多管闲事了，不仅旁人觉得她莫名其妙，而且对方还不一定听她的呢。
此时此刻，潘冬凌选择了作壁上观。
但不久之后，潘冬凌终于明白，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开的。
有人看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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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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