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桃一向热情,因此对于方槐序的到来很是欢迎,先是关心了一下他胳膊上的伤,然后亲自给祝蝶打了个电话。
祝蝶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只让他玩两天就早点回来,别给别人添麻烦。
方槐序的态度本来就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因此立刻乖巧地应了。
打完电话,刘桃去做饭,让他俩写作业。
方槐序如今的情况自然是没法写了,孟朝又是个不写作业的,因此两人谁也没听话。
但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孟朝便带着他参观起自己的房间。
方槐序上一辈子在这儿住了很多年,因此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但听到孟朝的提议,他还是表现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
孟朝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一张双人床占了房间的一半,床的旁边是一张桌子,桌子上乱七八糟堆着一堆漫画和杂志。
旁边是一个书架,上面摆了许多素描本。
“你很喜欢画画吗?”方槐序看着那些素描本有些惊讶。
他从不知道孟朝喜欢画画。
孟朝这个人对一切都是淡淡的,要说他唯一对什么热切过,那就是钱。
他还记得自己问过孟朝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孟朝毫不犹豫地回道:“钱……很多很多的钱。”
方槐序闻言久久没有说话。
孟朝见状,掐了掐他的脸,“是不是觉得我很俗?”
“没有。”方槐序摇了摇头,“为什么想要很多的钱?”
孟朝当时的神情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他说过的话。
“没钱怎么养你啊。”
方槐序回过神,抬手想要拿一个素描本,看看他平时在画些什么。
然而还没碰到就被孟朝拦住。
方槐序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唐突,于是立刻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
然而孟朝却拿了旁边的另一本递给他,“那本画得不好,看这个吧。”
“好。”方槐序应道。
说着,捧起素描本认真地看了起来。
上面有梧桐镇的街道,一高的操场,讲课的老王,还有睡觉的李元忆,甚至他还看见了坐在门口乘凉的姥姥。
无论是人物还是风景他都画得惟妙惟肖。
“画得真好。”方槐序真诚地夸赞道。
孟朝闻言,倒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从他手中拿回了素描本,放了回去。
晚上吃过饭,孟朝去洗澡。
方槐序则用一只手艰难地换着孟朝给他拿的新睡衣。
孟朝说得没错,右手一骨折确实不方便,只是换个衣服,他就足足用了二十分钟才换好。
孟朝的衣服他穿着有些大,因此袖子还得挽起,正挽着,孟朝回来了。
看见他的动作笑了一下,道:“还以为我得帮你。”
方槐序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耳朵瞬间红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他立刻在心里唾弃自己。
现的自己于孟朝而言不过是个普通同学,他到底在想什么。
孟朝家一共三个房间,两个住人,一个平时放杂物,暂时收拾不出来,于是晚上方槐序是和孟朝一起睡的。
孟朝一向是鸡不打鸣我不睡,但今天方槐序在,加上他又是伤员,因此没再熬夜,早早就上了床。
但孟朝因为生物钟还没到困的点,方槐序因为太久没和孟朝离得这么近,有些激动,因此两个人谁也没有睡。
不过刘桃早早就进来关了灯,因此一片黑暗中,他们只能闭着眼假寐。
房间里很黑,但窗帘没拉,因此能看到薄薄的月光透进,屋子里的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纱。
方槐序实在睡不着,于是睁开眼睛,小声地问道:“孟朝,你睡了吗?”
“没有。”孟朝懒洋洋地回道。
虽然他们中间没有东西,但不知是有意无意,两人不自觉地隔了不小的距离。
“怎么,睡不着?”孟朝问道。
方槐序点了点头,可是点完又突然意识到他看不见,于是又回了句,“嗯。”
“那怎么办?我给你讲故事?”
方槐序闻言,微微侧头看向他,孟朝正闭着眼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身上的被子。
“好。”
“嗯……”孟朝想了想,开始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有两只小动物,小猪和小老虎。”
方槐序没想到居然是哄小孩儿的益智小故事,但也没打断,津津有味地听了下去。
“他们两个是……朋友,但有一天,小猪和小老虎闹掰了。”
“为什么?”方槐序问道。
“因为……小猪想拉着小老虎过一条河。”
“小老虎不想过去,他说我们这边的森林有吃有喝,有花有草,我们明明生活得非常幸福,为什么非要过去?”
“小猪说,我不想再要这里一成不变的生活,我想改变,河水的对面是更美好的生活。”
“小老虎说,可是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小猪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想过呢?”
……
“他们吵了很久很久。”
不知讲了多久,孟朝突然停住了声音,向左看去。
这才发现方槐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头乖乖地枕在枕头上,呼吸轻柔平静,右手被迫吊在胸前,左手……
左手不知何时偷偷越界,攥着他的睡衣。
孟朝看着他攥着自己的左手,觉得方槐序这个人……似乎很缺乏安全感。
因此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拽开他的手。
只是给他盖好被子,轻轻道了声,“晚安。”
-
大抵是孟朝在身边的缘故,熟悉的感觉让方槐序睡得很快,但并不安稳。
一晚上做了许多梦,眼前全是上一世各种各样的画面。
他梦到很多年前的冬天,他和孟朝交不起暖气费,于是方槐序每天都早早用玻璃瓶灌好两瓶热水,塞进他们的被子里。
因为太冷,他们都是睡在一个房间。
人睡着时大抵会不自觉寻找热源,因此晚上方槐序常常越界,睡着睡着就跑到了孟朝的被窝里。
虽然孟朝常常说他的睡姿得改改,却从来没有推开过他。
他们相拥而眠,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而冰冷的黑夜。
他曾以为他们之间会永远这么亲密无间。
直到他将许怜带到自己面前,指着她说:“这是许怜,叫嫂子。”
心里仿佛有什么轰然倒塌,让他在一瞬间碎裂,但他还是逼着自己把后背挺得笔直。
他看着面前笑容幸福的两人,张了张嘴喊道:“嫂子。”
-
“方槐序,方槐序?”
方槐序听到有人叫他,他想要睁开眼睛,但突如其来的灯光有些刺眼,因此他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
一睁眼,就看见孟朝坐在他旁边,眼中满是担心。
见他醒了,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方槐序问道。
孟朝从旁边拿了张纸递给他,方槐序茫然地起身接过,然后发现有什么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抬手摸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你又做噩梦了?”孟朝问他。
方槐序有些尴尬地把脸上的泪擦干净,抬眼看了一眼孟朝。
刚才梦中的那些画面依旧让他心悸,但他什么也不能说,于是摇了摇头,闷声闷气地回了句,“没有。”
孟朝见他不想说,也没再多问,等他躺回去后这才关了灯在他身边躺下。
“其实你刚才说梦话了。”黑暗中,孟朝突然开口说道。
方槐序心口不由跳了一下,但还是故作镇静地问道:“是吗?我说了什么?”
“没太听清,就听见前世,不要你什么的。”
说到这儿,孟朝有些担心地叹了口气。
方槐序听得很是心惊,他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在孟朝面前说过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正想试探着问问时,就听孟朝突然叫了他的名字,“方槐序。”
“嗯?”方槐序立刻应道。
然后就听他继续说道:“要不这周末我陪你去庙里拜拜吧。”
-
方槐序本来以为孟朝只是说说而已。
没想到周末的时候还真买了把香带他上了山。
两人爬过长长的石阶,在半山腰处看见一座矮矮的寺庙,外面是最普通不过的红瓦黄墙,墙边满是肆意生长的杂草。
推开朱红色的大门,里面是一个院子,院子里生着一株很古老的菩提树。
树上挂满了红绳,只是大部分都落了灰,陈旧得快看不清红绳本来的面目。
院子里只有一个房子,里面是一个浑身挂满蛛网的菩萨。
菩萨前有一个生了锈的香炉,是供人上香的地方。
方槐序看着面前的庙,有些感慨道:“这儿得多久没人来过了,你能找到这儿真不容易。”
“是你姥姥带我来的。”孟朝说着,取了三炷香点上,走到菩萨前拜了拜,然后把香插了进去。
“我姥姥?”方槐序有些惊讶,“她信佛吗?”
“不是。”孟朝说着,递了三炷香给他,“拜佛不一定信佛,只是当有些事情完全超脱于你的掌控,希望改变而又无力改变的时候,就只能寄希望于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哪怕知道是假的,但至少心里有个依托。”
方槐序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在想些什么,但也没有多问,伸手接过,然后闭上了眼睛。
短短的一分钟内,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愿望,但最终郑重其事许下的只有一个。
希望这一世祝蝶姥姥和刘阿姨他们平安。
至于他和孟朝。
方槐序不知是自己本性如此,还是他将这份心情藏得太久太深,因此哪怕是在一个荒郊野外的破庙里,他竟也丝毫不敢提起。
“怂!”下山的路上,方槐序没忍住骂自己。
走在他前面的孟朝闻言,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问道:“什么?”
“没什么。”方槐序连忙回道,怕他起疑,迅速转移了一个话题。
“对了,你还带谁来过这儿呀?”
孟朝闻言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停,“没了。”
“嗯?”
“这儿是我的秘密,只告诉了你。”
剧情需要,写的有些玄学,但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只信马列,不信鬼神~(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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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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