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槐序一抬头，然后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孟朝？”方槐序惊讶道。
孟朝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方槐序，拿着钱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许久才不尴不尬地轻放了下去。
“来包烟。”孟朝又说了一遍，只是这次眼睛没有看他，声音也低了下去。
方槐序没拿桌子上的钱，而是抬眼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反问道:“你成年了吗？”
孟朝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估计在这儿是买不着了，于是也没废话，拿起桌上的钱就准备走。
没想到刚一转身就被叫住。
孟朝回过头。
然后就见方槐序从一旁的盒子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了他。
“未成年不许抽烟，吃糖吧。”
孟朝垂眸，目光在他手中的棒棒糖和他之间逡巡了许久，突然轻笑了一下。
“方槐序。”孟朝拖着懒洋洋的音调叫他，“哄小孩儿呢？”
然而话是这么说，他却还是伸手接过，放在面前仔细看了起来，葡萄味的。
“谢了。”孟朝一边说着，一边剥开糖衣，慢慢塞进嘴里。
“不客气。”方槐序笑道。
“今……”
其实本来方槐序想多叮嘱他几句，上一世孟朝也喜欢抽烟，最后还是方槐序担心他身体，硬逼着他才戒掉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还不能管得太多。
于是还没说出口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变成了，“今天这是要去哪儿？”
“网吧。”孟朝回道
“和李元忆他们吗？”
“嗯。”
话聊这儿，再也延伸不下去，再说下去无非就是再见之类的话。
但不知为何，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
商店就这样陷入一片静谧。
孟朝用牙齿轻轻咬着嘴里的棒棒糖。
葡萄味的明显比上次买的西瓜味的好吃，大概是糖的味道合心意，因此连心情都好了起来。
于是孟朝主动发出了个邀请，“要不要一起去？”
方槐序其实有一瞬间的心动，但想到还要看店，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回绝，“不了，我还要看店。”
“行。”孟朝也没勉强，“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
“再见。”
孟朝一走，方槐序也没了看书的心思。
望着面前整桶的棒棒糖发起愣来。
他看着桶里混合在一起的棒棒糖，犹豫许久，也从里面拿出一个葡萄味的。
明明只是吃个糖，却做贼一般先环视了一圈，确认周围都没人，这才剥了糖衣，把棒棒糖放进嘴里。
-
孟朝走出商店，然后就见李元忆他们正蹲在马路对面等着他。
见他过来了，一个个都朝他手里看去。
“烟呢？”王邳问道。
“对啊孟哥，你不是买烟去了吗？”李元忆接着问道。
孟朝闻言，用牙齿轻轻咬了咬嘴里的棒棒糖，很快就咬下来了一小块，一边嚼一边问道:“你们成年了吗？”
王邳:？？？
李元忆:？？？
“什么意思？”王邳一边问一边看向旁边的封禄。
然而封禄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孟朝看着他们三脸懵逼的模样，轻笑了一声，也没解释，转身向网吧走去。
虽然身后的三人虽然还是搞不清楚情况，但是见状还是连忙跟了上去。
等他们四个人打完游戏出来，天都已经黑了。
王邳还沉浸在刚才的游戏中无法自拔，一路都在骂骂咧咧。
“你说那人是不是弱智？不会玩游戏能不能别上网，我真是看着就来气，恨不得顺着网线过去锤死他。”
“就是，我真的想骂人了，玩得火大。”李元忆也附和道。
只有孟朝一直沉默地走在最前面，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王邳骂了半天也没得到孟朝的半句回应，觉得有些奇怪。
想起刚才那几局游戏，孟朝发挥的也不是以往的水平。
于是凑过去问道:“孟哥，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有吗？”孟朝这才回过神，浅浅地看了他一眼，反问了一句。
“有。”李元忆这时也凑了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对啊！你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们说，咱们都是兄弟，一起想办法。”王邳搂着他的肩道。
然而孟朝只是不咸不淡地推开他，笑骂了一声，“去你的。”
王邳见他这样，突然笑了，“这才对嘛，感觉你终于活过来了。”
三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很快又经过二中。
孟朝抬眼向马路对面看了一眼，突然停下了下来。
犹豫了片刻后清了清嗓子，对着他们三个说道:“你们先走吧。”
“嗯？怎么了？”李元忆不解道。
孟朝沉默片刻，回了句，“我去买盒烟。”
“没事儿，我们在这儿等你就行。”李元忆忙道。
“对。”王邳也跟着说道，“你去吧，我们等你。”
孟朝闻言冲他们摆了摆手，“不用。”
“为什么？”王邳不解地追问道:“你有事儿啊？”
孟朝还没回答，一旁的封禄突然开了口，拉着王邳的胳膊拖着他向前走，“行了，孟哥都说不用了，走吧。”
说着，扭头对着孟朝告别道:“孟哥，我们走了。”
“嗯。”孟朝点了点头。
李元忆见状，只好也跟着走了。
孟朝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这才过了马路，向对面的小商店走去。
他进去的时候商店还没关门，方槐序依旧坐在下午的那个位置上，低头看着一本杂志。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短袖，很简单的款式，松松地套在身上，好看的脖颈因为看书而微微弯着，映着头顶的白炽灯，白得像是落了一捧雪。
孟朝的脚步停了一瞬，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方槐序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见是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说着一脸狭促地望着他，“不会又来买烟吧？”
孟朝闻言不由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到他面前。
“不是。”孟朝道，“我是来买糖的，要十块的棒棒糖。”
“啊？”
看着方槐序一脸惊讶的表情，他又继续补充道:“葡萄味的。”
方槐序笑了一下，从装糖的桶里取了二十个棒棒糖给他。
鉴于他是“大客户”还额外多送了一个。
孟朝见状笑了一下，“你倒挺会做生意的。”
“那是。”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
时针很快就走到了九点，孟朝看了眼外面，问道:“都这会儿了，还不关门吗？”
方槐序闻言也站起身来向外看了一眼，“我妈还没回来。”
“阿姨去哪儿了？”
“医院，检查身体。”
“是哪里不舒服吗？”
“乳……”方槐序刚起了个头，连忙反应了过来，将还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没有，就是体检。”
“哦……”孟朝应道，“这么晚了，阿姨应该直接回去了吧。”
“也是。”方槐序觉得有道理，于是拿出手机给祝蝶打了个电话。
然而一连打了几个也没人接。
方槐序不由开始担心起来，然而面上依旧一派平静。
“没接，估计是回家了吧，那就关门吧。”
“我帮你。”孟朝自告奋勇道。
方槐序一听，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没多少东西，我搬进来就行了。”
然而他刚要从柜台后面出来，就被孟朝按着坐了回去。
“你后背上的伤还没好，我来吧。”
架不住孟朝的坚持，方槐序只好同意。
还好外面摆的东西不多，孟朝很快便都搬了进来。
方槐序这才起身，找了钥匙锁了门，和他一起向回走去。
镇上没有什么夜生活，才九点多，路上就已经没什么人了。
只有街边亮起的路灯，安安静静地伴着一片安静，投映着路人的倒影。
方槐序垂眸，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并肩而行，时不时挨在一起，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
人的周身大概真的有磁场这种东西，一不小心便会出卖自己的情绪。
因此哪怕方槐序都没抬头，孟朝还是感受到了身旁那人的开心。
“你很高兴吗？”孟朝问道。
“没有。”方槐序嘴硬道，“我就是觉得很神奇。”
“什么？”孟朝不解道。
方槐序闻言转过头，缓缓道:“就是想起前段时间你还那么讨厌我，结果没过多久，我们却能心平气和地走在一起，感觉很神奇。”
孟朝听他提起这个，目光微微下移，面上看不出情绪。
方槐序见状，眼中的笑容敛去了几分，突然叫了他的名字，“孟朝，”
“嗯？”
“你之前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孟朝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很快移开。
方槐序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周围原本轻松的氛围一点点冷了下来。
但他还是坚持问道:“为什么？”
孟朝垂眸，握着糖的手指不断收紧，似乎在犹豫。
许久才终于开了口，然而却是一个问句，“你真那么想知道？”
“嗯。”方槐序立刻应道。
孟朝闻言长叹一口气，就在他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不远处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小序。”
方槐序闻言抬起头来，然后就见祝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
“妈！”方槐序一见她连忙跑了过去，“你怎么才回来？体检结果出来了吗？没事儿吧。”
祝蝶冲他摇了摇头，“还得几天，检查项目有点多，所以回来得比较晚，本来想去店里，结果刚走到这儿就看见了你。”
解释完祝蝶向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看了一眼，“门已经关了？”
“关了。”方槐序说着，看向一旁的孟朝，“孟朝帮忙搬了不少东西。”
“孟朝？你刘阿姨的孩子是吧。”祝蝶闻言冲他笑了笑，“那今天多谢你了。”
“不客气。”孟朝摇了摇头，“举手之劳而已。”
祝蝶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下次你来阿姨店里，阿姨请你吃东西，今天我们就先走了。”
“好。”孟朝说着，目光在方槐序身上落了一瞬，又很快滑了过去，“再见。”
“再见。”方槐序说完，便和祝蝶一起离开。
孟朝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直到看着他们的身影彻底在视野中消失，这才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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