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到地上,没有锻炼过的身体异常笨重,他整个人直接摔下去在草坪上滚了几圈,站起来时一条胳膊被压折了,很痛,但好在不是背着东西的那边。
他环顾四周,单元楼上还有几扇窗户也被凿开了,还有墙壁被凿开的,这些口子里有人在爬上爬下,只不过口子的数量很少,在活动的人就更是稀少,连一只手上的指头数量都比这些从大楼里逃出来的人数量多。
他快速跑到角落的垃圾处理机旁边,确认周围安全后将背上的垃圾袋整个塞进了机器里,垃圾被快速分解焚烧着,男人看着塑料袋被烧光,才马不停蹄地跑到附近那家超市。外面很危险,儿子还在家饿着,他的动作得快些!
因为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死光了,但这家超市是连锁的,仍然有车和机器人过来正常上货,所以这里的物资每天都很充足,没有什么人来拿,而且大部分都没过保质期。男人拿了只大篮子,把食品区货架上的食物粗鲁地一排排扫进篮子里,巨大的声音把已经结了帐准备出门的阿韧三人吸引了过来,几个人对望,男人尴尬地抬了抬手,他嘴角硬挤出一抹笑:“你们好,你们也来买东西吗?你们几个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啊?”
多么生硬而尴尬的招呼,甚至最后一个问题问得有些唐突和多此一举。阿韧静静地看着这个慌张的男人,他长得稍微有点胖,但不算太严重,衣服和鞋是很贵的牌子,头发有点乱了,但能看出来平时会打理,这是个挺有钱的人,只是他扫货架的那条胳膊伤了,靠一条胳膊拿着满篮子的东西有些吃力,阿韧突然有了个想法。
“我们刚采购完物资,准备去找个住的地方。”他指着查理刚才指的那片小区,“听说那边比较安全,您看起来似乎是住在这儿的,能告诉我们这附近有什么能留宿地方吗?”
男人愣了一下,他看着几个健康的年轻人,眼睛里悄悄升起一丝阴暗的情愫,他快速压下那些阴霾,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这边比起城中心要好不少,但其实也危险,我们小区的话安保系统做的好,确实更安全,我就住您指着的这块地方。”
他没撒谎,只不过话里掐掉了一个“平时”的前缀。
他抬了抬自己挂着篮子的胳膊,“你们看,像我这种病号都能出来买东西。”
“这附近没有酒店,不嫌弃的话跟我回去吧,几位可以在我家里待一晚上。”
肖蕊有些担心地抓住阿韧的袖子,这情况怎么有点像童话故事里大灰狼装成外婆引诱小红帽进家门的感觉?常年在灰色地带活动的刺猬也敏感地皱着眉,他暗暗攥紧了手里的棒球棍,在这种危险的世界见到陌生人问路,这男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把陌生人带到家里,怎么想都很奇怪。
阿韧轻轻抬了抬胳膊,甩开肖蕊的手,他正在想该怎么回复对方,对面的男人看他们有所防备,自顾自笑着说道:“家里有孩子需要照顾,老婆之前也被咬了,我一个人还要警惕丧尸进家门,有些不方便,要是有人能帮忙的话会好一些,哪怕是把一个月分量的食物帮忙做好。”
肖蕊的态度率先软了下来,“您有孩子?”
男人点了点头,他又扫了一排货架上的东西,然后费劲地提到门口付款,“不愿意也没关系,只是这里都是住户,不一定会有人肯收留几位,而且推开门之后家里的是丧尸还是正常人这个说不定,也有可能是看起来正常的感染者,总之各位小心,晚上丧尸会大面积地出来活动。”
他礼貌地笑了笑,就要提着篮子走,阿韧突然摁住他的篮子,“那我们就在您家里打扰一晚上了。”
男人瞬间喜出望外:“请跟我来。”
一行人通过他藏起来的绳子向他家里爬,中间经过一扇窗户的时候,一只丧尸突然冲了过来,似乎是凿破窗户后屋主人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咬了,男人吓得差点掉下去,还是刺猬眼疾手快喝住了他,阿韧一脚将丧尸给勾|引出来,咚一声刚刚还嚣张的丧尸瞬间在地上摔成了一堆血花迸溅的烂肉。
几双脚有惊无险地落地,刺猬不高兴地看着男人,“这就是你说的安全?”男人尴尬地笑了笑,顺手把篮子里的蔬菜胡乱塞进冰箱里,“跟其它地方比起来我家里确实安全,我没有骗各位。”
刺猬无语地撇了撇嘴,阿韧保镖的职业病上身,习惯性地先扫视屋子,垃圾桶里有几缕长头发掉出来了,除此之外整个厨房都收拾得很干净,肖蕊忍不住夸赞道:“您家里可真干净,是您自己收拾的吗?”
男人擦了擦头上的汗,顺手关上被塞得乱七八糟的冰箱,“是的,我不是很喜欢家里脏,之前有保姆,但是她跟我的爱人一起被咬了,之后就是我一个人和孩子住在这里,几位跟我来,带你们去房间。”
他提起剩下的东西,把几个人带出厨房,虽然是单元楼,但这户人家是买了两套相邻的房子打通了,所以看起来很宽敞,他将阿韧一行人带到比较远的几间卧室,边开门边歉意地解释:“孩子的情绪最近不太好,时不时会闹,几位住在这边的话不会被吵到。”
他打开门,却没有急着离开,阿韧看着男人说道:“放心吧,我们会替你做好够一个月分量的食物,你家的冰箱很大,完全放得下,这是对你收留我们的报酬,另外厨房也会收拾干净的。”
男人感激地点了点头:“实在是谢谢!各位休息吧,我不打扰了,卧室附近有客用卫生间,请随意。”
他说完,等阿韧几个人道了谢就提着那一袋子东西去了另一边屋子,肖蕊皱了皱眉,刺猬也狐疑地盯着男人的背影,等看不到他了,他才问阿韧;“老大,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肖蕊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阿韧看着那扇用来连接两个客厅的门,门已经被男人礼貌地关上了,他的眼皮往下压了压,“先休息吧,今晚我不叫你们的话不要出来走动。”
他没告诉队友,那个男人的脸色不太正常,屋子里不热,但是他头上却在不停地渗汗,他买了很多正常人吃的食物,看来孩子应该是正常的,他不能见死不救,但是在搞清楚真实的情况前他不想轻举妄动。
(也许他只是胳膊疼,或者身体不舒服。)他想。
房间里,少年眼皮微阖,脸色有些痛苦,不干净的肉饼让他胃里有点儿不舒服,虽然体力恢复了,但他依然一动都不想动。
门被敲响了,“奥希,你还好吗?我买了吃的回来。”
是父亲的声音,但是肚子有点难受的奥希翻了个身,不想理会。“奥希,宝贝儿……吃的给你……”
父亲喘得很厉害,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奥希皱着眉埋怨:“你烦死了,我的门又不锁,你敲门干什么?直接进来,你明知道我不想动弹。而且爸爸你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累?”
男人没回答,只是喘气声越来越急促。“爸?”奥希不耐烦地站起身,准备去给父亲开门,结果他的手刚碰上门把手,门就突然被从外面被猛地拉住。奥希吓了一跳,他听到父亲的呼吸声变得更急促了,他疑惑地拽了拽门,“爸,你搞什么?干嘛不让我开门?”
卧室外面,男人的头抵着门,身上疯狂地往外渗汗,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某种过分灼热的东西蚕食烧毁,他吃力地抑制着身体里升起的某种可怕的冲动,喘息声越来越粗,“奥希,我要离开哈……一阵子,家里,有你哈……哈……”
意识被蚕食的感觉非常不好受,他没办法完全捋清楚要说的话。听着父亲越来越像一头野兽的喘息声,奥希终于收起散漫的姿态,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开始焦急了,不停地拉面前的门,“爸爸,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咬了?你打开门让我看看!”
男人的力气这个时候变得出奇的大,门纹丝不动,他紧紧攥住门把手,把它当成支点挣扎着站起身,用那只骨折的手吃力地提着满满一袋食物靠近门缝处,“奥希,来……”
哐!门突然被打开,一只扎着口的大袋子被快速丢进来,之后门就要关闭,“爸,你等等!”
奥希飞快地扒住门缝,只见男人的脸被烧得通红,眼珠已经开始变得混沌不清明,刚才经过那扇窗户时他被那个女人的指甲勾到了腿,病毒侵入了体内,“奥希,要照顾……自己,爸爸……走……”
奥希慌了,他终于意识到了父亲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他出事了,他可是他的最后一位家人了!他更加用力地扒住门,声音带上了哭腔,“爸爸,你丢下我的话我怎么活?你得带着我一起,哪怕是变成丧尸也好,没有你我一个人做什么都不行,爸爸你让我打开门,求你!”
奥希慌张地哭出了声,爸爸妈妈把他宠得过了头,他的房间门从来不锁,为了方便他们随时进来照顾他。他马上就要十六岁了,还完全不会照顾自己,像个巨婴一样,不管生活还是社交都一团糟。
“奥希……”男人喃喃着,他狠心一咬牙,咚一声,随着重重的关门声,奥希凄厉的惨叫声也响了起来,并且响彻整间屋子,甚至惊动了楼道里的丧尸。他的十根手指都在流血,被父亲活生生夹断了。
他不明白,从来不舍得伤害他甚至责备他一句的父亲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狠心地要抛下他,甚至不惜这样子伤害他,夹断他的手指,他可是他的儿子!
十截断指带着血滚落在地毯上,男人松了一口气,他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缓缓滑坐在地上,(呵!好丢人,才出去这么一次就被咬了,这样还怎么照顾奥希?这就是对我犯了罪的惩罚吗?)
泪水从眼角淌出来,他的大脑和病毒拼命地做抗争,但理智依然被一丝不剩地卷走。他的身体赌着儿子的房门,为了避免他出来,他保持着像墙壁一样的姿势,直到眼珠翻白都没有挪动一下。奥希在门后剧烈地,不断地哭嚎着,他痛得瘫在地上不停打滚,“爸爸,我疼!爸爸,我好疼啊,爸爸——”然而他的父亲再也没办法进来照顾他,安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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