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韧的心脏狠狠一颤,眼瞳猛地缩住,“你怎么知道?这可是我和大小姐……”
十博士靠近他,嘴角噙起刺人的笑,“秘密口号对吗?还记得监控录像里夏侯尊说交给了你的小姐一条教鞭吗?”
他的声音像毒气一样悄无声息地由耳朵萦入少年心里,“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教鞭。”
嘀嘀——
浮屏一个接一个的弹出来,内容像炮弹一样冲击着阿韧本来就因为前面那些事实被破坏得仅剩一线的神经。
“金枝,这个孩子以后专为你而存在。”
“你要努力将他变成你的东西,救赎他,支持他,做他的光。”
画面中,幼小的金枝透过窗户看着在隔壁房间跟父母待在一起的白潭韧,冷静的面孔上泛出一朵小小的涟漪,“爸爸,他真的不是普通人吗?他看起来明明哪里都跟其他人一样。”
夏侯尊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你不是一早就看过他从细胞开始被制造出来的那些记录了吗?这孩子是个实验体,不是真正意义上天然出生的人,他的身份是个秘密,就连他本人都不知情,千万要注意保密。”
金枝好奇地看向爸爸,“那可以告诉哥哥吗?因为阿韧跟哥哥也很要好。”
夏侯尊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玉马已经失去资格了,他以后只交给你一个人。为了保证他健康成长,他的朋友必须慎重挑选,所以我选择了你和玉马,你赢了,所以训化教导这个重要的实验体,保护好他的身份秘密,不要让他发生意外,这是你的任务金枝。”
金枝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爸爸。”
夏侯尊蹲下身,面色严肃,“金枝,你是我最聪明也最正直的孩子,这是需要你用一生来做的任务,哪怕他日后背叛了你,你也必须将他带回正轨,不惜代价。因为他不仅仅只是夏侯家的财产,他是重要的希望。”
“为了成为他合格的引导人,你必须疯狂的学习,保证自己拥有充足的,作为太阳的资格。我的女儿,你不可以散发出任意一点黑色的光芒,这是我对你作为引导人和终生监督者的要求,你绝对不可以放纵他堕落或者学坏,不然我就用家法教育你。”
夏侯尊的声音冰冷,女孩的神色清澈,里面带着些许懵懂。夏侯尊将眼眸压沉:“必要的时候,对他撒一些谎也可以,只要能保证他一心牵系在你身上,不再相信其他任何人。在他的问题上我只相信你,我的孩子,绝对不可以让他的身份被发现,流入其它势力手里。”
金枝郑重地点了点头,夏侯尊扶住她稚嫩的肩膀,“记住我交给你的教鞭,‘我的呲……’,这是他的呲……基因口令,要经常对他说,这样能保证他听话,哪怕是在他情绪最激动的时候。”
监控录像的信号有些不好,画面暗下去,回忆里,小小的女孩低下头,监控没有拍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她偷偷瞥着隔壁房间那个头发像太阳般燃烧的男孩,他小小年纪就眉目刚毅,让她忍不住想要再看两眼,(我的?对我来说以后一辈子都最重要的东西……)
一股莫名的异样感涌上她的心脏,金枝的脸颊变得更红。这时,隔壁房间的男孩也恰好抬起了头,两道目光隔着玻璃交接,两颗心噗通相撞,金枝想起爸爸的话,推开门主动走向阿韧,“要不要一起玩?”
第二个窗口,夏侯尊在给更小一些的金枝看阿韧从细胞提取融合开始诞生的记录,小小的女孩一脸好奇和惊讶,夏侯尊正在认真给她讲解。
还有一些窗口,是金枝和阿韧从小到大在一起玩耍的照片,这部分照片的数目比较少。金枝刚出生的时候阿韧就趴在旁边看着她,当时的他还不到学走路的年纪,还有一张金枝单独的照片,她看着镜头,正在开心温柔地笑。
这些往日最熟悉的画面刺激着阿韧的心,他的心一下一下抽疼,面前金枝的脸突然变得有些陌生,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这个青梅竹马的女孩了。
(我的士兵)——这句她每次在危险,或者安稳的时候总是会对他说起,于他而言有特殊意义的话,居然只是她起洗脑作用的一根教鞭。
那他是什么,是个笑话吗?在夏侯家的这么多年,只有他在认真的,一厢情愿的付出一腔感情吗?
阿韧感觉自己变得无力又渺小,夏侯家的宅邸变得很大,像一座永远逃不出去的迷宫,包括金枝在内,所有人的脸都像巨大的山一样包围着他,在看着他笑,他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小白鼠。
(骗子!)阿韧低下头,脸色黑沉得吓人,(说了十几年的喜欢我,到了十八岁不还是要嫁人?明明老爷说了不会强迫你。)
(骗子!原来你的主动靠近,只是因为任务,不是因为喜欢我。)
(骗子!骗子——)
阿韧在挣扎中陷入迷茫,脑内仅剩的一根理智的弦在晃荡,他以为太阳靠近他是因为自身足够无暇热烈,原来他终究没靠自己吸引来真正对待自己的人,包括那轮太阳。
(阿韧,相信祖国!)
(阿韧,以后你就是我专属的士兵了。)
(阿韧……)
往昔日复一日建立起来的信任因为根基的一个问题全部摇晃起来,这些金枝和整个夏侯家一次次告诉他的话因为信任度急剧骤减,从百分之百开始一格格下降,那些他过去深信不疑的话闪烁着,在还存在着稚嫩的阿韧心里产生了消失的风险。
他的心里沉默地掀起了滔天巨浪,砸下来的时候每一束浪花都化成了尖锐的刀子,每一滴海水都变成了尖锐的针,扎得他痛到喘不过气。原来他以为的爱和善良根本不存在,所有人对自己好的理由都单纯得可笑——因为利益。夏侯家是这样,金枝是这样,就连爸爸妈妈也是这样吧……
他们都在利用自己,包括他引以为傲,连妄想一下都觉得是玷污了的,迄今为止一直在给他指引方向的,最重要也最宝贵的神明。
手腕上的丝带突然变成了一条白蛇,尖牙狠狠地咬住他,冰冷的身体缠着他的手腕不放,在他发现的时候,毒已经深入骨髓,让他的心脏都减缓了跳动的频率,连灵魂都感觉无力,光华暗淡无芒。
他以为的救赎,原来是驯服,那种单纯的,物理意义上的驯服,并且他被驯服得还挺成功的。他突然觉得,这样的话似乎自己跟罗熊也没什么区别,金枝只不过用了更加聪明高端的方式来训犬。
那她是不是……从来没真正的将自己放在心里呢?
以前对于这个问题,阿韧从来都不会犹豫,即使全世界都不喜欢自己,大小姐依然无私的爱着自己,她永远会对他微笑,对他伸出手,他是她一个人的士兵,他心甘情愿跪伏在私有女神的脚下,任她取调。
但是现在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她也和别人一样,没有例外,她只是个伪装成女神的平凡女孩。原来他只是他,不是光荣的“赤狗”。
原来他什么都不是,从头到尾只是个供人观赏的实验品,他活在别人精心打造的透明笼子里,还沾沾自喜的爱上了那些施暴者。
阿韧的眼神不再坚定,浑浊得像被搅浑的潭水,他逐渐看不清自己了。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甚至不是阿韧,就连这个名字都不是因为爱他才给予的,而是一个冰冷的实验代号。
他的世界里一片黑暗,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实验和谎言,没有爱,没有光,美好的存在一点都找不到。
刚才就是因为预料到了真相有多庞大和恐怖,他才一直试图逃避金枝和自己身份相关的话题,没想到还是被十博士无情地撕开了过去那层掩饰的面皮,露出了里面他最不愿意接受的,残忍冰冷的真相。
阿韧的眼睛几近昏淡,他迷茫地看着十博士:“那我会喜欢上她,究竟是设置好的基因还是自己的想法?”
十博士慢慢靠近他,笑容里淬了毒,“基因方面确实可以做暗示,所以我的孩子,你不如问问自己,你所谓的喜欢,究竟是不是出于自己的真心?你活在完全欺骗的世界里,这份感情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阿韧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光了,他原来……真的是个笑话。
连感情都是假的。那他活着还有什么真实的意义?
太阳坠落之后,天空被乌衾遮蒙时,荒野上的人们是没办法辨别方向的。
稚嫩的少年纵然万般防备依然不慎的露出了脖颈,奸诈的毒蛇看准机会,一口咬住了那段致命的血管。十博士悄悄将手伸进阿韧的衣兜里,掏出一只小瓶,是查理交给阿韧的那瓶有迷晕和致死作用的毒药,里面的药还有半瓶。
体检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瓶药,但没让维纳斯声张。
“可怜的孩子,那些人都在看你的笑话,但我不一样,我这个设计者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你可是我珍贵的实验品,既然要作为实验品活着,为什么不选择最珍惜你的一方呢?”
他悄悄将药倒了一点在手心里,冷不防对着阿韧吹了一口气,药粉钻进少年的鼻腔,阿韧的意识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那些人太庸俗了,居然将你当作普通人养大。孩子,你本可以作为显赫的超人,奔跑在所有人前面,你被夏侯家耽误了。认清现实吧,共和国里没有你的家人,那些人不管做什么都只是觊觎你实验品的身份罢了,他们是老鼠。”
“夏侯家甚至安排了同龄人挤兑你,靠这种低劣的方法测试你。你看,他们多冷漠,多无情,那些人根本就不爱你,包括那个女孩,她对你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夏侯尊交付给她的任务,换了其它实验品也一样,你不是她最特殊的存在。”
“我的孩子,只有我这个父亲才真的在意你,珍惜你,只要你能给我提供价值,我就再也不会抛弃你。你其实很害怕被抛弃对吧?不如在我这里发挥价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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