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上京之前表哥曾告诉她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是善还是恶,是坦然还是怨恨,往往都只在一念之间。他希望自己能够冷静的去看待这件事情,也希望自己能够幸福。
所以回到萧家之后,她选择放下成见,好好的和明珠相处。
徐氏频频点头,颇为赞赏的道:“你能有这番见地,娘很是欣慰。”
她嘿嘿一笑,“都是表哥的功劳,是表哥教我要明辨是非。”
徐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转而看向明珠,“瞧瞧,你妹妹都明白的道理,你却偏偏还要往人家的圈套里钻。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慕宁抿唇有些失落,每次一提到陶家,她的态度便冷了下来。
明珠无颜以对,将头垂得更低了,“女儿知错。”
“好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看的?”
“方才妹妹所言句句在理,但有一点妹妹未曾提及。肃王和咱们家的婚事乃是圣上亲定,如今立储在即,若肃王与女儿......牵扯不清必引得圣心不悦。”
“那你觉得此事应当是何人为所为?”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女儿猜想应当是献王所为。”
萧慕宁听得有些惊讶,本还以为自己没有中别人的离间之计已经很聪明了,不料还是不如明珠看得透彻。寥寥几句话,整个局势瞬间明朗起来,她还一直在猜是谁在背后搞鬼呐。
徐氏见她这副模样,笑道:“世人所求无非就是功名利禄四字,这件事其实并不难,最重要的是看清楚对方的目的。只要知道了目的,那所有的一切自然一目了然。你经验尚缺,等见得多了慢慢便也明白了。”
“多谢娘的教诲。”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要教你这些?”
她怔怔的点了下头,在怀安只怕连知州夫人都不会教这些,说得最多的无非是相夫教子、针织女红之类。
“正因为我们是女子,所以才更要学会如何去分辨人心。女子之道远比男子要来得艰难,若不能分辨人心善恶无异于盲眼行鬼道,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萧慕宁宛如醍醐灌顶,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破土而出,“我明白了,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她不想嫁给霍琮,如果按照她的想法倒不如直接顺势成全了明珠和肃王!至于那个镯子完全可以说是德妃喜欢她才赏赐的。
想着,便道:“我觉得.......”
然而话才起了个头,忽见徐氏身边的婢女璎珞火急火燎的进来,道:“夫人,昭阳殿的掌事秋容姑姑来了,眼下就在外面。”
几个人皆是一愣,徐氏心下也一沉,道:“快去请她进来。”
“是!”
不多时,一个身穿丁香色缠枝宫装的女子出现在门口。那女子年纪约莫在三十岁左右,眼角有细小的皱眉,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很是精明干练。
徐氏忙疾走两步迎了上去,“秋容姑姑,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可是德妃娘娘有何吩咐?”
秋容呵呵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奴婢只是来送东西的。”
“哦?是什么东西需要姑姑亲自跑一趟?”
秋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紫檀雕花木盒子递到萧慕宁的面前。
萧慕宁满是疑惑,接过打开来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被霍琮要回去的那只碧玉镯子,顿时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五姑娘昨日走的匆忙竟将如此贵重的镯子落在了百景园,幸得有宫女捡到送至了昭阳殿。娘娘猜姑娘此刻正着急,所以特命奴婢跑一趟将镯子给姑娘送来。”
寥寥几句话就把肃王讨要镯子的事情一笔揭过,不愧是能执掌后宫的女人。她忍住想要把这狗日的镯子给砸碎的冲动,道了声谢,“多谢娘娘,多谢姑娘。”
“五姑娘不必客气,娘娘得知姑娘昨日在御花园受了惊,还命奴婢带来一座开过光的佛像赐予姑娘。此佛像乃是了禅大师亲自念了七七四十九日佛经加持过的,所以十分难得。”
她从皇宫回来都已经一天一夜了,现在才送佛像来压惊分明就是别有用意。只怕不是为了压惊,而是为了安抚她吧?
徐氏也看出了德妃的意思,脸色有些难看。
这就是所谓的皇家威严吗?哪怕是肃王做错了事,德妃赔罪也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真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可是强权之下,她不敢不低头,只得咬住下唇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功夫,“多谢娘娘赏赐。”
秋容点头,“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奴婢便不打扰夫人和两位姑娘休息了。”
说罢,作势就要离开。然而就在转身之际,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明珠的身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四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娘娘还等着给她添妆呐。萧侯夫人,您觉得呢?”
此话一出,几个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徐氏隐藏在袖中的手猛然间握紧,“姑姑说的是!”
秋容勾唇浅笑,这才满意的离开。
等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萧慕宁忍不住立即问:“娘,您方才那话是何意?难道你当真打算随随便便的替姐姐寻个人家嫁了?”
“慕宁!”萧明珠叫住她,脸色异常平静,好像刚刚说的人不是她一般,“别再说了。”
“姐姐!”
她不明白,明明明珠对霍琮也是情有所钟,那为何不再替自己争取一番?难道她也打算就此认命?!
明珠扯起嘴角笑了笑,梨颊微涡端丽冠绝,但在这笑容的背后依旧能看出苦涩和酸楚,“不要再说了......”
萧慕宁瞬间沉默下来,看着她的眸子心情无比复杂。
徐氏叹了口气,道:“你们先回去吧,此事容我和你们爹爹再商议商议。”
回到葭月轩,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说不着,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明珠那抹凄美的笑容。可就算明珠愿意退出,这件事事情也远非如此简单。先不说霍琮是否愿意娶,她自己也不愿意嫁啊!
就因为一个身份便要强迫两个根本不爱的人在一起,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纵使明珠愿意妥协,可她萧慕宁也不愿意就此认命!
既然赐婚的对象能从明珠变成她,那自然也可以再变回明珠。从小到大她便知道想要的东西得靠自己去争取,所以她非要去与天争一争不可!
毫不意外这天晚上她又失眠了,第二天起来后顶着一双厚重的熊猫眼坐在书案前临帖。
红豆一边研墨一边道:“姑娘,奴婢方才听到一个消息,肃王殿下被禁足了。”
她有些诧异,“怎么回事?”
“听说是皇上知道了碧玉镯的事情,在御书房动了好大的怒。”
看来德妃的计划落了空,消息还是传到了皇上的面前,不过现在也可以确定此事应当就是献王和淑妃所为了。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不料笔尖不稳顿时在纸上洇出了一团刺眼的墨团。这下子心情更加郁闷起来,生气的将笔直接扔在桌上,将临到一半的帖子全给毁了。
红豆惊呼一声,想再抢救一二,可已经晚了,“姑娘,这张帖子明天兰先生是要检查的。您就这样毁了,明天可如何是好?”
“你不是也会写字吗?要不你帮我写吧?”
“那怎么能行?奴婢的字迹和您的不同。兰先生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是不是您亲手所写。到时不仅您要受罚,就连奴婢也逃不过。所以您还是老老实实的自己写吧,别偷懒了......”
要说这位兰先生也算是位奇女子,她才华横溢,琴棋书画全都能兴手捏来,明珠的茶道便是跟她所学。她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却能让人过目难忘,周身气质孤雅绝尘,自带清冷感,一如天山之巅那积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相传她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父获罪后便家道中落,她带着寡母在酒楼靠弹琴谋生。
有一次萧家的大公子萧远岑去明月楼喝酒,听到她的琴声后便引为知己并把她带回萧家,此后她便先生的身份留在萧家教导明珠才学。萧慕宁回来之后,她又教起了萧慕宁。
萧家人对她以礼相待,还特意辟了一间院子供她们母女使用。兰先生比明珠大四五岁,但一直都没有成亲。徐氏曾有意为她做媒,但也被她婉言拒绝了,至于是什么原因便无人知晓。不过萧慕宁猜想她曾经应该是被情所伤,所以才一直不肯嫁人。
有才华的人往往都有点怪脾气,兰先生平时还算随和,可若遇到她看不顺眼的东西,那一张口就能把人噎死,毒舌的程度堪比先祖皇帝那把金石弓,连她爹萧祯都不一定招架得住。
她可不敢不交功课,只得仰天一声哀叹,如丧考妣的换了一张纸继续写。
这时,白蔻走了进来,道:“姑娘,陇山杜家的杜夫人和二公子来了,夫人请您过去见客。”
“陇山杜家?”她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白蔻道:“陇山杜家的夫人娘家本姓齐,与咱们夫人是旧友。杜家祖上也是世代为官,传到杜大人这一代已经官拜礼部侍郎。三年前杜家老夫人亡故,他们一家便搬回了陇山居住。如今三年丁忧期满,杜大人也该起复,所以才提前回京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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