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警示声。
在这一刻响起，反倒成为了——
不祥的预兆。
大黄的吼叫声十分急切，但黑暗已经在瞬间侵蚀了这部电梯，南音和戚砚两人睁着眼，却好似没有睁开。
四下环顾，没有任何的光，连面板上的电梯按钮，也失去了光亮。
断电了？
狭小的电梯里空气稀薄，安静地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心跳声，在戚砚萌生起断电的这个想法时，身下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晃动，然后是——
飞速下降的坠落感！
即便是停电，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面临摔死的危机吧？还是说，是给予他们闯进电梯这一行为的惊喜？
身体很难保持平衡，南音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本能的想要伸手去够旁边的电梯壁，指尖却触摸到了...异常滑溜黏腻的东西...
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嗅着那股酸涩恶臭的味道，心里又生起了几分洁癖。擦是不可能擦自己身上的，那就只有...
手指在黑暗中看似胡乱地挥舞了一阵，超级不经意地蹭到了戚砚外面套着的那件蓝白色条纹服上，南音刚想收回时，手腕蓦地被抓住，温热的触感，在皮肤间蔓延。
“别慌，背靠着电梯墙壁，膝盖弯曲，稍微往下蹲一蹲，可以减少一下触底时的冲击力。”即便是在这个时候，戚砚的声音里也没有过多的后怕，沉着冷静地讲述着该做的挽救措施。
一瞬间的惊慌，仿佛也散去了些许。
温暖又坚定的力量，正透过戚砚的体温，缓缓地向南音传递着，她本来也只是在晃动时，惊觉有些奇怪，此刻听从着建议正想慢慢靠向身后的电梯墙壁。
但当真靠过去，感受到那光滑又并不很坚硬的墙壁时，她狐疑着开了口：“你不觉得...这电梯不对劲吗？很像是——”
“一个活物。”
滑溜又黏腻的表层，不算坚实甚至还有些绵软的内里，还有蔓延在这小小空间里的恶臭味，怎么感觉，也不像是金属或者木板吧？
戚砚只是虚虚抵着墙壁，本来是想按一遍电梯里的所有楼层按钮，但在察觉到电梯的供电也被斩断了之后，也就歇了心思，正在疯狂地思索着破局的办法，还没来得及感知电梯墙壁的异常。
听南音提出疑问时，这才伸手碰触了一下，登时就发现了异常，这不像是电梯，更像是某种大型生物的喉管、或者血管...
他们是在二楼登上的电梯，电梯再怎么往下坠，也早就应该摔到底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快一分钟了，还没摔到最底层。
不至于又是一个异空间了吧？
手指微微用力，戚砚用只长出一点点的指甲，吃力地划拉着那光滑黏腻的墙壁，指腹再次抚摸，感受到了轻微的痕迹...
“确实不是金属的墙壁。”
大黄在黑暗中，似乎还有视物的能力，它再次缩回到了南音的脚边，张嘴咬住了她的裙摆，一边小声的呜咽着，一边想要将她拽出这个电梯。
它在不安。
只是待着这个密闭又黑暗的电梯里，就激起它的不安了吗？渐渐地，南音的心里浮现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电梯如果是一个活物，那闯入电梯的他们，算什么？算送到嘴里的食物吗？记得看到医院外面的那个保安大叔时，他就说过——
【居然有不长眼的食物，胆敢从里面跑出来...】
早在很久之前，他们所有人，就都已经被归类为食物了！
“不，不对！这个电梯空间，它还在收缩！”在刚才背抵着墙壁的时候，南音分明没有靠得十分近，但现在...
那堵墙壁离她更近了。
甚至在逐渐贴合着她的脊背...
这种变化十分的细微，但不是不能察觉。戚砚原本是想缓慢试验一下电梯墙壁的硬度的，现下也知道了，时间已经不容浪费。
他之前背上背着的包裹，放置的正是他被拆成三节的长枪，可惜的是并没有被一同带入到这个幻境里...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动用契者的能力了。
心念一动，一支被浓郁诡气缠绕着的长枪直接出现在了戚砚的手里，在两人都看不清的黑暗里，一道模糊又晦暗的影子，漂浮在了他的背后，无边的杀意如同决堤的洪水，顷刻间倾泻而出！
无端的，电梯内的温度骤降。
南音只觉得有什么恐怖的存在似乎苏醒了，浑身提起了戒备，指尖妖力涌动，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的情况。
枪尖微斜，狭小的电梯间无法容忍大开大合的动作，戚砚只是将锋锐的枪头抵上了墙壁，然后用力插入，顺势向下一划。
“噗！”
浓稠又腥臭的液体四溅，大部分溅到了向前一步、挡住南音大半身影的戚砚身上，与此同时，一道沉闷又吃痛的吸气声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
电梯的摇晃更加剧烈了！
两人几乎已经无法保持平衡，顺着倾斜的角度，在电梯里来回地撞来撞去，灯光像是在高压电线上跳舞，以极快地频率忽明忽暗。
在变动的间隙，南音亲眼看到，电梯的墙壁也在不断地变化。灯光亮起的第一秒，还是腥红的、滑腻的、粉嫩色的喉管一样的墙壁，但很快就变成了正常的电梯模样，是泛着冷光的银黑色金属墙壁。
它好像正在因为灯光的变化，在这两种形态里来回变化、翻转。
担心长枪伤害到身边的人，戚砚没法只能暂时把长枪收了回去，在他身后浮现的那道黑影也很快隐了下去，那场宣泄的杀意，也尽数消弭，空气的温度，霎时也拔高了几度。
这样的变化并不是无止境的。
“哐当！”
伴随着一道轰鸣的巨响，在半空中晃动、坠落了很久的电梯，终于狠狠地砸在了最底层的地面，在电梯井里溅起了一阵飞灰。
电梯里的两人一狗，也被这碰撞和反弹的力道冲击，重重地摔了一下后，又弹起，又再次地摔在了地上。
秉持着最后一点的绅士风度，戚砚当了一次南音的肉垫，避免她遭受更严重的伤害，而他自己，睁大着眼睛，看着头顶泛着冷光的白炽灯，只觉得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传来了隐隐的——
钝痛感。
这该死的电梯，真是谁爱坐谁坐吧！他是不想再坐一次了！
南音也不好受，因为刚刚的一阵撞击翻滚，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身体此刻正趴着，也不知是压着什么东西，并不平坦，也算不上柔软，甚至还有些硌人。
“扑通扑通。”
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她才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面上的神色依旧平淡，但却微微张了张嘴，南音顾不得身上的刺痛，略显慌张地伸手摸了摸，在触摸到冰冷的金属地板时，稍稍使了使力，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然后看到了面色有些苍白的戚砚：“你，没事吧？”
“放心，死不了。”
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戚砚表现得很是轻松，在地板上躺了一会儿后，才拍了拍身上的灰，从地上坐了起来。
不同于两人的狼狈，大黄凭借着卓越的跳跃能力，倒是他们之间，状态最好的了。
而说来也奇怪，明明在黑暗中擦蹭到了不少的黏腻的东西，戚砚还被喷溅到了不少古怪的液体，可在这冷白的灯光下...
所有的痕迹，都不见了。
连墙壁上被挑刺的划痕，也都看不到一点残留的痕迹...
灯光冷白明亮，四周墙壁洁净光滑，电梯门紧闭无动静，两人没有办法看到外面的景象，却能够发现，这部电梯来到了一个不属于面板上的楼层——
负4层。
在电梯的楼层面板上，一共只有六层，从负2层到4层的按钮，然后就是开门和关门两个按钮，此刻没有一个按钮是亮着的。
他们也面临着两个选择，一个是开门，探一探这负4层，另一个就是什么都不管，直接去4层，去院长的办公室找一找线索。
但都受了这么多的磨难了，这要是不去负四层走上一遭，岂不是浪费了？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是，戚砚试着按了按面板上的楼层按钮，不仅仅是数字“4”，其他的所有数字，都没有亮起被选择的光圈，好像失灵了一般...
仔细检查一番，这才发现在面板的下方，有一个细微的矩形凹陷，似乎是刷卡的地方，刷了卡，才能选择别的楼层。
不过无论是戚砚在办公室里找到的医生的身份卡，还是南音拿着的那张保安的身份卡，都没有办法，刷动这部电梯。
“看来，这是让我们不得不出去了？”尝试了几次后，戚砚也不得不信了这一点，看了眼身旁的南音，语调有些轻快。
“难道你就不担心，一直被困在这里？”
没有对应的卡，意味着他们，哪里也去不了了...
刚刚被护士长警告过的一名医生和一名保安，就这样突然消失在医院里，怎么着都像是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至于指望医院里的那些人找过来，倒不如是指望自己死得更快一点，毕竟这里——
应该属于某些禁区。
“怕什么，有的是办法，这医院里，可只有这一部电梯。”可以等别人使用电梯时离开，也可以...顺着电梯井爬出去！
说罢，戚砚也没有过多的犹豫，伸出食指，按下了电梯的开门键。
“叮——”
门缓缓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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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仁心医院（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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