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非常不理解，尤其是她的母亲，说村子里都是这样，全家母女嫂子齐上阵，卖卵能得几千，生一个孩子能得十几万，干多少农活都赚不了这么多钱。她都去试过，没成功，不然她也生几个。还说等姐姐们这次生完，还会再生，给他在城里买房子，娶老婆。
张孝祥受不了了，可他和父母根本讲不通，还被他父亲拿棍子打了一顿，骂他不孝，是逆子。母亲也跟着骂，骂他不识好歹。两个姐姐神情麻木，最后还是她们挺着大肚子给他擦药。张孝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张孝祥念了这么多年的书，接受过高等教育，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更无法接受姐姐们不被当成人。他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明白事情肯定不简单，没有硬来，装出乖顺的样子跟家人和村里人打听详情。
知道的越多，越心惊。
整个村子都在做这样的事，有一伙人从中操控，全程参与。
孩子会在正规医院里分娩，如果生多了，比如双胞胎，买家不全要，多出来的孩子会被那伙人卖给有需要的人。这样的情况不少，像是故意人为介入，通过科技手段进行干预，生下多胞胎，好让买家花更多钱买下来。
如果生下来的孩子有问题，买家不要，孩子就会不见了。
张孝祥发现村里有人在监视，只能打听到这些。他不知道那伙人是谁，怎么把违法的事做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他想过报警，可从获得的信息来看，报警没用。
张孝祥以回学校为由离开了村子，左思右想，想到了傅文他们。他一直关注他们的账号，看过上面的每一个报道，知道他们是做调查的，报道过许多社会问题。是自媒体，敢说话。于是，他怀着愤怒、愧疚、忐忑、期待，发了那条私信。
傅文和王伟见过太多事，听完这些，没什么强烈的反应。温宁也很冷静。钱锦抱着大熊，要把熊给勒死了。
温宁轻轻搂住钱锦和熊，说：“我看过以前的报道，卖卵好像和女生的年龄、长相、身高、学历挂钩。条件越好，价格越高。如果是985和211，可以卖到十几、二十多万，甚至更高。”
王安频频点头：“对！我装作女生，用微信联系到几个机构。他们给我发来表格，必须填写这些信息。学历证明需要学信网截图，还要发本人照片和一小段视频。我找了一个985毕业的朋友，把她的信息填了上去，但名字等做了打码，没有发照片和视频，先询价。”
“对方很善解人意，表示理解我的戒备心，保证信息安全，不会泄露。看到是985毕业的，其他的都不怎么在意了，反复问我是不是真的。有学信网证明还能假嘛。对方很激动，说‘捐卵’的普遍是大专以下，大专和本科都比较少。过了两个小时，给我报价15万。”
傅文说：“这个价格是经过层层盘剥后的，买家实际付的钱肯定远多于这些。”
王安再次点头：“对！我又装作买家联系上几个机构，对方给我发了很多女生的信息。上面的内容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可言，就是一个个等待被挑选的商品。我竟然在另一家机构看到了我朋友的信息！幸好我打了码，不然我朋友能打死我。”
傅文说：“你看到的那些‘商品’信息不会全是真的，照片和视频也可能是假的，这些机构是两头骗。至于那个村子，那伙人是欺负村里人不懂，穷，压低了卖卵和代孕的价格，好攫取更多利润。”
王伟问：“你已经有计划了？要和王安扮成夫妻？”
“嗯。代孕比卖卵要谨慎。这事没法从机构入手，很难顺着头捋到尾，查到那个村子。我准备反着来，让张孝祥带我们进村，引出那伙人。师兄，你觉得呢？”
王伟想了想，说：“可以。但这个张孝祥是个风险。还有，一个村子都在做这事，水太深，你调查后不能指望当地，那个省都不可信。另外……我担心你的报道发不出去。”
“把能做的先做了。后面的事，等我们回来再说。” 傅文平静的说。
王伟看了她一会儿，点头。瞧见茶几下的烟，拿起一包：“我去阳台抽根烟。一起？”
傅文摇头：“我戒了。”
王伟惊讶，看了眼温宁。
“嫂子怀孕，你还抽烟？”
“我这不是太久没抽了，才在你这抽一口。”
“你去吧。我去做饭，你们吃完饭再走。”
王伟刚点上烟，温宁过来了。
“师兄，傅文这次去，是不是很危险？”
王伟向旁边吐出烟，说：“拦不住。她天生就是做卧底调查的料！蚊子从背后飞过就能察觉出危险，跟装了雷达一样。她要是真能像她说的那样，发现不对就跑，应该不会有事。”
王伟连吸几口烟，掐灭，说：“温教授，我当初请你照看一下她……我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只是抱着一丝期望。我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我知道这有多不容易，谢谢你。”
“其实，我没做什么，只是给她找了心理医生……”
“不，是你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她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你而开始。不说别的，如果没有你，她会去找心理医生吗？能找到现在的心理医生吗？她现在可能都……”
王伟停顿下，接着说：“她给我打电话，说你同意她去，我是真没想到。她是我唯一的师妹，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她对我很重要。但我想，她对你来说应该比她对我来说更重要。看着她去冒险，我知道你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么艰难。谢谢你对傅文的理解和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温宁温婉而笑：“师兄，以后就直接叫我温宁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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