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回事？”江屿问。
黄静希心下是震惊，造谣！造谣！绝对是造谣！但面上还是按住声色，继续挖着红薯吃。
“你觉得呢？”
江屿笑而不答。
“怎么卖起了红薯？”
“工作不好找。”
黄静希掀眼扫向他，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大大的帽檐下藏着一张近似妖孽的脸，露在外的皮肤冷白泛红，口音也正，不像常住居民。
“被优化了？”
十有**了，江屿虽然当初总考第二，但洪城三中的年级第二含金量也不低，大学应该也差到哪里去，不至于找不到工作，那只有一个可能，他被辞了。
“我把他炒了。”江屿淡淡地回了句。
也正常，工作嘛，不是你炒了我，就是我炒了你，两人会心一笑。
“我也把他炒了。”黄静希半开玩笑道。
半颗红薯没一会就吃干净了，味道还行，黄静希掏出手机扫支付码，准备带两个回去，江屿却拿红薯袋挡住了。
“送你了。”
黄静希不解，要高价的是他，送的也是他。
“没什么，请多指教……老同学。”
“老同学”这三个字的音都被他咬得这么有磁性，真是奇了怪了，她被下蛊了？
“行，回头我直播你记得点个关注就好了，火箭就不要你刷了。”
“好。”
声音确实好听，带着一点点笑意的声音更是，仿若初夏薄荷的香气，黄静希深深地望着他，展颜笑道：“你吃过阿花婶子做的蝴蝶鱼片米线吗？”
江屿感觉不是很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挑眉询问。
没有回答，星星眼还盛着一丝俏皮的狡黠。
“没有。”
“那行，明天我请你吃。”
没等他回答，黄静希快步往前走去，边走边把手里的花朝江屿抛去，一支紫色的鸢尾花呈流线型稳稳降落在了江屿手心。
“明天七点半阿花婶子的铺子我等你。”
******
黄奶奶手里提着各色蔬果在不远处等，黄静希迈着轻快的脚步跑向她，把她手里提着的重物分担，又给她展示刚从敏敏姐那边买到的衣服以及热乎乎的烤红薯。
“回去给你买更好看的衣服，这次走得太急了没准备。”黄静希说。
“你从上大学起就没少买过，不差这些，倒是奶奶没啥给你的。”
“乱说，奶奶你就是我最大的礼物。”
“哟哟，小嘴甜的。刚刚和江家那小伙聊啥了？”黄奶奶一边走一边聊。
“没啥，就老同学呗。”
“我看你还给人家抛花了。”黄奶奶打趣，话里有话。
黄静希定住看向黄奶奶，神情严肃。
“奶奶，我要和你坦白，其实我俩是一见钟情，情投意合，你看他投红薯我赠花，他卖红薯我放牛，他耕地来我织布，妥了。”
“那敢情好，我明天就去江家问问，给我们希希提个亲，不能耽误了。高的还是矮的？”
“好好好，我输了，你可千万别乱说，斗不过你。”
“我又不是你爷爷，我嘴巴严得很。”
“爷爷可真是个大漏勺。”江屹说她要直播十有**就是黄爷爷说出去的。
“你啊，我还不知道，看似很好说话，其实啊眼高于顶，傲得很。不过，我们希希这么优秀，能看上的，那肯定得是一等一的好男儿。”
黄奶奶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语重心长和自信的语气是丝毫不掺假的，声音嘹亮带着一丝期待。黄静希站在一旁左顾右盼，偷感十足，她现在一个无业游民，大型米虫，听到这些话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压着嗓子凑到黄奶奶身旁说：“奶奶，低声点，不太光彩，我一无业游民，那样说会被人家骂的。”
“这样啊，那我们也是实话实说嘛。没怎么样，你和你爸一样就是太胆小了，不怕的啊，喜欢就告诉奶奶，奶奶去帮你去追。”
黄静希百口莫辩，急得腾出一只手专门去捂黄奶奶的嘴巴：“奶奶，我刚就是感谢他送我红薯，想着请他吃一段早餐，连晚餐都不是，怎么就看上人家了，慎言！慎言啊！你别毁了人家清誉。”
“吃早饭你有钱吗？要不要奶奶给点，听说小颖把你的信用卡给断了。”
黄奶奶的脑回路比较清奇的，黄静希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说：“有的有的，你放心，我黄静希再不济怎么可能请不了男生吃顿早饭。”
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的黄静希，在她脑海记下了一笔，在乡下不能随便搭讪男孩，负不起责任，完全负不起。
“奶奶你知道江屿之前干啥的吗？就住我们家对面的那个，高一点的小伙。”
“不太清楚，说是说是峰哥儿的远方亲戚，工作就不晓得了，倒是经常看他推个小车出来卖烤红薯，烤红薯蛮好吃的嘞，**不离十是个手艺人。”
“经常？卖烤红薯？”黄静希咂舌。
“是嘞，蛮好一小伙，踏实进取。比峰哥儿稍差点，但也是一门手艺。峰哥儿最近几年可赚钱了，又是买车又是翻新房子……”
听到黄奶奶这番话，黄静希突然就觉得，这江屿都卖烤红薯了，她放个牛也不是啥事，如今又是家庭关系紧张、又是啃老形势恶劣的，是要好好搞。
“错不了，先前冬天卖烤玉米的老太婆也姓江。”
家族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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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门子的家族企业？！黄静希看来不是xixi而是XX。】晚上陈文斐吐槽道。
【啥子意思？禁止烂梗】
【你平时不上网？】
【上啊，怎么不上，刚还看了长三角青年律师论坛还有女明星loopy。】
【我上次和你打电话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听？】
上次打电话有没有认真听？黄静希扪心自问她不算注意力差的，难道上次错过了什么信息？回想间，陈文斐的电话打了过来。
在床上翻了个身，黄静希找了个舒服的躺姿，接通了电话，对方噼里啪啦的声音喷涌而出，虽然隔着电话线，但她似乎能感受到陈文斐的口水了，默默把手机拿远了些。
只见接电话的她，表情由皱眉嫌弃，到眉毛一挑，再到睁圆眼睛、坐直身子打开电脑，最后张口结舌。上天知道她有多无辜，以及希望明早下雨。
“不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哪知道你耳背！”
“天呐，好丢人，我要卷铺盖回家！今晚就走，我这丢人丢到她姥姥家了，还自我感觉良好，洪城普信女榜首。”
黄静希很丢人，很抓狂，很暴躁。
在她看来江屿可以是卖烤红薯的，这样他们俩高级点可以谈谈烤红薯和直播养牛的经济形势；可以是辞职啃老的，他们低级点可以相互鼓励，别怕，脸皮厚点就好。
但没必要这么优秀，以一个辉煌腾达的“前暗恋者”的身份出现，怪膈应人的。她和他推心置腹，他给她笑里藏刀。难怪预防电信诈骗的警察叔叔总说，遇见声音、身份、长相一切都符合预期的要多个心眼，他这妥妥诈骗高手。
陈文斐半调侃的声音传过来：“普算不上，信女多少沾点边。这谁能想到，中国红了半边天的歌手江一天你不知道，还声音好听、声音好听，人家就是专门钓你的。”
“不对啊，你刚不是说你是清白的吗？”
“我还和我妈说我要回律所上班了。”
“嘴里没个实话，长点心眼吧，别被骗了还给人数钱。”
“江屿敢耍我！”好气，黄静希直接在床上踹起了被子。
“诶，他可敢了，叫你当初把人家的情书拿出来念，还说人家二货黄毛豆豆鞋，明明人没穿豆豆鞋，你还冤枉人家。”
“估计我们那天打电话他给听见了。”
“是嘞。”
“这样，你明天吃早餐好好给人家道个歉，再打个飞滴来找我避一避，那里他不走，你难混，搞不好就身败名裂。今非昔比，你斗不过人家，还是投奔姐姐怀抱吧。”
“他什么时候红的？”
“你去留学的时候，也怪他，都不通知你一声就红了。”陈文斐揶揄道。
“我是真不知道，江屿就是江一天，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姿色还行的卖烤红薯的，我还想着以后我放牛，两个人有个照应。”
“人现发达了，黄XX。”
“以前都没发现过。”黄静希打开音乐软件搜索着他的歌曲，有一些她还点过喜欢，只是竟从来没去关注过。
“你走得快，看不到身后的人也正常。”陈文斐在洗漱，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刚平复的水面好像又被抛下了一块石子，黄静希很难不回想蓝城过往，平静地诘问：“斐斐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陈文斐的声音没了刚才的含糊，异常的清晰：“那种猪头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只是XX你有时不妨看看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人往前走，虽然走得快，但也让人担心。”
“算了，算了，说不清，你比我聪明，肯定明白。”
“谁知道呢，可能我才是真正的大糊涂蛋。”
“不过以前我确实有种感觉，就是觉得如果我不努力，也许一眨眼我就追不上你了。你还会是我的好朋友，但不是那种意义的好了……”
“啧，你骂我。”黄静希冷不丁说道。
“不是，你这是什么脑回路？”陈文斐乐了。
“哼，说白了，你就是骂我目中无人，就是骂得含蓄点。”
“哈哈哈，我服了你，人家是担心你。”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我们都是大糊涂蛋，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朋友。”
“那行，这样吧，我明天飞过来给你仔细瞧瞧。你给看不——美女？”
“油腻女，你明早好好看清江屿去，再见。”
陈文斐声音低低的似乎累了，叮咛几句，两人挂了电话。黄静希滑动翻阅网页的手指慢慢凝住，心跳漏了一拍。
江一天出道作《白昼鸢尾》
……很久远的一句情诗，像一叶遥遥的扁舟漂来了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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