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多了个人,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主要是楚回实在太安静了,不吵不闹,家里大部分时候回荡的都是向柯的大嗓门。向柯每天中午会睡一会儿,通常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不等,这个时候向辞经常看见楚回安静地坐在房间书桌前写东西。
少年脊背如松,坐姿很端正。
他看了会儿,没有打扰。
正要下楼,脚步声却从身后追上来。
楚回叫了他一声:“向辞哥,你要出门吗?”
“下楼接个水,”向辞晃了晃手里的水杯,“怎么?”
楚回犹豫片刻,鼓起勇气似的:“我写了首歌……”后面的话他没好意思往下说,但向辞明白了他的意思。
向辞道:“好,你先去我房间等等,我打完水就上来。”
楚回乖巧点头。
向辞再上楼时除了水,还带了一盘西瓜。
西瓜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玻璃碗边儿上都是水汽晕染出来的白雾。
向辞将玻璃碗往楚回的方向推了推,接过他递来的五线谱本子。
楚回却没吃那碗西瓜,只专注地盯着向辞,仿佛在等待班主任批改作业。
五线谱上的音符很漂亮,漂亮得像打印出来的一样。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向辞在心里跟着音符哼了几句,便不由惊讶。虽然有一点瑕疵,但只要稍微改一改,修补修补这点瑕疵,就会发现曲子在编排上专业性非常高。像是经过系统地学习后写出来的。
旋律很抓耳,编排也很不错。如果按照这个水准将整首曲子完成,那将是相当棒的一件作品。
看着他的表情,楚回惴惴不安发问:“向辞哥,是……哪里不好?”
“不,很好,”向辞笑道,“你学过乐理?”
谁知楚回却摇头:“没有。”
这个答案让向辞第二次惊讶:“没有么?可我看你对曲谱的编排很专业,不像是没学过乐理的人写出来的。”
“没有,”楚回顿了顿,声音微低,“是我哥哥……他曾经学过。”
那看来是哥哥教的。
向辞对他这个哥哥有些感兴趣:“曾经?那他现在没有在做音乐么?”
“他……”楚回看着玻璃碗上渐渐消散的白雾,低沉的声音里裹挟了一丝涩意,“他已经不在了。”
向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抱歉。”
楚回摇摇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也许是陷入了某段回忆。
气氛有些尴尬。
向辞也没想到会这样戳到小朋友的伤疤,说实话他和楚回现在不算多熟,这个举动哪怕不出与他本意,也是一种冒犯了。
正思忖着安慰的话,小朋友已经先一步从忧郁的情绪里走出来,问他:“曲子真的没有别的问题么?”
向辞只好顺他的势揭过这个话题,把那把旧吉他拿过来,拨了拨弦,打算好好教他改一改。
楚回道:“向柯还在睡觉。”
向辞神色淡定:“没事,那臭小子睡着了就是头死猪。”
话音刚落。
“哥——”向柯顶着一头鸡窝,双眼迷瞪地扑在门框上,“你手机关机了?容哥说打你电话你不接,他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
“……”
楚回看着向辞。
向辞面色自然地放下吉他,去拿手机。
他手机压在了枕头下,昨晚上睡觉把铃声关了,今天忘记打开。难怪成哑炮了。
容庭叶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正要去一旁回拨,楚回已经拿着乐谱起身:“我先回房了,向辞哥,等你有空我可以再来找你么?”
“当然,”向辞不知该怎么评价他的察言观色和懂事,“西瓜你拿去吃,谱子留下吧,不介意的话我晚点帮你改改。”
“可……”
“可以,”知道他想问什么,向辞无奈笑了,忍不住多说一句,“只要我说了,就是一定允许。”
楚回弯唇:“嗯。”
没骨头一样扒在门边的向柯被楚回带走,不一会儿就听见向柯复苏的嗓门:“西瓜,我也要吃!”
两个少年的说话声渐远。
向辞给容庭叶回拨过去,对方很快接起,吊儿郎当地说:“在哪儿厮混呢,向大诗人。都乐不思蜀到我电话都不接了。”
这个称呼要追溯到向辞的那首出道成名曲《诗》了,最开始只是同学间调侃,传着传着,就传到网上,最早的那一批粉丝就跟这么叫开了。
最开始叫这个称呼的,简称万恶之源——就是电话对面那位。
向辞笑说:“你很重要吗?”
“过分了啊,”容庭叶说,“我是有事找你,正经事儿。”
“你还能有正经事?”向辞挑眉,“说说看。”
容庭叶却道:“我乐队出了点事情。”
他说着叹了声气,向辞却顿住了。
先前的对话是头一遭,但这最后一句,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出什么事了?”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俩出去喝一杯吧,我慢慢跟你说。”
来了。
又是一句熟悉的话。
思绪在脑海中飞快转动,向辞立马说:“就今晚吧,你呢,有空么?”
“有。”
“那就这么定了,老时间老地点。”
“成。”
挂了电话,向辞靠在椅子里低眸沉思。
他和容庭叶是高中时认识的,因为同好音乐成为朋友,虽然后来他俩没上同一所大学,联系却没断过。
容庭叶现在的职业是个音乐制作人,专司幕后工作,一年前刚成立自己的公司。他毕业后做的第一份工就是给向辞当时的新专辑当制作人,说是拿他练练手,差点儿被向辞踢出去。
这人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嘴贱,人特皮。
大学的时候,容庭叶组了支乐队,这乐队十分□□,一直没散,业余时间聚在一起练歌演出或是出去下馆子,玩儿的就是一个放松——但也只到今年为止。
在最初的那次生命里,今年的年底,容庭叶的这支乐队会彻底崩盘。
当时是十一月下旬的某天,容庭叶约向辞出去喝酒,向辞那个时候才知道他的乐队正在解散的边缘摇摇欲坠。后来果然没过多久,乐队彻底解散。
那么这支乐队跟向辞又有什么关系呢?
实际上是没有的。
向辞不是乐队的一员,不过和队长容庭叶是好友,也曾经给乐队写过两首歌。再加上,和乐队的各个成员相处得还算不错。
真正牵扯到向辞的,是乐队解散后的一系列事情。
乐队的键盘手私下悄悄找到向辞,让向辞帮忙把他弄进娱乐圈里。同时有意无意说了不少类似容庭叶没把向辞当真朋友的话,后来喝得微醺,嘴上更是没把门,扯出来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将乐队内每个人都数落了一通。
最后他腆着笑脸对向辞说:“我说真的,向辞,所有人里我就最佩服你,你多有本事啊,能不能帮帮我?大不了咱俩分红,以后我要是火了,钱分你三成!”
向辞笑着拒绝,杯中的酒对着他浇头而下。
那人傻了。
向辞擦擦手上的酒水走了,临走前对酒保说:“酒钱他付。”
前键盘手反应过来后自然是怒不可遏,借着网络舆论搞了不少事情。那些事情直到次年一月才彻底熄火。
后来在轮回重生中向辞试过许多次提前解决这个麻烦,但都收效甚微,甚至还导致过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所谓蝴蝶效应,一环扣一环。放绳入井,可究竟会捞上来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是,无论是哪一次轮回,都没有出现过像这样……
向辞觉得这种感受很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怎么形容——直到余光瞥见楚回留在这里的那本五线谱。
他一怔,醍醐灌顶。
最初的世界线,乐队的分崩离析发生在十一月下旬。后来许多次他试图解决这件事,强行改变事态发展,因而这件事的发生有过提前或推后。可以说都是人为造成的。
这次的不同就在于,和前两天的生日的变化一样,他还未做出过任何影响未来的举动,这个事件便像长了翅膀似的,自己飞到他面前。如果是个人,怕不是还得跟他打声招呼说:HI,我来咯。
到底怎么回事儿?
向辞有种自己在无数次轮回中捞的剧本完全没用了的感觉。
难不成……他拿错剧本了?
楚回:HI,我来咯。
向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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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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