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就没有立刻答应跟你一块儿吃饭么?用得着这么生气么?少爷就是少爷,超级难哄,气性还大。
顾苒一边在嘴上乖乖认错,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又忍不住偷偷摸摸看对面陆少爷的脸色。
陆逍用口哨吹着一首很好听的曲子,慢腾腾从裤兜里掏了张数学卷子,自顾自气了好一会,总算大发慈悲开了口:“帮我把作业写了,我就不生气。”
顾苒闻言有些吃惊,没忍住眨眨眼睛:“你作业不是都在我这吗?你怎么还有卷子?”
“唔?”陆逍停了口哨,抬头瞅她,想起来转学那天顾苒因为吃了他的“感冒药”,答应帮他“写作业”,顿时惊觉,半学期他都没写过作业,虽然作业这玩意儿写不写的也就那样,但是天天写也确实挺烦人,他顿了顿,难得正经下来解释一句:
“我朋友从夕城寄过来的,这边的卷子太简单了,想考好大学,就得做他们那边的。”
“夕城”——顾苒爸妈离婚前她家也住夕城,房子也是别墅。少女突然有些走神,慢吞吞侧头看着闹哄哄的面馆。
铺着塑料纸的木头桌椅,泛着油光的大白墙,穿着大红棉衣的小孩在哭,抽了一口烟嘴的老人满足的眯起眼睛,身后电视里放着夸张的喜剧节目,云雾缭绕的汤面被一碗碗端上桌。
“哎,同桌,你怎么了?”感觉有点儿不对劲,陆逍抬手在她眼睛跟前晃了两下,又抽了双筷子放在碗上,“先吃饭吧,吃完帮我解一下题。”
顾苒点头,吃了口面,含糊说:“陆逍,你是夕城那边的人吧,怎么到我们这来了?”
”……”
好好的说这个干嘛?
陆逍最烦提家里那点儿破事了,从八年级转来烟城到现在,除了历届班主任看资料会问一嘴,其他的,他从来没跟谁说过。
也不打算跟谁说。
“那边……压力大啊,所以来这边。”陆逍略略一停,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依旧懒散。
他看着顾苒被冻得跟个胡萝卜似的指头,没忍住问,“哎,你弟弟怎么样了,还要在医院住很久么?”
小姑娘摇摇头,没说话。
或许很久,也或许……
陆逍了然点头,也没再提。
一碗热汤面下肚,所有的委屈茫然都被压下去,周围嘈杂的声音也渐渐飘远,只有笔尖触到纸张地“刷刷”声,连空气也变得温柔静谧起来。
陆逍有点无聊,掏了张卷子写了一阵,又拿起水笔敲敲她脑袋。
顾苒抬眸看他,认真提醒:“不许敲我脑袋,都被你打笨了,还怎么考夕大?”
陆逍撇嘴,一脸无奈:“不打也一样笨好吗?第(8)题选a,你做错了。”
顾苒:“……”
女孩心不在焉放下笔,抿了抿嘴,小声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结账,你也早点回家吧。”
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说一句就要走?
陆逍抬起眼,定定看着小姑娘有些躲闪的眼眸,笑了:“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可以怼回来呀,干嘛动不动就走?”
顾苒咬咬下唇,低下头,没吱声。
你怎么会懂?你随口的一句话都会在我心里播下种子,长出苍天大树。
陆逍起身结了账,拿起旧得有点泛黄的白书包,又伸手戳戳她肩膀:“还郁闷呢?我说错了好不好,笨的是我,顾小苒最聪明!别生气了呗?”
唉,又来了。
顾苒懒得理他,藏好愉悦的小酒窝,伸手扯回书包,跑出去了。
外头雪停了,寒风刺骨比来时更冷。少女往手里哈了口气,边快步往医院方向跑。
”唉,谁叫你把棉衣放在超市里了?”她冷得打了个寒战,郁闷地自言自语:“现在知道冷了吧,看你一会儿回去怎么跟——”
蓦地,身后少年吹了声口哨,顾苒茫然回头,陆逍没说什么,只隔空扔过来个小灰兔暖宝宝,笑了下,转身走了。
顾苒呆呆舔唇,用力捏紧手里的“小灰兔”,心里忽然生出了一阵没来由地柔软。
或许……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距离就没那么大了吧。
圣诞过了就是元旦,不过对高中生来说,过什么节都是在无边无际地作业海洋里度过的。
三天长假很快过去,月考成绩也下来了,顾苒的排名也不出意外地又往下滑了几名。
这天,第一节晚自习刚下,她就一声不吭趴到桌上。陆逍折纸飞机的动作一停,侧头瞧着小姑娘惨白的脸,柔声问道:“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感冒了么?”
不是感冒,是心病,你能治吗?
顾苒无精打采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不学习成绩怎么还那么好。”
陆逍一愣,被她气笑了:“唔……您还真是会夸人呢。”
顾苒才不管,她就是故意的,咬着嘴唇笑起来,唇边两个小酒窝甜甜。
“苒苒,给,我妈中午蒸的包子,让我给你带俩。”科芯转过来,把纸袋搁桌上,又探手摸摸她脑门儿:“啊!好烫,顾小苒你发烧了!”
顾苒乖巧眨眼,刚要说话,就听旁边陆少爷不咸不淡丢来一句,“属九寒冬的不穿棉衣还不吃饭,发烧也是活该。”
顾苒:“……”
科芯:“……”
他说得好像也没错。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就提起了别的事情。
“操,又下这么大雪,还让不让人回了?”安子溢回头往后窗撇一眼,又笑嘻嘻看向有些走神的陆逍:“帅哥,发什么呆呢?”
陆逍冷冰冰抬眼,安子溢连忙从善如流,“您继续您继续,我什么都没说。”
“班长,陈老师叫你去办公室。”英语课代表从后门走进来,搓着手站到陆逍旁边,脸红道:“陆逍,你、你桌洞里有封信,记得看啊。”
说完就跑了。
陆逍莫名其妙眨了一下眼睛。
顾苒话音一顿,慢慢爬起来。
科芯:“我先去看看哈。”
顾苒点头,“好。“
科芯刚站起来,蒋祎祎就跑过来坐她凳子上:“陆逍,谢谢你那天请我看电影,下周我爸要在家里开party,到时候你教我跳双人舞吧,好久没跳都有些生疏了。”
陆逍没理,气氛有些尴尬。
顾苒扯开牛皮纸袋,伸手掏出俩包子:“安帅,吃包子吗?”
安子溢回头还没顾上说话,突然,一道凉凉的目光就看过来。
安子溢:“……咳,我不爱吃包子,你吃。”
顾苒讷讷点头,张嘴咬了一口。
蒋祎祎舔唇,几乎要维持不住微笑了,陆逍这才慢悠悠掀起眼皮往后一靠,说:“那你抽时间练练,到时候别踩我脚。”
蒋祎祎立刻眉开眼笑:“嗯嗯,放心吧,我今天晚上回去就找我哥练。”
双人舞,应该挨的很近吧,还会牵手,扶肩膀。顾苒呆呆看着包子里的香菇肉丁,无所事事眨了两下眼睛,像是被噎到,忽然昏天黑地呛咳起来,最后眼泪都出来了。
“……”
陆逍抬手在她背上拍了几下,憋了两秒还是没忍住笑:“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顾苒伸手接过安子溢递来的纸巾,勉强扯笑,“我没事,谢谢。”
她捏紧手里纸巾,又笑了笑,翻开卷子刷题去了。
顾苒,你可真狼狈啊……
刹那间,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只剩自己雷鸣轰响般的心脏还在没完没了跳个不停,一下一下,又重又快,砸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了。
没关系,都没关系,那些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就让它如颗颗尘埃般埋藏在你我这段无悔的青春岁月里。
前头的蒋祎祎看了看顾苒,忽然伸手指着陆逍桌上某张卷子趴下去,故意笑道:“陆逍,你这个题怎么做错了?上次你给我讲过解题思路的,忘啦?”
众所周知,陆逍的作业都是顾苒在做。
陆逍:“……”
操,怎么那么烦?真是给点颜色就要开染房。
陆逍没理,长腿一收,直接走了。
没一会儿科芯也回来了,看见自己凳子上的人,顿时无语,“陈老师说雪太大,自习不上了,大家收拾收拾回家自己复习。”
说着,快步上前坐陆逍椅子上,伸手搂过顾苒:“宝贝儿,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
顾苒把头一歪搁她肩上,笑了下,“没有啊,可能天气太冷了——小芯芯怎么回去,叔叔来接你么?”
科芯:“不知道,可能吧,或者坐个公交。”她说着,蓦地伸手一拍桌子,“安子溢!你闲的啊?干吗动我东西?”
安子溢嘴角抽了两下,还是好脾气地没说什么,心里吐槽:靠,我是工具人么?一个不爽拿冷眼看我,另一个不爽就直接开骂……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顾苒看着他精彩纷呈的面部表情,爱莫能助眨眨眼睛。
蒋祎祎也被科芯拍桌子的动静惊到了,她张张嘴,也没立场说什么,只好愤愤回去了。
顾苒起身收拾好书包,刚要喊科芯一块走,侧头又看到陆逍桌子上一片狼藉……
有本事跟人跳舞,有本事让人帮你把桌子也收拾好啊!
“顾小苒,走啊,”科芯转身扯她胳膊:“不然公交车都挤不上去了。”
顾苒点头,还是迅速把陆逍的书包收拾好,伸手递给安子溢,乖道:“安帅,帮你哥拿一下书包吧,不然他又不写作业了。”
话音未落,其余俩人就默契十足看过来,那眼神活似在说“他作业哪天不是你写的吗”?
小姑娘有点窘,低下头,扯着科芯走前面去了,走出学校好一节,她才发现怀里竟然还抱着那倒霉的黑书包。
顾苒:“……“
“哎!”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顾苒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才懒得理,讷讷往前走着没回头。
几人正好走到公交站附近,科芯冷得打了个哆嗦,“顾小苒,我先上车了,拜拜。”
安子溢连忙跟上:“我也上车了,拜拜。”
顾苒朝他们挥挥手,说了声再见,脚步更快了。
这么大的雪还跑那么快,也不怕滑倒,陆逍迈开长腿追过来,他笑了笑,有些讨好:“哎!”
少女眨眼,还是很有骨气地没说话。
陆逍一步上前挡她前边:“唉,这么大雪你别走那么快呀,万一摔倒了——”下半句他没说,只笑嘻嘻弯下腰,用手扶着膝盖,眨了眨眼睛乖巧说:“顾小苒,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数九寒冬的北方小城,街道都是银装素裹的模样,宽阔的柏油马路偶尔人来车往,暖黄的路灯下银针似的雪花飞速坠下。
少年头发上落了几片雪花,长睫一眨一眨,肤色净白,眼里璀璨的光几乎要点亮少女迷茫的心房。
“同桌,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别人玩儿?”他忽然很认真地问。
顾苒眨眼,有些结巴:“我、我才没有……”
小姑娘呆愣片刻,忙把手里书包丢给他,侧身走前面去了。
——知道还问!
陆逍勾唇笑笑,故意跑过去逗她,“没有的话,那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顾苒偏头看他一眼,懒得讲话,还能说什么?
话没说完,路边就停了一辆车:“请问,是顾苒顾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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