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钟声
时间意外的过得飞快。
转眼就是年末了，回想当初春日的情愫，才惊觉已是一年。
她考的很好，是这次市里统考的第八名。
领完证书下台的时候，她的目光穿越人群向我看来，然后很轻很轻地抿嘴一笑。
我却笑得比领了奖的她还开心。
阿姨给我烧了一桌我爱吃的菜，庆祝我终于过了重本线。她父母去国外谈生意，于是她便顺理成章地和我一起回来了。
阿姨特别喜欢她，尤其在知道了她的分数以后。
她不急不忙地笑着，却在桌子下牵住了我的手。我只好埋下头吃饭，怕一抬首便露了嘴角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
渐暗的天色透过落地窗，暖黄色的灯光映在玻璃上。厨房里有轻微的气声，还未煮开的排骨汤散着香气，在温暖的空气中流淌。
我忽然感觉没来由的满足，从未体验过的烟火气息此刻全都盛在这白瓷碗里了。
吃完饭后阿姨拦着我俩去洗碗了，我索性开了电视。
几番轮转调到六台，放了一部美国的老式喜剧电影，忘了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干脆就坐下了。
开头挺老套的，我眯着眼睛刚想出点头绪，她就走过来坐下，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草莓。
我下意识张嘴一咬，酸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不是去厨房帮忙做沙拉吗？”我好不容易才把剩下半颗草莓咽下去，看她笑的见牙不见眼，不禁有点郁闷。
“这不是提前拿着一点水果出来喂你吗。”她止了笑，挑了一颗放到嘴里。
于是这回换我笑出声了。
阿姨忙了半天终于从厨房出来，端着玻璃碗放到茶几上。
我调整半天姿势，也没找着一个靠着舒服的，干脆往下一躺，枕在她怀里的抱枕上。
“‘你这样人家怎么看呐。”阿姨路过的时候拧了拧我的鼻子。
“没事的，阿姨。“她笑了笑，戳了戳我的腰。
我一激灵抬起头来，她趁着阿姨转过身的时候低下头来，在我脸上轻轻一扫。
”她不重。”她说。
我只感觉到一种柔软的触感在侧颊上一扫而过，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我捂住那一块被触碰过的地方，半晌，感觉脸和耳朵都烧了起来。
意识到的那一瞬，心跳如擂鼓。
突然不敢抬头看她。
怕莽撞的情愫直接涌出心脏。
电影里的福特汽车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我仰起头。
“你，”我难得的犹犹豫豫，小声地确认着：“你亲我了。”
却不是疑问句。
“怎么了，不能亲你吗？”她低下头来，眉梢眼角都带着笑。
我看向她的眼睛，那里满满当当地倒映着我的身影。好像整个瞳孔里，她的所有视线里，只留下了眼前的自己。
我怔住了。
眼睛里的我笑得从未如此高兴。
““你怎么还呆住了。”她抿着嘴笑得开心，伸手揉了揉我的脸。
“没，没什么。”我移开了眼，却不曾想她又低下头亲了我一口。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这么可爱。”我听到她在我耳旁感叹着。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带起微微的痒意。
“别搞了，喂！阿姨在家。“
我红着耳朵，不自在地扭过头，眼睛紧盯着屏幕：”好好看电视！”
“好好好。看电视看电视。”余光中她重新转过头去。
沉郁的夜色里，客厅里却亮着温暖的灯光。
和往常都不一样，有家的味道。
我安静地窝在她怀里，彼此依靠着对方。明明打起十分精神关注电视，没来由的，却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她今晚留下来住。
客房一直都很干净，阿姨还换了一床新被子。
我靠在门边，看她擦拭着冒着水汽的头发。
“你想进来吗？”她看着我笑了笑，转首又低下头去。
书桌旁一盏小灯亮着暖色的光，她很专心地沥着发丝上的水珠。侧脸朦胧在半边夜色里，窗外的霓虹灯成了遥不可及的背景。
像一幅很美好的画。
我静静地立在那里看了很久。
半晌，我走过去，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
最低档，很轻柔的暖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微微扬起。
她停了手中的动作，安静地倚在我身上。我俯身，很细致地抚着她的发尾。
她的头发很柔软，就像她的灵魂。
都是柔软的。
我想和她一起过年。
特别，特别想。
想到躺在床上，辗转反复，满脑子都是这一件事。
“我能，和你一起过年吗？”没想好的文字挑挑拣拣，最后发在文件传输助手。
犹豫很久，却没有发出来。
我总能感觉到一点什么，或许是她的眼睛出卖了一切。
我看不到她眼里的欢喜，也看不到她眼里的喜欢。那里明明有我，可是却莫名空荡。
或许是我太敏感。
但是就是，缺了一点。
上海的寒气来得意外的快。
我站在广告牌下，冷得有些发抖。
她还是在自己家过年。
她父母赶在除夕的前一天回来了，我在视频里看到，她笑得好像很开心。
“爸、妈！”她叫着，跑到他们的身旁，“你们看！这是我这学期新学校交的朋友！”
闻言，有人低下头，向我打了一声招呼。
“您好！”我应着，却笑得莫名勉强。
“怎么样，我爸妈人还好吧？”她笑着，接过手机，偏过头来看我。
小声的，像不知名的秘密被倾诉。
我被逗笑了，“挺好的。”
以前我像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漠不关心。
现在我却好像被她改变了很多。
是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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