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没人说话，气氛一度降至冰点，秦从就走在林听身边，而林听却感觉到他离自己十分遥远。
他尝试着寻找话题，然而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剧组驻扎的营地，那里围绕的人已经在准备下午方若枭戏份的拍摄了。梁恩这个制片人当得相当敬业，此时此刻，正在紧密张罗着拍摄工作。
见他俩远远地走来了，转过去对杨数低声说了什么，然后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看着林听笑了笑：“哟，找回来了？”
这话说的，林听不知道该怎么接，就觉得很尴尬。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不受控制地瞄了眼旁边的秦从。
他甚至感觉到秦从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僵了一下。
今天已经发生了太多让秦从尴尬的事情，总归是有自己的原因，林听及时说话，打破局面：“我爸呢？怎么不见他。”
梁恩笑了笑，说：“这倒是稀罕事儿啊，你竟然主动问起他来了？”
林听得不到回答，稍微提高了声音，问他：“你快说。”
梁恩深深叹口气，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他上山找信号去了，哝，在那里，你没看见？”
林听顺着梁恩指的方向看过去，抬手遮了一下太阳，只见到了左边山头的一座信号塔下的一个小黑影。剧组也在这座信号塔下面，在这里不能打电话吗？非得跑到那上面？
“他上去干嘛？”林听问。
“你的电影马上拍完了，总要来找人唱主题曲吧？”梁恩语重心长，“那的信号比这里好，通话不容易中断，我的手机前两天摔坏了，而且比起在剧组忙碌，他更愿意打电话。”
“谁啊？”
“禾黍。”
“那个《明日之星》的选秀冠军啊？”林听问。
“嗯，就是他，他正在录综艺，抢他的人很多，我们得抓紧机会。”
禾黍是最近几年炙手可热的歌手，不少影视剧邀请他唱ost，而凡是经过他演唱过歌曲的影视剧都爆了。
等等，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林听笑嘻嘻地凑近梁恩，不怀好意地问：“……你在说他坏话吗？”
梁恩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头：“怎么，你还要告状啊？你在我面前说他坏话说得少啊？”
林听被拿捏住，便不说话了。
旁人打打闹闹，秦从实在融入不进去，他再待下去不仅无趣也无礼，他看见高阳化完妆从毡房里走了出来，朝这边看过来，好像是看戏一样，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
好像两边都不能允许他待下去。
但总比这里好。
他进住的那顶毡房就好了，希望高阳不要跟过来。
秦从转头对林听说出自己的诉求，“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我去看看剧本。”
只是一瞬间的眼神交换，林听就看见了他眼中的忧虑。
“好。”他只能这样说。
秦从走开了。
梁恩回头望了眼秦从。
秦从这个孩子，以前的他不了解，只是当初的匆匆一眼就叫人眼前一亮的电影脸叫他印象深刻。如今接触得深了，身上锋利的气质中包裹着的认命感又让他好奇。
演技不输业内演员，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他未来的路，如果不作妖不被包养，或许能红一边天。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
梁恩留了个心眼，转回来，打算再在林听这里探探口风，然而，林听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做一样，在他刚开口时就大声对他说：“那梁恩哥没什么事儿，我就也先走了，我去看看高阳准备得怎么样了。”
梁恩：“……”
林听逃得飞快，一溜烟就跑进了毡房里。——但在进这里之前，看了眼居住的毡房，门口空无一人，里面也好像静悄悄的，秦从真的在读剧本吗？
不经意间的一瞥，及时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
他踏进毡房，却只见到了漂亮的化妆品和化妆师。
哎？
刚看见他出来了，可也没有走去哪里啊？
突然，高阳就从门口跳出来，吓了他一大跳。
高阳及时在门口的位置拉住他，小声问：“你和秦从你们聊什么了？”
林听惊魂未定，拍拍胸脯，看着他，幽怨地说：“啥也没说。”
高阳一想，好像有点麻烦。不过……
“你慢慢来，”高阳故作老成地拍拍他的肩膀，“这是所有恋人都会经历的……”过了三秒，他的表情变得邪恶起来，“要哥给你传授一点经验吗？或者我们几个帮帮你？”
“自己的爱情自己追求，我不需要别人帮忙了。”林听非常坚定地说。
高阳给他竖起了拇指：“好样的。”顿了顿，补充说，“我刚看见他进咱们睡觉的那个毡房里去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来见我啊？”
“我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很好啊，就等着开拍了。”高阳有点显摆。
“行吧。”林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加油吧，这片子就剩三个镜头了，我爸正在找禾黍给咱唱主题曲呢。”
“禾黍啊，那挺好，”高阳知道他，“你的电影说不定也能爆。”
“随便吧。”林听才不关心电影是死是活，只要能交差就行，“你准备吧，一会儿开拍了。”
下午《晦暗99天》接着开拍，高阳的表现算好，方若枭——他哪里是来探亲的。偷挖虫草以及在内地西北地区偷油的事情，被虫草贩子说了出来，他的处境和陆风林差不多，都受到了当地人的驱赶。虫草贩子是一个团伙，事情败露之后就开车离开了这片牧场。
这两个汉族人在一定程度上惹火了牧民，陆风林住在招财家，而居麻还在生病，他们就打算先和方若枭算账。
一直在牧场生活的牧民哪里是城市里干着非法营生的方若枭的对手。
围堵上门时死不承认，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身上的地皮流氓劲儿，把会讲普通话的村主任都怼得哑口无言。
“谁看见我挖了？”
“就算我挖了，有人看见我把它卖了赚钱吗？”
还真没人看见——除了陆风林，他卖没卖鬼知道去？！
村主任据理力争，如果没挖，怎么会和虫草贩子走在一起？双方争执起来，而就在此刻陆风林来了——那个医生毕竟是托方若枭帮忙，欠他一个人情，总归是要还的。
争执的戏本来就不好拍，直到晚上才把这个镜头拍过。
林听的精神高度集中，不仅要盯着监视器，保证剧情的通畅，演员情绪的到位，还要在这个间隙里想秦从的事情。等到拍过，早就累了。
此刻，天已经很晚了，他伸了一下懒腰，离开监视器，打算过去找秦从。
也许是想开了点，这次秦从不再那么对林听避若蛇蝎。
他依旧穿着戏服，手里拿着一瓶杨数刚从河里取来的冰可乐。
林听走过去，没话找话：“我们要不要去问问我爸请到禾黍没有？”
秦从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喝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拧上瓶盖，说：“走吧。”
林听的心里开始雀跃：“走！”
他们转身丢下忙碌的剧组，走进毡房。林醒在摆弄他自己的相机，梁恩在边上和他汇报近几天的工作——即使到了这里，他们也没有落下那部电影的事情，要宣发要拿龙标。
他们进去时他们似乎刚好聊到了最后，梁恩说：“那行，我让叶子去谈。”一转头就看见了进来的两个人，“外面拍完了？”
“完了。”林听说。去看林醒：“你请到禾黍没有？”
林醒放下相机，抬头看他，“你希望他来？”
他是无所谓的。只不过是寻了个借口和秦从一起做点事情而已。
林听撒谎脸都不红：“有点吧，他能来吗？”
“他签到了谢君豪名下，算是他半个艺人，我和谢君豪有点私交，和他聊了几句他就同意了，等回去签合同吧。”
“啊？就这样就谈下来了？”林听仔细想了想，顿时想起一件事情，“禾黍……不是，不是还和谢君豪……他们？”
林醒变得严肃了，“狗仔的话你也信？”
林听：“……”
他就不该八卦。
林醒说：“你的行李是不是还在你阿公那里？”
“啊。”
林醒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对他道：“行吧，这结束之后，你们几个就先回去，剩下的事情我们来解决。”
林听巴不得，他虽然是导演这些是他以后必须经历的事情，但要放在这个暑假来做，他才不愿意呢。
“那麻烦你了。”林听说。
从毡房里出来，林听对秦从说：“看吧，禾黍要帮我们唱ost了，高兴吗？咱这部电影就只有爆的份儿了，你未来的星途一片光明啊！”
秦从不太了解娱乐圈，但他听过禾黍这个人的名字，因为班里有不少女生都是他的歌迷，成天嚷嚷。
不过对于他和谢君豪的事情，倒不清楚。
秦从突然八卦了一下：“他和谢君豪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清楚，只是听别人说的，”林听耍了个心眼，凑近秦从耳边，悄咪咪地引诱他，“想知道吗？过来我告诉你啊。”
他在引诱我。
秦从微微蹙起了眉，一个下午，他想通了一点，无法接受还是无法接受，可就因为这个对林听冷暴力，实在是混账得很。索性就先这么着吧。
要去吗？这个八卦好像也不是非得知道不可。
不去的话，这个禾黍作为这部微电影的歌手，而他作为电影的主角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这事应该和林听他们有很大的关系。
林听接着说：“反正也没事，你真的不想知道这个八卦吗？”
幼稚。
这边还在考虑，那边不远处的高阳朝他们挥了挥手，大声对他们说：“喂——好像马上要下雨了，加码说河边有彩虹，我们去看吧！”
彩虹？
河边？
林听想起了高阳下午对他说的话：“要不要哥几个帮你？”
再一看，乔麟和郭子凡都在。
不好。
他并不需要别人来帮忙。
高阳看他们不动，眨眨眼，纳闷似的对郭子凡说：“有美景他们怎么不为所动啊？”
郭子凡：“谁知道。”
高阳就抬脚朝这边走。
林听像是看见了一盏五百瓦的电灯泡正在朝这边走，拽起秦从的手就掉头朝另一个地方走了。
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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