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

太子的东宫格外僻静,太子也不爱被太多宫人伺候,他素来亲厚和善,故而皇宫中很多人都特别喜欢他。皇帝格外喜欢这个未来的储君。

只是他太过仁厚,想来日后身边总需要一个唱黑脸的心腹。

故而皇帝挑中了自己的这个亲女儿。

或许因为那位是人间至高无上的帝王,他能明白每个人眼底里的**,他知道给一个人什么,能获得什么。

或许秦思旗也不过是他万千棋盘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旗子罢了。

她记得皇帝在她很小的时候问过她一句话,他问她成为太子的影子,会后悔么?

不会。

那时候她如此坚定的回答道。

因为那时候她最在乎的,便是恩情和亲情。

太子的小院内,种着一棵桃树,每年春天都会开花,夏天的时候偶尔会结果子,太子总说,等桃子熟了就要呈给陛下和宫中各位娘娘。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情到从来没有坐到过。

秦思旗踏进东宫,恰巧有看到了那棵桃树。树上已经结了果子,她伸手刚想摘下一个,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叫住了。

路北缘分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和她一样。她记得他说过,喜欢穿黑色是因为即便受伤了,旁人也看不出来。他不希望身边的人太过担忧。所以她也学这他的样子,只是她更爱红装,女儿家总要更加明亮些。

“这桃还没熟,莫要再摘了,不然太子又要念叨了。”

说罢,他递了一个桃子给女子。

女孩拿起了桃子在袖口擦了擦,然后轻轻嗅了一下。

似乎并没有什么味道。

然后她咬了一口。

并没有想象中的汁水,并没有想象中慢慢的桃子香味,只要干脆和青涩的口感,总感觉格外难吃。

难怪说了那么多年,都没见过太子把这一树桃子送给过任何人,倘若送出去,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先前你们不在朝中,满树桃花开的时候,其实还挺漂亮的,阿旖也采了不少桃花回去,做了些糕点酿了几壶酒,回头也给你们送下去。”听到这个声音,便知道是太子来了。

两人回头,恭敬作揖,女子的手里还有一个要了半口的桃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太子提着温酒,“都进来吧,何故在这里站着。”

秦思旗抬头看了一眼路北缘。

他好像没有发现自己在看他,跟着太子一同望内殿走去,走了几步见到女子似乎并没有跟着来,回过头来,对她轻声说了一句,走吧。

就想小时候那样,向她伸出手,跟他说,走吧,我带你回去。

冷风透过窗缝吹进,屋内仍燃着炭火,至少还能暖暖手。

路北缘看着秦思旗,秦思旗只顾着自己低着头,两人沉默了许久,却猛然问起了对方同样一句话。

听闻,北境终究是收复了。路家父子总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

可是听闻,路老将军受了重伤,太医说,随时保住了性命,可是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犹未可知。

故而圣上让路北缘回来侍奉左右。

只是这一待要多久,没有人知晓。

太子招呼着两人坐下,说是要去取一壶佳酿,不说两人都知晓,不过是想给他们些单独相处的片刻。

“你的伤……没事吧?”

似乎是将军们之前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却也是彼此最关心的一句话。

两人突然都有沉默了下来,相视一笑。

“听说你让薛晴把那十四个人安葬了。”

女子点了点头。

他们都不喜欢杀人,也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希望手上沾满鲜血的,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

与其说是保住太子的储君职位,更多的,是守护南秦的百姓们。

或许只要多杀一个人,就可以减少战争的可能性,可以让更多边疆的百姓无需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这才是他们真正想守护的。

“他们十四个,都是南秦的英雄。”秦思旗说道,默默叹了一口气。

有些时候不知道那些人是真的傻还是装傻,十四个没见过的人,、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换取免除了一场边境的战役,听起来好像并不亏,可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怎么能如此衡量呢?

有些人,为了家国,壮烈牺牲,有些人只是为了些蝇头小利,苟且偷生。如此又能如何做对比呢?

“你呢,听说收复北境也受了重伤。”

路北缘听罢,叹了一口气。

秦思旗微微皱眉,终究是个女儿家,又因为生在皇家,她本就心思细腻,每次出征之前,她总会想着念着,将士们平平安安的归来。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一次又一次如此的奢望着。

她拿出一瓶药膏,放在案几之上,说是托人寻了很久的止痛伤药,从军之人从来不将就伤口的模样了,能止痛,能好得快才最重要。

“这罐你先自己用着,我和薛晴寻思着能不能找些药材替换了,若是可以的话,以后将士们都能用上。”

“有心了。”男人说道。

又是无尽的沉默。

明明两个人心中有很多话想要互相倾诉,可是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本来就是两个不会表达的人,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事情,好像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说,月余后,他便要替父出征,驻守北境。

秦思旗知道这是路家父子的夙愿。路家忠君卫国,实乃南秦一大幸事。

路氏父子素来带军营里的将士们也是极好的,故而这些年来,不少人也愿意参军,争取在军营里谋得一分差事,养家糊口。

“听闻三公主,近日和鄯善质子走得很近。”路北缘问道。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

“听闻,鄯善国君想促成这门婚事。”

“父皇不会应允的。”少女没有思索就回答了,“我想,三姐姐也应该明白。帝王家的儿女,婚姻本来就是筹码。”

不想成为筹码,就要努力成为帝王手中的剑与盾。

女子望向窗外的桃树。

“那你呢?”他问道。

女子低下头,思忖了片刻,微笑着抬头望着他,就像是小时候他第一次说要带她去学堂时候的那个笑容一般,她说,如今这般,她早已经心满意足。

若是以后可以选择,她自然像是遵循着本心的。

“伤好了回去哪里?回陈郡么?”

秦思旗摇了摇头。

她说父皇还未曾指示,她便在皇城多陪陪皇后和母妃。

路北缘点了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吊坠。

他说是在狩猎之时打到的一匹雪狼。当地人喜欢用狼牙做成挂饰,说能辟邪去灾。

他说,阿旗,要平平安安的。

女子笑着点了点头,她说,大家都要平平安安的,南秦的子民们,也要平平安安的。

他们两个人从来都是这样,明明心中万千思绪,却从来不敢对对方说一句想念。

即便是说出口了,又能如何呢?

即便是求了,就一定能够求得到么?

皇后从前就告诉过她,她说,阿旗,不要念着太多,失去了才不会难受。

人生总是参差着很多不如意,总有人注定要遗憾终生,每个人能做的事情,不过是让自己减少些许遗憾罢了。

太子不知道何时回来的,抱着几盏温酒,和些许茶点,与两人围坐在暖炉旁边。

不知道是否是在战场上受过伤,秦思旗好像格外怕冷,轻轻地搓着手,望着院中的大树发愣。

听闻帝后,正在筹划着挑选太子妃的事宜。

如今想来,皇室的几个子女,也到了该成亲的年龄。

“听闻阿旖如今和鄯善那位王子走的很近。”太子问道。

这一番话的弦外之音,怕是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秦思旗尴尬地喝了一口温酒,说到,“想来三姐姐为人温柔和善,兴许……兴许是担心那位王子独在异乡,寂寞孤单吧。”说罢,还傻笑了两声。

太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也不是怪罪,只是皇家的子女,本就不该有太多胡乱的心思。

他们既然生为这高高在上额人中龙凤,便注定要为了这江山社稷牺牲些什么。

或许城外之人都在期盼着可以飞入皇城,可是锁在深宫之中的人,却总希望自己是平凡人家的儿女,及时不能自己选择,但至少能有自由。

路北缘望着秦思旗,心中早就有很多话想诉说,可是他也明白,他不能。

或许那个女孩一直以来也不知晓,男子心心念念藏着的,也正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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