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青城的这句话，什么东西仿佛在林筱筱脑中嗡得一声炸开，久久回响。
带常胜去皇帝面前揭发宋贵妃，让宋贵妃和宋连翘为前世的行为付出代价，这没有错。
但不知为何，看着这对母子，林筱筱竟是第一次怀疑了自己。
这真的没有错吗？
沈青城和林筱筱带着常胜来到了皇宫。
皇帝寝宫外，沈青城拉住了她，他看出了林筱筱的所有顾虑，话语虽冷，却带着关心：“你真的想好了吗？”
林筱筱：“......”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筱筱没有回答，她陷入沉思，片刻后毅然决然地走进了寝宫：“我不会后悔，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老皇帝在，张皇后在，所有的皇室皆是在场，当宋贵妃见到常胜的那一刻，神色剧变，手抓住扶手，险些连坐都坐不住了。
皇帝开口问道：“城儿，他很眼熟，他是不是在宫中当差的太监？”
沈青城不说话，他坐在一旁默默地喝着茶，跪在地上的林筱筱回答：“父皇，他是宫中的太监，名叫常胜。”
第一次，林筱筱看向宋贵妃，眼露敌意，如：“此次我带他来，是要揭发常胜和宋贵妃的私情。”
一语既出，震惊四座。
常胜跪在地上，始终不敢抬头。
张皇后并不惊讶，她早已知晓此事，只不过没有揭发宋贵妃的原因，是想留着宋贵妃的把柄。
但是这把柄，现在看来已经无用了，因为她那个碍眼的儿媳，常胜已然成了一颗废子。
沈青儿当下拍而知起，反驳道：“私情？我母妃才不会干出那种事情呢！林筱筱，凡是要讲究证据！”
“常胜就是证据，他手上的木镯和宋贵妃的一模一样，都是常胜刻的！”说完，林筱筱抬起常胜的右手，上面果然有一只和宋贵妃一样的手镯，“父皇要找能鉴定镯子的人，不难。”
向来懦弱的沈青林也出来替宋贵妃说话：“林......”
一缕寒光朝沈青林射了过来，沈青林的目光慢慢转向了那边的沈青城，胆战地咽了咽口水，随即道：“皇嫂，就算是带了一模一样的镯子也证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是我母妃喜欢，让常胜给她做一个，木镯子而已，怎么就是私情了？”
“对，我哥哥说得在理，林筱筱，你诬陷我母妃，居心何在？！”
看来，林筱筱的话还是不足以有说服力，宋贵妃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地上的常胜突然开口：“陛下，奴才与宋贵妃，确有私情。”
宋贵妃看着常胜，眼中是不解与悲伤，她没有想到，也无法接受，常胜竟然会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手死死地抓着扶手，皇帝满脸的皱纹仿佛僵硬了：“你说什么？你说得都是真的？！”
“奴才有罪，死不足惜，只是陛下能否看在奴才诚心请罪的份儿上，饶恕我家中的老娘。”
空气瞬间安静了，皇帝的表情渐渐笼罩了一层阴云，打破这安静的人，是沈青儿：“胡说，你骗人，我母妃不可能背叛父皇的......你骗人......”
语气由强硬变得哽咽，林筱筱看向沈青儿，那人的眼泪像断了弦的珠子一般流了下来，而沈青林则崩溃地望着面前的桌子。
“陛下，臣妾......”震惊之余，宋贵妃似乎这才解释，然而有常胜的亲口承认，老皇帝不会信她的。
啪，一个大巴掌，打在了宋贵妃的脸上，但却不是皇帝打得，是张皇后。
“宋贵妃，你好大的胆子啊，身为宫妃，竟然敢红杏出墙。”
老皇帝冷声道：“跪下。”
宋贵妃没有跪。
眼见着此事败露，宋贵妃干脆破罐子破摔，发丝凌乱，把牙都要咬碎了：“张映雪，何必再这里惺惺作态？那日在生辰宴上，你早就知道了！！”
老皇帝忍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质问：“皇恩圣宠，别人都求之不得，孤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锋芒一转，宋贵妃又指着老皇帝嘶吼道：“你们以为我正值芳龄，是真心愿意嫁给你这个老头子吗！别做梦了！你的圣宠让我每日都作呕！”
宋贵妃，连自称都没有了。
她说着说着，便开始疯笑起来：“这后宫里没人对你是真心的，没有人！子嗣稀薄......你活该！哈哈哈哈是你活该！！！你活该断子绝孙！”
放在拐杖上的手愈来愈紧，老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来人！！！把宋贵妃带下去，五马分尸！！”
沈青林和沈青儿一听，立马跪在老皇帝的面前恳求，沈青林哀求道：“父皇，母妃做了父皇这么多年的枕边人，父皇总要念及旧情，不要让母妃死！”
沈青儿哭成了泪人，她不会说太多的话，只会求老皇帝不要杀了自己的母妃。
这时，张皇后却命人端来了一碗水，她道：“宋贵妃做出此等败坏皇家之事，不怕一万，难免出了万一。”
几个身强力粗的嬷嬷挽着袖子上前，强行抓着沈青儿和沈青林的手，就要往手指里扎针取血。
针又粗又长，那哪里是取血啊，分明是用刑。
沈青儿和沈青林万分抗拒，宋贵妃嚎啕大哭：“放开我的孩子！他们都是皇嗣！都是皇嗣啊！”
林筱筱一愣，张皇后这是要滴血验亲？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她的心中渐渐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愧疚和不忍，为什么不该有？因为前世，谁会对她林筱筱有过一丝愧疚，有过一丝不忍？没有。
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崖下，林筱筱不知道自己死后的模样，但却知道，那一定是惨不忍睹。
“等等。”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筱筱。
张皇后皱眉：“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的份儿。”
老皇帝却道：“让她说下去。”
“可是......”
“让她说。”
林筱筱磕头谢恩，随即直白道：“宋贵妃生产那年，常胜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孩童，母后确定要滴血验亲？”
气氛尴尬无比。
张皇后整张脸都气绿了，她听到下面断断续续地，嘲讽的低笑，她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出了洋相。
任谁都该清楚，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怎么可能跟一个十岁男孩生出两个孩子？太荒谬了。
那边，暗绿色衣衫的男子嘴角微勾，昙花一现地轻笑出声。
滴血验亲告一段落，宋贵妃也被押入了崔氏生前居住的冷宫，一辈子都将囚禁在那里。
而常胜则是关入死牢，明日问斩。
马车驶过长街，林筱筱已经很熟悉从皇宫回到太子府的路了。
“沈青城。”她忽然问，“我做错了吗？”
他暗暗一怔，却没有安慰，只有冷冰冰的回答：“做了，就不会错。”
“殿下从来都是个不管不顾，随心所欲的人。”林筱筱觉得可笑的同时，竟是道，“不过，殿下此言却是对的。”
静默了一会儿，林筱筱突然又问道：“还有一事没有问殿下。”
视线从话本子，转向了林筱筱。
她双眸中那神采奕奕光下，藏着猜忌：“大盛皇子，从五岁起就要学武功，为什么殿下却不会？”
沈青城默默望着她，随即低头继续看着话本子：“天生体虚的人，不能学武，就算学了也是白费。”
疑惑解开，林筱筱便不再问什么了。
*
夜班三分。
林筱筱缓缓睁开眼，她坐立于榻上，垂眸望向榻下的沈青城，他安静睡着的样子像池中的睡莲，绝美无害。
穿好鞋与衣裙，她简单替自己梳发，随即无声离开房间。
踏出门的那一刻，沈青城睁开了眸子。
一路走到皇宫，四周寂静无人。
林筱筱始终神色平静，而她不知道，后面一个瘦高的身影在后面默默跟随着她。
皇宫的守卫见是林筱筱，纷纷惊讶：“现在是深更半夜，太子妃进皇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想了想，林筱筱道：“我今日来时，有支耳坠掉到皇宫了，我想进去找找。”
“这......太子妃还是明日再来吧，若非要紧事，属下是不会轻易放人进宫的。”
“还望两位通融一下。”心思一转，林筱筱浅笑道，“那耳坠是殿下特地送我的，殿下的性子你们知道，弄丢了坠子，我定是免不了一通责骂。”
两个士兵也是为难，此等小事他们是不会放行的。
这时，他们看到了不远处那人的目光，瞬间汗毛战栗，赶紧让了路：“太子妃，请进！”
进了皇宫，林筱筱避开宫人们的视线，来到了皇宫天牢。
她用帕子捂住口鼻，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点燃迷烟，很快看守牢房的狱卒们就倒头晕了。
常胜颓废地坐在牢房里，似乎早已迎接好了明日的死亡，谁知此刻，林筱筱拿着从狱卒身上翻出来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是太子妃？”常胜竟是打死都没想到，白日里逼他送死的林筱筱，竟然反过来救自己。
林筱筱将太监衣服扔给了常胜，这是她从太子府带来的，她道：“你活着，带着常大娘逃离皇都，逃得远远的。”
“太子妃......”千言万语的感激，常胜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常胜扮作太监，跟着林筱筱离开了牢房，那么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她该用什么理由，将一个太监带出皇宫呢？
这时，常胜道： “太子妃，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不用走宫门。”
“什么地方？”
“御花园树林里有个狗洞，能直通宫外，但是经常有士兵巡逻，必须不被他们发现才行。”
后来林筱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林筱筱带着常胜去御花园，士兵问他们，她就说这个小太监昨日看见了她的耳坠，带她来寻。
而后便计划，常胜钻狗洞，林筱筱走宫门。
结果林筱筱带着常胜来到御花园，却意外地发现御花园空无一人，连个士兵的影子都没看见。
常胜拨开灌木丛，果然发现有个狗洞，常胜虽是男子，但比较瘦弱，应该勉强钻得过去。
“每晚都有士兵巡逻，今日竟然没有了。”
“好了，别说这么多了。”林筱筱将出关令牌和银子交给了他，“你回去之后，赶紧收拾东西带常大娘走，走得远远的。”
走得远远的，以后的每夜，她就不会不安了。
不远处，躲在树后的那抹暗绿色身影，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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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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