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有点尴尬，按理说来到了阳川市，唐岚音和岳如霜才算得上是“东道主”。结果真聚上了，还要让人家班长先到。
按照群聊里的消息加上询问服务员，两人很快找到了包厢。里面的班长张迎春闻声回头，面露欣喜之色：“小唐小岳，你们可算到了！”
岳如霜笑起来：“班长真有意思，上次还是叫如霜，现在就变成小岳了？”
张迎春挠了挠头：“那不显得有点冒昧了嘛，还是换个称呼。而且这么叫，不显得你俩年轻吗？”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生出几分感慨：“也可能是年纪到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太久了，已经找不回以前的心境喽。”
岳如霜淡淡一笑：“我们可是都不年轻了啊，不过叫什么随班长你就好了，反正左右我们也只会班长班长的叫。”
两人随口互相开了几句不咸不淡的玩笑，这个话题就这么被岔了过去。张迎春看着有些拘谨的唐岚音，试探着问：“小唐怎么不说话？是不是……”
“没啊。”还没等张迎春说完，唐岚音立马否认，“不是我不说话，这不是先听你们说嘛。”
“反正我以前就是这样，班长我以为你早习惯了。”
张迎春怔了怔，而后跟着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这怪我，怪我。”
“不说那么多了啊，点菜点菜！”他把菜单往唐岚音和岳如霜面前一推，“我请客啊，你们随便点，千万别跟我客气。”
看着张迎春热络的样子，唐岚音却总觉得莫名有些奇怪。感觉班长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劲，有些……心不在焉？
是有什么心事吗？
“那个班长……”唐岚音稍作犹豫，还是把心头的疑问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感觉脸色不是太好？”
张迎春闻言动作本能一僵，但仍旧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没什么破绽的微笑：“没有啊，小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能有什么……”
“其实我也觉得班长你不太对劲。”岳如霜冷不丁开了口，这下真听得张迎春汗流浃背，“感觉你有心事的样子，虽然说这是班长你的**。但已经明显到岚音都看出问题了，要不还是……”
唐岚音幽幽：“什么叫明显到我都看出问题了？”
“字面意思。”岳如霜神情不变，始终盯着张迎春，“班长你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难处就直说吧，我们可以给你支支招。”
唐岚音到现在总算品出一丝味道来，感情这岳如霜是早就发现张迎春的问题了啊。也是，张迎春好端端要请客吃饭本身就算一件“反常”的事了。道歉什么的连唐岚音都能听出是客套话，大家都是成年人，那把其他可能性排除，大概就是——
张迎春，可能有求于他们两个。
被岳如霜就这么点破，张迎春脸上瞬间浮现出几分不自然。他轻叹了一口气，开了口：
“既然被你们看出来了，我也就不准备瞒着了……不过，其实也算不上有事相求，但这次叫你们出来我的心思确实不单纯。就是希望除了联络联络感情之外，还能……扩展一下人脉。”
“实不相瞒，我最近确实是碰到了一些难处。”
张迎春捏了捏眉心，开始讲述他自己的“故事”。
“你们大概知道，去年我老婆生了一对龙凤胎。”
但其实这个事情，是在张迎春的意料之外。
毕业多年，他和妻子也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张迎春本来不打算太早要孩子，毕竟在他看来，如果不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那就是害了孩子也害了自己。
只是在这件事上，妻子却和他有所分歧。
张迎春的妻子是非常喜欢孩子的，在她的人生规划里，这辈子必须要有一个孩子。甚至如果条件允许，生二胎三胎也没问题。张迎春对此就表现得兴趣平平，如果可以，他更想跟妻子过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一些浅层的矛盾，其实就是在这个阶段表现出来的。
妻子提出要备孕，张迎春一开始是拒绝的。妻子的工作也来之不易，他们也不是用铁饭碗吃饭，一旦妻子怀孕，她的工作势必会受到影响。
但妻子却觉得，反正她这个工作也没什么上限，她早就动了辞职的心思。不如安心在家备孕，带几年孩子、等孩子稍微大一点再去找工作。
张迎春本想劝劝，结果却和妻子大吵一架。对方表示他完全不体谅自己，总是说过几年生过几年生，可过几年她的身体适不适合生育还是两说。
这次的事件让张迎春头都大了，最后还是他先服的软。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妻子把这件事告诉了双方父母。结果就是……四个老人一起来到张迎春的家里，对他施压。
“你媳妇儿说的也有道理，这几年就是黄金生育年龄，错过了她就是高龄产妇，风险也大。”
“你怕什么？孩子生下来，我们帮你带啊！”
“而且她也没说一定要二胎三胎，先把老大生下来，你老了也是个保障啊。”
“……”
有些事，张迎春不想和他们计较太多。但在家里老人们的软磨硬泡之下，张迎春最终还是松了口，开始跟老婆一起备孕。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张迎春的意料。
因为他的老婆，怀的是一对龙凤胎。
检查结果出来那天，全家上下都喜不自胜。只有张迎春愁眉不展，有苦难言。
养一个孩子的成本，和养两个孩子的成本，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双方父母是都退休，但他们的退休金其实并没有多高，如果要他们分担一部分养孩子的成本，那老人们自己的生活就会变得紧巴。
到时候一个不孝的帽子还是得扣在张迎春头上，更何况他也工作多年，也要脸，是千不想万不愿被别人指指点点，说他“啃老”的。
“可当时孩子已经怀上了，我又不可能要我老婆打掉。”张迎春捂着脸，面露痛苦之色，“但是那个时候她也已经辞职了，我们一家人的所有经济来源就靠我那一份工资，我实在是……”
“现在孩子是生下来了，也如他们所说，是我老婆和两家老人在带，可是……”
张迎春欲言又止，喝了一口酒，面颊刷一下就红了，他连连摆手，讲话都有些混沌：“抱歉抱歉让你们见笑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真的憋太久了，想找人说说话……”
看着张迎春这幅样子，唐岚音心情也十分复杂。
张迎春所面对的问题，说白了就是差一个字——“钱”。
他能感觉到，张迎春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可能存了一些想法，是想要找他和岳如霜借钱周转一下的。毕竟他们两个人的经济状况张迎春一定清楚，可以拿出来的自由支配的金钱不在少数。
但偏偏班长和唐岚音二人其实算不上太熟，他还要点面子，直接借钱，张迎春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所以班长的意思是，要自己主动……吗？
唐岚音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就被岳如霜按住肩膀，把所有话语都压了回去。
“岚音，咱们两个还没要饮料呢，走，咱们一起出去一趟。”接着便不由分说抓住了唐岚音的手腕，也不顾他眼里的惊讶，拉着他就出了包间。
岳如霜一路走还一路回头，一直到了楼下。确认张迎春没有跟上来后，她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眼底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嘲弄。
但唐岚音还是一头雾水，没忍住问道：“如霜，你拉着我是不想我说话吗？还是你猜到我要……”
“我当然得拉着你，不然你这心软的傻子肯定一开口就把钱借给他了。”岳如霜戳了几下唐岚音的额头，意味深长地说了下去。
“你就没有发现，那货从头到尾都在有意卖惨吗？虽然他嘴上说着不怪任何人，但话里话外都是对他妻子和长辈的责怪啊。”
“……这个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评价。”唐岚音觉得自己的话语略显苍白，“贫贱夫妻百事哀，如果真是那种艰难的情况，无论他以前和他妻子再恩爱，也肯定会生出嫌隙。”
不料，岳如霜却是嗤笑一声。
“他的话，信一半就行了。”岳如霜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他在叙述的过程中，肯定会更加偏向自己、隐瞒对自己不利的信息。反正我是不会借给他钱的，岚音你也是。接下来我会跟他打个太极，你尽量少说话，别被他带进节奏里。”
她扶了下唐岚音的肩膀，缓缓道：“其实他的目标不是我，就是你。张迎春知道你最容易心软，只要卖卖惨逼着你主动开口借钱，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说着还掐了下唐岚音的脸，“恨铁不成钢”道：“你知道吗岚音，你这钱真借出去就跟打水漂没什么区别了。借钱的是孙子要钱的是大爷，他以后随便打个哈哈，你根本不可能开口找他要！”
“你的钱来得也不容易，自己把握住，别老被这些居心叵测的人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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