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贺……叔叔?

温今遥竖起耳朵,果然听见了今早那个人浑厚的声音:“办得不错啊,哈哈,大手笔。”

他笑得很爽朗,远没有抿着不正常心思的模样,倒真像是看着小辈的老头子——看来两人不仅认识,贺中还是裴聿珩相熟的长辈。

温今遥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终于放了心:看来是来替裴聿珩试探威禾的,是我想多了。

她不打算探听裴聿珩的私人谈话,准备喝好咖啡就悄悄离开,却听见贺中道:“刚刚我还见到了一个神秘人物,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贺中仰靠在沙发椅上,好整以暇观察着裴聿珩的表情:“侄媳妇很漂亮啊,你还真是长情,哈哈。”

跟他想象中的慌乱不同,裴聿珩眼都没抬,轻轻笑了一声:“付静萱下船之前跟您说了什么,对吗?”

“嗐,我就跟她闲聊了两句嘛,女人就是这个样子,嘴上没个把门的。”

裴聿珩没接这句话,反而提起之前在南城时的话茬:“我听说您儿子让出了供应商公司的股份?不愧是贺叔叔,效率令我自愧不如。”

贺中脸色一下子黑了。

说到这件事他就生气。

那天裴聿珩去找了他,他转头就跟裴崇打了电话,裴崇当然表示不是他让裴聿珩去的,都是这小子在自作主张,让他放一百个心。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亲不间疏”四个字就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在贺中的头上。

然而把柄已经抓在裴聿珩手里,他再不做点什么,估计真的得去吃牢饭了。

贺中只能咬牙壮士断腕,料理了这些脏污,把他们一家人撇干净。好处没了,还被恶心得不轻,怎么想怎么窝囊,这口气不出他简直枉为人。

正好有心人在他耳边吹了几句不怀好意的风,他便惦记上了裴聿珩那个宝贝得都舍不得公布的新婚妻子。

贺中心情很好地架起腿,换了一个别出心裁的角度:“你还记不记得你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你妈妈忽然打电话回家,哭着说被人尾随了?你爸疯了一样让我们到处查,最后查出来是竞争对手找来的混混,身上的案底有一尺厚。哎呦,后来好多年,我想起来都后怕,你说你,差点就没妈了,哎。”

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忽然旧事重提,裴聿珩已经知道对方想说什么,而他脸色未变,静静地等着贺中图穷匕见。

贺中还是没有等来期待中的反应,只能笑道:“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忆过去,大侄子别介意,哈哈哈哈。”

裴聿珩也笑了:“确实,不得不说他们手段精准。我爸妈感情好,这样当然能威胁到他。所以我觉得,同一个错误,一家人最好不要犯第二次,您觉得呢?”

贺中带着笑看了他一阵,没有说话。

这话不但贺中听懂了,在角落里听墙角的温今遥,也同样听懂了。

因为裴家在这上面吃过亏,所以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会跟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结婚。因为没有感情,所以不用在意对方的死活,也就不会被任何人威胁。

温今遥头脑发懵地想,难怪对我这么好,原来是问心有愧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爱我呢。

不过这样一来,出于愧疚,他做的一切就都合理了。

贺中显然从裴崇的嘴里听过他这情种儿子的事迹,但今天裴聿珩的表现,又让他有些拿不准了。

他笑眯眯的,仿佛一个为小辈的成熟而欣喜的长辈:“哦?那你为什么不公开她的身份,难道是也觉得她身份低,配不上你裴总的地位?”

裴聿珩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没有必要的事,做了只会节外生枝,就维持现状,不好吗?”

贺中大笑:“也是,也是。”

裴聿珩垂下眼帘,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阴影盖住了他阴鸷一片的眼睛。

等他再抬起头,视线忽然落在角落处的空位上。

那里摆着一杯孤零零的咖啡,角落装饰的龟背竹宽大的墨绿色叶片轻轻晃动着,像是被什么搅扰了安宁。

……

这答案温今遥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她真正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人家又不是做慈善的,这样才合逻辑:难怪对她这么好,原来是给她的买命钱!

可不管她的死活还是有点过分了吧!好歹认识那么多年!

“夫人?”

温今遥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憋屈的腹诽,抬头就见吴桓指间携着一张房卡,向她走来:“裴总说让我……”

一句话没说完,看见温今遥拔腿就跑。

到这份上了傻子才不跑!难道等着被鸿禧的仇家狙吗!

吴桓反应了两秒,喊了一句“哎,等等!”,在她身后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看起来活像警察抓小偷。

温今遥慌不择路,只想着赶紧甩脱他,一路跑进了尚未开场的戏院。

没有剧目排演的时候,戏院只留舞台上几盏小灯照个亮,观众席灯光昏暗,坐席影影绰绰,最适合藏人。

温今遥猫腰钻进随机两排座位之间,她原本就身形娇小,有心躲着人时基本就跟消失了一样,搞得吴桓头大如斗:“夫人……您再不出来,我可要一排一排查了。”

剧院为了良好的声音效果,墙壁都有回声功能,他这一声跟剧场自带的混音相叠加,效果相当沉厚,在空档的戏院里层层叠叠,飘飘荡荡,很有最后通牒的意味。

最后排传来慌乱的窸窣声,有人衣衫不整地起身,弯低身子一溜烟跑了,却不是温今遥——他一句话惊飞了在无人戏院颠鸾倒凤的野鸳鸯。

吴桓:“……”

钱难赚屎难吃。

“你你你你告诉姓裴的!”温今遥蹲在座位缝隙里,吓得直结巴:“你告诉他,别找我,就当我死了。”

吴桓一呆,心说这什么古早言情小说的带球跑台词。

“夫人,”他放轻了脚步,顺着声源位置仔细辨别她的方位:“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我亲耳听到的!”

吴桓发现这一句话的发声位置,跟上一句已经完全不同。拜剧院优秀的混音效果所赐,辨别方位也变得艰难起来。

这到底是言情剧,还是谍战剧?

他直到自己搞不定这个祖宗,当机立断给裴聿珩发了信息汇报位置,并想尽办法拖住她:“从裴总回国开始我就在他身边,不管您听到了什么,我都可以代为解释。”

温今遥没有立刻回答,仿佛是在思索在鸿禧出钱办的游轮派对上,质问鸿禧总裁的助理裴家家族秘辛的可行性。

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我信你胡扯……你肯定跟他是一边的!”

吴桓:……不太好骗啊。

没关系,他的任务只是在裴聿珩赶到之前拖住她,于是他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拉长了声音:“不胡扯,反正我也不准备干了。”

之前他在温今遥出租屋楼下守株待兔,没蹲到人险些被裴总削,第二次再见到她,她还专门给他解释,自己那天提前出门了,很抱歉让他白跑一趟。

吴桓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如果鸿禧一定要有一个老板娘,他还是希望那个人是温今遥。

温今遥果然成功被他带跑:“……啊?为什么?他对你不好吗?”

吴桓:“嗯,不好,钱少事多离家远,背的锅比蜗牛都大,拿的钱比驴都少……”

门口透出的光线蓦地一暗,他本能地回过头,见裴聿珩正抱着双臂,饶有兴味地站在门口望着他。

吴桓:“……”

裴聿珩没有说话,给他打了个“继续”的手势。

温今遥义愤填膺的声音适时传来:“他怎么这样!资本家!我支持你辞职!”

吴桓眼睛望着裴聿珩,出口没了底气:“我打算……打算找到下家再走。”

裴聿珩笑了笑,对他挥了挥手,吴桓如蒙大赦般悄悄起身,从这个地狱似的戏院猫腰逃了。

吴桓这虚弱的语气,显然被社畜经验丰富的温今遥曲解了:“你是不是还背着房贷呢?我跟你讲啊,我们威禾虽然地方小,但是待遇还可以的,我进公司还不到三年,工资就有一万块了。”

她侧耳听了一阵子,没听到回话,又道:“肯定是没有你现在拿得多啦,但我们老板和老板娘人都很好的,对员工都很宽容,你只要好好干,房贷肯定是不愁的呀……”

“在鸿禧的游轮上挖总裁的墙角,”裴聿珩带着笑的声音忽然在她背后响起:“你这个老板娘做得,可不如威禾的好。”

温今遥蹲在地上,浑身僵硬,如遭雷击。

“不起来吗?”裴聿珩声音听起来不如往常那样闲适:“咱们出去说,好吗?”

温今遥一动不动:“不要,这里安全。”

裴聿珩顿了顿:“……好。那就在这里聊。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中午的时候,你是不是去了顶楼?”

听他直截了当提起,温今遥又气又委屈,出口便胡搅蛮缠:“怎么,我不能去顶楼吗?我不是鸿禧的老板娘?”

裴聿珩也席地而坐,一只手按在她的后颈,轻轻摩挲着她掩在发间的那一小块皮肤,指尖微凉:“能去,谁说不能?”

温今遥想甩开他,又不争气地贪恋他的亲昵,轻轻哼了一声,一时说不出话来。

裴聿珩并不逼问,不太平稳的呼吸落在她脑后,或许是剧场太空旷、太安静,他的心跳声清晰地回响在温今遥身后,惊如擂鼓。

这心跳声……

近乎危险的频率让她想起他们之间一些旖旎时刻,那些他沉溺的眼神和失去节律的心动。

她忽然心下一软,问:“贺中,是谁呢?”

裴聿珩手伸进裤袋里,想拿抗焦虑药,动作顿了顿,又将药瓶原样放了回去。

他特意放慢了语速,以掩盖声音中不可抗的虚浮:“是……是我爸很多年的老朋友,自从我接手鸿禧,他就有一些……”

解释到这里,他忽然停了。

温今遥没听到下文,奇怪地用手肘轻轻向后捣他:“有一些什么?”

她没听到回答,取而代之的是裴聿珩的额头沉重地栽在了她的肩膀,濡湿额发沾湿了她的后颈。

“……裴聿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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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沦陷
连载中鹤望西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