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灯光温暖,水晶吊顶撒下细碎的星光。
“今天既是我女儿小暖23岁的生日宴,也是她与周氏地产周公子的订婚宴。非常荣幸各位能够在此见证两位准新人的订婚仪式,让我们请两位准新人!”
宋成话音落下,宾客簇拥着一人入场。
那人缓缓上前,气质倨傲倜傥,深灰色的枪驳领西装利落又正式。
骤然间星光闪烁、音乐浪漫。
厅内掌声雷动。
直到周煜驰出现在她的镜头里,门当户对的两人亲昵地挽着彼此的手,一致面对着满堂宾客。
宋暖言笑晏晏,周煜驰颇绅士地俯身听。
温和又耐心。
喻嘉浑身发冷地僵在原地。
时至今日这一幕,喻嘉才忽然意识到,周煜驰只是习惯性把所有不耐、烦躁的坏情绪通通丢给了她而已。
为什么提及与她结婚时那么避之不及、为什么从不带她见自己的家人,为什么把她当做随时撒泼倾泻的情绪垃圾桶…
也许不仅仅是“没到那程度”。
而是因为原来费尽心思追逐了许多年的这个人,并不曾真正将她放在心上。
镜头不受控制地轻轻发抖,喻嘉眼前的画面刺痛又模糊。
她咬唇轻吐一口浊气,放下相机,懊恼地在包里翻找起镜头擦拭布。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只是那只烫伤了的手不停颤抖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她的男朋友要结婚了。
这种千篇一律的狗血帖标题,竟然发生在她的身上。
“哎?!”前面有人喊,“摄影师呢,这个景过来拍几张留念啊!”
喻嘉立刻反应过来,袖子囫囵蹭了两下眼角,低头伸手去摸脸颊时却发现这次没有掉眼泪。
她重新举好相机,对着前方的负责人僵硬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即要往前几步找角度。
另一只宽大冰冷的手扣住她往下落的手,力道重且强势。
梁孟津眼中情绪不明,用低冷的眼眸看她。
喻嘉不明白他的意思,沉着气挣脱:“梁先生,这是我的工作。”
这本是一场私人晚宴,现场没有邀请任何媒体现场拍摄的照片应该会被发布在两家订婚的官宣博文中。
喻嘉向前几步,几分懦弱地庆幸自己今天穿得并不显眼。
她举着调整焦距,看镜头里的人如何相配。
宋暖和身旁的人靠得更近了一些,见他神色游移,忙拽了拽他的衣角娇嗔:“阿驰,镜头在这边,靠过来一点嘛。”
周煜驰依言看过来,舒展的眉头猝然皱起。
最后一张照片拍下。
喻嘉放下相机,不带留恋地转身离开人群,一手摘下工作牌,随即微微偏头取下了闷得人发慌的黑色防尘口罩。
她给负责人发了个消息,说今天的拍摄结束,精修图会在三天内给到,对方没有异议。
宾客都齐聚在主厅,走廊上没什么人,喻嘉一路往外走,恨不能马上离开这个荒谬的地方。
“喻嘉!”
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她。
喻嘉脚下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眼前人西装革履、眼中尽是意外之色,她嘲讽地笑了一下:“周少爷,你现在追出来合适吗。”
周煜驰神情复杂地皱起眉头:“你怎么会过来这里,是谁带你过来的?”
“我打扰到你们的订婚仪式了?”喻嘉收拾心情,向他道歉:“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周煜驰几步上前拽住她,声音不自觉大了一些:“喻嘉!你能不要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吗,这件事就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根本没想过你会突然出现!我只是……”
“周煜驰。”她咽了咽,眼眶通红地看着他:“你之前不是对我说,新闻是骗人的吗?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呢?”
周煜驰:“你能冷静一点听我说吗?”
“我还不够冷静吗!”喻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抖,说出来的话颤颤巍巍:“如果我不冷静,我刚才应该当众拆穿你、当众质问你,让你精心准备的订婚宴变成一场闹剧。”
“如果不是今天我出现在这里,你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吗?一边和宋暖订婚,一边和我在一起。”喻嘉愈发觉得荒谬,“你要怎么和宋暖解释我?你又把我置于什么境地?”
周煜驰的语气夹杂着几分不耐和戾气:“我说了,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我自然有我的处理办法。等这段时间过去我……”
“不用了。”喻嘉挣脱他的钳制,退开几步看向他:“你说得对,我们之间根本没到那程度,所以你做什么都不需要和我解释。你有你的处理办法,我也有我的。”
“你什么意思?”周煜驰逼进一步。
喻嘉低头忍了又忍,所有情绪在心口酝酿成结,最终泄了气,眼中的光亮渐渐湮灭:“我们,分手吧。”
闻言,周煜驰怔愣片刻,眼中闪过慌乱与不可置信,更多是愤怒。
“诶?怎么没看见周少爷,还想敬他一杯呢。”两三宾客出了大厅,稍稍偏头就会看见他们。
周煜驰赶紧拽着人往拐角走,躲开了那几人。他沉着气扣住喻嘉的双肩,语气带怒地命令她:“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
喻嘉抬起眼眸,向着那几人说话的方向:“原来你也知道,我们这样被人看见是说不清的。”
“喻嘉,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像我这样的家庭就注定了很多事情并不能我想怎样就怎样,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
喻嘉偏过头:“我理解你,所以我们分手。”
“喻嘉,当初是你非要和我在一起,凭什么现在你说分手就分手?”周煜驰眼中赤红,紧紧地抓住她不松手:“老子不同意!”
喻嘉不会做别人感情的插足者,也不会做有妇之夫的地下情人。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阿驰。”
“我们一起从南城茵桥考到京市,中间断断续续这五年里,你时冷时热、忽远忽近。”她的眼眶不住泛红,“你和在茵桥的时候不一样了。其实这几年来我一直都看得很清楚,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是特定环境下的产物,离开了茵桥镇就会慢慢枯萎淡化。”
“现在,它终于到头了。”喻嘉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抽回手:“勇敢一点承认吧,你没那么喜欢我。”
“那你又有多喜欢我?!”周煜驰咬着牙,情绪几乎到了临界值:“如果不是因为我长得和我……”
话到嘴边,他还是不敢说出口。
喻嘉垂下眼眸,无心再和他多说:“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你们在干什么?!”
宋暖不知何时提着裙摆找了出来,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只看着周煜驰,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圈内好友。
这几人用审判者一样的目光将喻嘉里里外外扫视一遍,语气十分不好:“你不是今天那个摄影师吗,不在里面拍摄跑出来找周少爷?你什么居心啊?”
周煜驰的眉心突突跳,压着脾气说:“怎么都出来了,我找喻摄影师说点拍摄要求。”
宋暖看他们二人神情气氛都不对劲,有什么天大的难度会在沟通过程中彼此红了眼睛吗?
她并非看不懂,而是笑着去挽周煜驰的手,温温柔柔地对喻嘉说:“您拍摄这么久也累了吧,我父亲在角落也为工作人员备了一桌酒席,一起进去吧?”
“不用……”
“哎呀宋小姐,这你还看不明白吗?”同行的一位红衣礼裙的林小姐出言打断,趾高气昂地看着喻嘉:“像她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以为有几分姿色,进得来这上流晚宴,就能轻易勾搭上几个有身份有背景的款。也不看看周少爷是谁,那是你一个小小摄影师就可以傍上的吗?”
“借着工作之便在这里行苟且之事,真是太不要脸了。小暖,就你善良还想着感谢人家,人家可不领你的情呢。”
宋暖看向周煜驰:“这…怎么会呢?”
喻嘉从小长到这么大,还没来没被人当众指着鼻子说这么难听的话。
周煜驰已经够烦,一言不发了好半晌,正要出口教训时,喻嘉已经自己站了出来:“宋小姐,我和晚宴负责人那边是严格按照合同进行拍摄的,现在我的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了。至于周先生,我们只是凑巧在这里碰见聊了几句而已。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先离开了。”
“谁信啊。”
“刚才这里也没别人,就凭你一张嘴说得清吗?”
剩余几人纷纷附和。
喻嘉不胜其烦,言辞犀利道:“几位,无端造谣我可以起诉你们诽谤。况且,要是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我旁边这位周先生。”
她抬起头:“您说呢,周先生?”
宋暖挽着周煜驰的手:“是这样吗煜驰哥?”
周煜驰死死盯着喻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宋暖的眼神自期盼慢慢黯淡。
喻嘉眼底氲满失望,心里蓦地一沉。
他不为她辩白,连台阶都不愿意递下来么。
场面僵持着,一道矜冷颀长的身影自走廊转角缓缓出现。
男人的身高优越,与周煜驰站在一起时果然要比他还高上几公分。
梁孟津站在那里,面容矜贵冷淡,薄薄的金丝镜片后按捺着幽深不见底的情绪,耳骨上缀着的耳钉泛着冷冽的银光,平冷的视线扫过在场几人,压得人平白心底生寒。
他在喻嘉身前几步的距离站定,微微俯下身,嗓音沉定低哑,“玩够了,什么时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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