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黎城，奇火公司。
“容总，您怎么来了？”王衡差点流汗，早听说容总最喜欢微服暗访，但半年前不是刚暗访过同城的惠好超市吗？
容池的智擎集团今年动作很大，黎城是他重点布局的城市。年初他在黎城成立了奇火公司，主要负责创意输出，属于集团在当地养的广告公司。
容池盯向王衡的手机，王衡正要通风报信，这下哪里敢有动作。
容总虽然爱暗访搞得大家压力很大，但福利给得比业内足，他还想什么，乖乖带路吧。
王衡老实带着容池进办公室。奇火刚成立，人不多，办公室也不大。
除了财务、人事、王衡有单独办公室，其余员工都在大厅上班。
短短几步路，王衡跟容池说了N个点子：“容总，我们是广告公司，除了做自己业务，我觉得也可以接其他公司的单子。”
“公司交给你，你放手做。”业务发展细项上，容池从不打压下属，“争取明年就把这一层楼都租下来。”他还鼓励王衡。
王衡听了自是美滋滋，但还没等他高兴，人事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跟着就听到他的小姨子兼人事经理吊着嗓子在开人：“卫半悦，公司在飞速发展期，你已婚未孕太不稳定了。放心，你入职半年，我会多给你发半个月工资。”
王衡用力地咳了一声：“刘经理，人事的事要关起门。”
刘秀珍转过来，看到王衡在给她使眼色他旁边站着一个神色冷漠的男人，她背靠王衡，信息自然发达，马上就猜到是大老板微服暗访了。
一般人这个时候赶紧关门当鸵鸟了，刘秀珍这人不一样，自视甚高，非但不关门，还想在大老板面前表现一番。
“王总，不是我开门，她在屋里缠了我老半天。我总得要做事吧，这是最快的方法了，效率第一位。”
卫半悦也看到了容池，她偏过头木着脸看着地上。
“王总，你看，她这不是老实了吗？刚才在里面可没这么安静。”
王衡紧张地瞄了容池一眼，容池表情素来严肃，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但王衡能当王总，敏锐度至少有的。
“半悦，你有什么困难跟我说说。”
卫半悦站直了身体对刘秀珍道：“交接吧。”这一刻，她是冲动的。
算你识相，刘秀珍拿起早准备的资料让卫半悦签字。
“慢着。”容池出声。
刘秀珍猜测出容池的身份，又不敢透露，只能喊声：“领导，公司上升期，没办法，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公司。”
“王总，这个月有新出的劳动法吗？”
王衡头上的汗终于滑了下来，这下也不管什么小姨子了，对着刘秀珍就是一句呵斥：“闭嘴！”
刘秀珍虽然在员工面前嚣张跋扈，其实最识时务，此刻非但快速闭嘴，还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她受了欺负似的。
只可惜，容池一句话定她生死。
“这个人事不称职。”
“好的领导。”王衡往办公室扫射一眼：“张若兰，你先暂管人事的事。”
张若兰是人事部的另一个职员。
容池朝张若兰瞄去：“恢复她的职位。”
张若兰也是机灵的，直接拿走卫半悦手上的纸张，哗啦一声撕掉扔进垃圾桶。
卫半悦朝容池鞠躬：“谢谢领导。”又转向王总，“谢谢王总。”
又卑微又诚恳。
这样的职员容池见过很多，但不应该是卫半悦。她应该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而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拔了她的逆鳞，让她低下高傲的头颅，这样低声下气。
五年前。
“真是稀客啊，容池也会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别是走错了吧。”
容池确实是走错了，他想他应该转身出去的，但他见到了一个精灵。
精灵个子不矮，却踩着恨天高。精灵的刘海全部梳到后面，露出饱满的额头。眼睛很大，看人时总感觉在瞪人。她身上穿着一条过膝蓬蓬裙，容池看到她时，她正懒洋洋地靠在吧台。
转身的脚步变成向前，容池拿起一杯酒，走向了他们。
“江超。”
精灵旁边的人是江家的小少爷，刚从国外顶端艺术学校毕业，听人说准备办个画展。
“容池，稀客啊。”江超见到容池，也是一脸惊讶。毕竟这一屋子的二代三代们，一个比一个精通吃喝玩乐，就没一个知道怎么做生意，怎么在破产后，只用三年时间就能东山再起。
容家，四年前崩塌了，昔日骄傲的容池成了过街老鼠，圈内聚会哪有他的份。江超庆幸自己那个时候在国外，不然今天哪还能跟容池这么心平气和地聊天。
他可以不会做生意，但与有利之人社交，早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两人年纪相仿，江超不想叫容总生份，而是一口一个容池，叫得十分亲密。后面他们慢慢熟了起来，江超攒的局，容池都会来。
江超的局烂透了，酒池肉林醉生梦死。只有精灵在的局，才有些干净剔透。
精灵就是卫半悦。
卫半悦跟江超感情很好，她漂亮的眼睛看别人时总是盛气凌人的，唯有在看江超时，就化成了一江春水。她深深地信任江超，依赖江超。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打破的铁墙铜壁。
容池那些阴暗的龌龊的想法，在一场场聚会里，更加疯狂。可他这人啊，是实实在在的正人君子。朋友妻不可戏，隐忍克制，对他来说他简单了。
五年后，正人君子把卫半悦叫到了会议室。
他现在应该离开奇火才对，为什么要特意跟一个差点被辞的员工聊天，那是王衡的事啊。
“还好吧。”容池问，他问得小心翼翼。
卫半悦低着头：“谢谢领导。”
“我是江超的朋友，容池，我们从前见过，你记得吗？”容池不愿意提江超，可只有江超才能唤回卫半悦的记忆。
果然卫半悦眉头皱起来，露出不悦的表情。
“是你啊。”她淡然开口，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刚才的不悦表情，是临时贴上去的。
“对啊，是我，你结婚了？”
卫半悦收回眼神，又变成一个安静的人：“嗯，我老公你也见过。”
话题很难聊下去。容池却舍不得停下来：“你变化很大。”
“嗯嗯，我快30了，跟以前肯定不一样。”
“你才27岁。”
这次卫半悦惊讶地抬起头，她跟江超在一起时，他们不怎么聊年龄的。容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晰，江超告诉他的吧。
她那样眼睛睁得大大的样子，又有了些从前的风采，容池近乎贪婪地看着，又在对方看过来前收回眼神。
“你现在怎样，生活工作方面？”
“很好，谢谢。”
容池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比他跟客户谈判还要难。
更何况他出口的每句话都不是他想要说的，他想在她面前拥有另一种身份，但她已经结婚了。
容池站了起来：“你好好工作，我会跟王衡打个招呼。”
“谢谢。”卫半悦坐在原地，像一个社恐，情商低得只会说谢谢。
等容池走后，王衡把卫半悦叫到办公室。
“半悦啊，你认识容总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下。”
“王总，我们不熟，熟的话，也不会在这里上班了。”面对王衡，卫半悦的词汇量好像都上来了。
“是吗？”王衡忽然身体前倾，“你们不会是前男女朋友吧。”
别看卫半悦素面朝天，天天扎着低马尾穿着地摊衣服，其实底子特别好。皮肤细腻白皙，鼻子小而挺，眼睛大而亮，嘴唇不点而红，是标准的美人相。
王衡更知道，他那小姨子刘秀珍针对卫半悦的原因，就是嫉妒卫半悦的美貌。
只是卫半悦上班低调不八卦，只在工位上埋头干活，加上已婚身份，大家对她加上了妇人的滤镜，不会把风花雪月的事往她身上套。
卫半悦不软不硬地回答王衡的猜测：“王总，你不愧是老策划。”
王衡被怼了一道，也没生气。但他真心好奇：“你跟容总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现在关系好吗？”
“王总，如果没什么事，我出去工作了。”
王衡拦住卫半悦：“容总是我们的集团老总，了解他的喜好，有益于我们工作的更好展开。”
卫半悦低头嗤笑，抬头又是温良恭谦：“我明白，只是我跟他确实不熟，他是朋友的朋友。”
“那他怎么帮你？”王衡不解，商人该无利不起早。
“王总，容总说开除已婚未孕的妇女要上社会新闻，我想他应该基于此才帮助我的。”
“这样吗？”王衡自己也没想明白，“你出去吧，等等，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出去后，你每天都要联系容总，尤其要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黎城，什么时候到黎城。还有顺便夸夸我们，年底给你丰厚的奖金。”
“那王总我先出去了。”
“去吧。”待卫半悦走了，王衡才发现卫半悦什么都没答应了。算了，卫半悦半天闷不出一个屁，得慢慢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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