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蛐蛐刚要出门,远远就瞧见漫天飞雪里走来一抹熟悉的墨色身影。
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步伐极快,身后跟着的五六个身披黑甲的卫士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怎么是他!
谢让将脚收回去,“他不是还在平叛,怎这时回来?”
山西距离长安来回路程最快也要一个月的功夫,平叛怎么也需要些时间,他上个月月初才去,也就是说他不过在山西待两三日的功夫。
难不成战败?
可他奏疏上怎对此只字不提?
进喜有些发愣,“奴婢也不知。”
眼看着那人就要拾阶而上,谢让赶紧将手里的陶罐塞到进喜手里,“快,藏起来!”
那厮一向就瞧不起自己,若是给他瞧见自己斗蛐蛐,那张狗嘴里指不定要吐出什么话来。
进喜一时之间也不知往哪儿藏,情急之下将陶罐藏到案上的奏疏后。
谢让瞪他一眼。
笨死算了,藏个东西也不会藏!
进喜委屈:“陛下何必如此怕大将军—— ”
“朕不是怕他,”谢让面子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朕只是不想与自己的臣子斤斤计较,传出去免得被人笑话。”
很快地,殿外外头传来脚步声。
那是厚重的战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一步一步,像是踏在谢让心上。
谢让赶紧坐回太师椅,把自己埋进一堆奏疏里,假装批阅奏疏。
不多时的功夫,一股子凛冽的寒气卷入宫殿,冲淡了里头的融融暖意。
谢让眼前的光亮骤然黯淡,沉重的脚步声也在这时嘎然而止。
不用看就知道人已经到了跟前。
隔着十数步,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裹着凛冽寒霜的肃杀之气。
可谢让决定先晾他一会儿,于是假装没听见,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瞟。
直到耳边传来一道请安行礼的低沉嗓音,谢让才缓缓抬起头来。
冷不丁地,对上一双寒气逼人的眼睛。
外头雪大,身披玄色重甲的男人周身落了薄薄一层雪粉,浓黑的眉眼发梢都沾了些,过分纤长的眼睫结了霜,有些发青的薄唇紧抿着,下颌线崩得很紧。
尽管满面风霜,可那张艳绝帝都的脸庞依旧俊美无俦,尤其是一对像是染了墨的眸子精光四射,光华灼灼,令人不可逼视。
正是大历帝国威震四夷,被大历子民封为“战神”的怀化大将军晏时问。
哼,小白脸!
谢让定了定心神,故作惊喜,“大将军几时回都,怎不派人跟朕说一声。此行可还顺利?”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年轻的将军轻飘飘回了句。
灌了寒风的嗓子声音沙哑低沉,略显得疲惫。
乌合之众?
呵呵!
平西王出了名有钱,手底下养了几万兵马,到了他嘴里好像是出去杀了只鸡。
狂妄!
自负!
臭显摆!
谢让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却温风和煦,“不知平西王现下何处?”
男人瞥了一眼身后提着一箱子的玄甲卫。
玄甲卫将手中看着很是沉重的木箱打开,单膝跪地,高举过顶。
谢让还以为他特地从山西给自己带了特产,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不可能那么好心,略带疑惑地扫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
里头装的正是逆贼平西王的项上人头。
许是死得太过猝不及防,一双血红的眼睛里瞪如铜铃。
这厮大老远赶回帝都,就是特地拿平西王的人头回来吓唬他!
顺带炫耀自己!
腿有些发软的谢让手撑着桌子,挤出一抹笑意,“大将军果然英勇,朕一定重重有赏!还不快给大将军看座奉茶。”
桀骜不驯的年轻将军十分不客气地在天子下首坐下。
谢让正要开口褒奖几句,却见他弯腰拾起散落在地的奏疏。
正是他从山西递来的那封。
遒劲税利的字体上方空白处赫然趴着一只血红色的乌龟。
在臣子的奏疏上画乌龟泄愤,实在不是明君所为。
可转念一想,他是天子。
能在他奏疏上画奏疏,那也是他的荣幸!
谢让原本以为对方必定要讥讽自己几句,却见晏时问并未说话,只是用指尖轻点着乌龟壳,一下一下地,像是戳在他的脊梁骨上。
浑身不自在的谢让挺直脊背,正打算说话,只听他道:“既然陛下已经看过微臣所奏之事,不知有何打算?”
他说的是谢让的及冠之礼。
还有三个月多是谢让的二十岁生辰。
谢让登基时只有十岁,由九王爷辅佐摄政。
按照惯例,摄政王要在及冠礼上还政于天子。
这原本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可晏时问三番五次提及此事,甚至言语中透露着摄政王有不臣之心。
谢让没想到他刚回帝都就特地跑来询问此事,心里十分不悦,“此事朕自有打算。”
男人闻言指骨顿出,斜睨他一眼。
眼神自下而上,十分地不屑。
当着他的面就敢藐视他,简直欺人太甚!
谢让在心里冷笑两声,余光瞥见“大将军”不知何时从陶罐里蹿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同攀山越岭一般,在堆积如山的奏疏上攀爬。
不好!
谢让下意识去捉,谁知它竟一跃而下,竟跳到地毯上。
谢让顾不得晏时问在场,吩咐,“还不把大将军给朕追回来!”
于是几个内侍慌忙去捉蛐蛐。
“大将军”蹿来蹿去。
内殿顿时乱作一团。
好不容易待它定下来,几个内侍却发现它正趴在一只乌黑战靴上。
身披战袍的蛐蛐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山顶”,两条油亮的触须轻轻晃动,发处清脆的虫鸣。
睥睨一切,很是威风。
而战靴的主人,正是晏时问。
长睫低垂的男人看着脚上那只蛐蛐,面色晦暗不明。
内侍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
谢让生怕自己的爱宠遭殃,拿着金丝网罩小心翼翼上前。
眼看着就要将它罩回去,这时那只战靴突然动了。
受到惊吓的蛐蛐顺着湿滑的牛皮面滑到地毯上。
好巧不巧,刚好钻入靴底。
与此同时,那只对于它而言,如同大山一般的那只战靴重重着地。
只听“噗嗤”一声响。
那只战靴迅速抬起,后退一步。
谢让肝胆欲裂,霎时红了眼眶。
朕的翠花!
开文了,请多支持!
女主最开始是昏而不自知的真昏君,会一步步成长为明君。
其他的应该没什么要排雷的,要是有,后续会补充。
喜欢的宝宝们点个收藏,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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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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