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傍晚,京市的环城路就堵成了长龙。
张飞坐在副驾,腻歪的对话映着窗外的鸣笛声,传进了周迦南的耳膜。
“宝贝儿,今天奶茶想喝哪家的老公给你点……什么减肥?你一点都不胖减什么肥?好好好,不想喝就不喝了,那有什么想点的就给老公发微信,我今儿和哥们一起吃饭回去得晚一点,你早点睡,别等我了宝贝儿,么!”
只是电话刚挂,吊儿郎当的国骂就冲出了口:“艹,老子TM和女朋友打个电话,这群兔崽子喇叭按个没完,都堵成这样了还一个劲儿地按按按,有本事倒是给老子TM按走啊?”
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又恢复成正常的张飞。
“交了女朋友?”
“你见过,就上次婚礼上你前女友的闺蜜,黄柠柠。”
原本心不在焉的周迦南,动作一顿。
张飞大大咧咧继续道:“不过你说京市这么大,怎么我们几个找对象偏就找到一个圈子里了?搞得我女朋友老一口一个渣男地叫你,我夹在中间连句话都替你说不了,周子,你和大学处那女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周迦南手臂倚在车窗上,将抽了半截的烟蒂灭掉,他动作斯文,就连这样旁人做了容易招厌的动作都做的极有味道,让人忍不住驻足一眼。
“不用替我说话。”
“你真劈腿了?不会吧哥们?”张飞激动,“但不对啊,除非你搞的地下恋,不然我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最关键,你当初难受那劲儿也不是假的,酒喝得烂醉都把自己喝进医院了,胃病也是从那时候落下的吧?你别说,认识这么多年了,那是我第一次有点被你吓到。”
十字路口的灯由红变绿,周迦南踩下油门,顶级限量款的劳斯莱斯轰鸣而去。
直到下一次车停,周迦南开口,却避开了这个话题:“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你说徐冉?你觉得会怎么样?你要问事业那应该不错,红圈所的知名律师;但你要问感情,肯定不好啊,谁经历了这种事还会像没事儿人一样活蹦乱跳的?”
周迦南回忆起什么,摇了摇头,苦涩一笑。
其实,当年徐冉提出分手后,他虽然表现得格外冷淡,也再没有出现在徐冉面前,但对方的消息他一直都知道。
知道徐冉努力学习,考过了法考,知道徐冉平静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正常的吃饭上课休息,分手对她似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她的生活也没什么改变,甚至于变得更积极更健康了,爱的反面不是恨,是漠视,和不在意。
他为她纠结、放纵、酗烟酗酒,但她一个人冷冷地站在远处用行动告诉了他,自己对她一点都不重要。没有了他,她也活得很好。
有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在那件事上的犹豫不决没有了任何意义,既然分手对她是个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那就这样吧。
转身利落一点,或许还能让对方在日后回忆起青春时,稍微有那么一点的遗憾?而不是如释重负的摆脱。所以,他也没有回头,一个月后坐上了去英国的飞机。”
不过,他没有和张飞说这些,而是问:“我们分手后,她很快交了新的男朋友?”
上次在KTV,徐冉真心话环节的回答他一直记得,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死心地想再求证一次。
“没有吧,我女朋友说她一直单身啊?”
周迦南搭在方向盘的手突然定住,嘴上仍佯装淡定:“上次唱歌你也在。”
“你说那次啊?我后来听我女朋友说当时好像是随便讲的。不是兄弟,这我就得说你两句了,别说人徐冉没谈,哪怕真谈了也无可厚非,如果你都出轨前女友了,人家快点衔接一个怎么了?还得让人为你痛苦上一年半载走不出来才行?”
“你说的出轨前女友,还有婚礼上李诺说的和前任分分合合,都是指冯佳佳?”
“就她。”
周迦南皱了皱眉:“我后来和她没关系。”
“那你刚才无动于衷?还让我不用替你说话,一副知道自己理亏有错的架势?”张飞一下来了精神。
关于自己‘出轨’的消息,周迦南也是前不久才得知,让他自知有亏的,也并不是这个。
但他没有详说,只说:“是个误会,我会找机会解释清楚。”
“兄弟说实话,是你当初放手地太轻易了。不然不会让她就这么误会了五年。如果是我,一定狠不下心,一定会忍不住回头找她……唉算了,你一个人好好想想,想清楚再找徐冉吧,这毕竟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就不插手了,我女朋友那儿我也先不提了。”
“恩。”
过了会儿,张飞问:“周子,你是不是还喜欢徐冉?”
周迦南神色落寞地笑了笑:“这么明显?”
“啧,非常……”
周迦南想起每次见徐冉时,她提防又困惑的的表情,说不上生气还是好笑:“但我和她后来又见了几次,她似乎感觉不到。”
张飞想了想,颇深刻地说了句:“正常,情感迟钝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人受点小伤还会有应激反应呢。”
周迦南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当年让徐冉受伤很深呢!她现在越是察觉不到,就代表伤口越深。你知不知道,她岂止是当年没谈男朋友,她是从你和分手后就没谈过男朋友,五年啊,五年真的是很久的时间。”
周迦南感觉心脏突然被什么狠狠攥了一下,他拿出烟盒,点了支烟,只抽了两口就觉得喉咙干涩,从胸口到嗓子眼,疼的他说不出话。
原本直行的车,突然打了转向灯进入左车道,掉头,折返。
张飞不由坐正了身子,紧张道:“周子,你去哪儿?”
“律所,我先送你回去,我们改天再约。”
“去找徐冉?”
“恩。”说完,一边拨通了金岸合伙人的电话:“我是周迦南,上周贵所的徐冉律师向我表达了离职的诉求,但我希望,和贵所合作以后的第一个项目能交给徐律师负责。”
“一定一定,这您放心,徐律师是我们精心培养出的骨干力量,也全程跟了竞标,法律顾问方面的业务肯定要让她一起打头阵。”蒋律为人老辣,三言两语就向周迦南表明了决心。
“周总,正巧,徐律师的电话打过来了,估计是要提离职的事?”
“接吧。”
他就是故意表明自己的意思,让对方知道自己对徐冉特殊的关注,对方是聪明人,效果也立竿见影,换做别人的电话,对方想必是不敢在周迦南这个大客户面前提的,只会通话结束后回拨。
挂了电话,蒋律心里委实还是惊了一下的,他早猜到徐冉可能和周合的某个高层认识,但怎么都没猜到,这个高层竟然周合集团的下一任老总周迦南,这比他想的还高。
再打通徐冉的电话,他连语气都不由柔和了许多,邮箱里辞职信他已经看过,本来他也不太想同意。但经过周迦南的‘敲打’,他的不同意已经从七分变成了十二分。
只要人不走,不管徐冉开出什么条件他都愿意答应,哪怕徐冉现在就想做合伙人拿分红也行,只要她不在这个节骨眼儿离开。
徐冉的离职决定本就不是从工作层面出发,加上律所各色人挽留的说辞,实在独木难支,就松了口,答应先休假,其余等回来再说。
周迦南车开到一半儿,刚把张飞放下,就接到了秘书打来的电话,集团出了一个紧急情况,必须要他本人出面才能解决,只好半道折返。
好在律所这边,应该会替他想办法拦下徐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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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第二轮竞标的结果公布,金岸律所正式被聘为了周合集团的法律顾问,惹来一众眼馋。
签署合约的当天,周迦南处理完业务从外地赶回,和父亲一起出席了会议。
周岚成今天也在,只不过比他早到一些。
周迦南一走进会议室,那位金岸的蒋律师便带人迎上前:“周总,好久不见!这位是律所的其他几位合伙人,王律,郑律,井律,这是一起参与了竞标的王琛王律师,这是周总!”
众人上前,一一握手,纷纷抛出年轻有为后生可畏之类的褒扬之词,周迦南却没什么耐心应对,只因最末放着徐冉桌牌的那个座位,是空的。
周岚成年逾五十,但保养的很好,个子很高,加之混迹商界多年浸润出的独特气场,令人可谓见之肃穆。
周迦南进来后,两父子只是互相点了点头,周迦南半冷不冷地问了句董事长好,便没再怎么有交流。愈发显得气氛多了一丝迥异。
律所等人两边应合着,加之还不熟悉,场面略显尴尬。
“那位姓徐的律师今天怎么没到?”没想到周岚成竟直接询问起了徐冉。
蒋律忙道:“董事长,这段时间徐冉律师全程跟了竞标的工作,非常尽心尽责,只是最近她碰巧休假。”
“噢?休多久?”
“一个月。”
本来是两个月,但这个情形,蒋律只能尽量把时间说短,以期不要给周岚成留下不好的印象,至于假期以后还可以补休。
周岚成却没有就此打住,直接扔过来了一句话:“金岸还有其他优秀的律师吗?”
周迦南眉头一蹙,表情随之冷了下来。
“当然,不知董事长有什么交待?”王律见蒋律师面色略有迟钝,便顺嘴接了下来。
“这位徐律师似乎很年轻?”周岚成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集团事务繁杂,需要经验丰富有定力,又能耐得住性子的律师,我看,应该会有其他更合适的。”
蒋律脸色微变,众人亦是愣住,没想到这位周董事长第一次见面就来了个下马威。
周迦南倏地抬眼,幽幽然道::“董事长,徐律师是我钦点,我认为她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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