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沿途张灯结彩,锣鼓鞭炮和行人的欢笑穿入耳膜扎得他脑袋生疼,油腻的烧烤香气裹缠着鼻腔令他肠胃一阵翻江倒海。好似颈椎病患者发作般感到头晕目眩,对面饭店二楼阳台上五彩灯笼闪烁出的光晕一圈圈扩大,海潮一样向他袭来,钟无期本能蹲下,再也忍不住大口呕吐,惹得站在他身边看热闹的两个女孩满脸嫌弃,嘟囔着跳开。

花团装饰的车载音响传出《请神》的**部分,走在前方的仙女队伍里弥漫出缥缈“仙气”,颈部系着五彩丝带的“龙”缓缓进入围观人群的视线,龙之上乘着的不是玉皇王母,也不是二郎妈祖,而是一大群打扮成或游戏,或动漫里人物的年轻人。

难受的眩晕消失了,抹抹嘴,钟无期站起来目送那辆高大的“龙车”上摆着各种各样造型的角色扮演者离去,他靠在路边的石柱上深呼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王庆两口子来凑这种跟自己完全不搭界的热闹。

“你小子跑哪儿去啦?”

话筒对面,王庆的声音倒是蛮开心。

“我回去了。”

远离喧嚣,窄黑的街道两边老旧的路灯光源不定,钟无期扔下烟头望着头顶闪烁的昏黄,等待它们依次熄灭。潮湿的空气里涌出难以形容的腥臭,男人厌恶地皱着鼻子,站住脚步,耳边掠过几声若有若无的笑,透着挑衅嘲弄。猛然间,一声尖叫划破寂静,身后黑不见五指的巷子深处,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传来,钟无期转身毫不犹豫朝着声音奔去,幽暗使得他逐渐放慢速度,令人作呕的腥臭越发浓烈,他忍不住低声抱怨: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堆里,为什么这样简单的道理老是弄不明白。”

嗤嗤嗤嗤......

伴随着如同裂隙中泄露出的恶风的呻吟,钟无期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枚火折子,弹开蜡印,紫色的火苗轻巧地蹦出来,瞬间于男人掌间窜成条纤细的火线宛如小蛇迅速盘绕上他的左手手臂。紫光之中,二十米开外是个女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随着呼吸而涌动的异味被萦绕在钟无期周围的光芒逼退,他踱到她身边蹲下,撩开遮住颜面的长发,女人干瘪凹陷的脸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正要起身,巷口方向卷着尖利狂笑的无形之力朝背后袭来,噗地,巷内紫光熄灭。

建宁路案发现场的巷子,周鹤来到法医马悦悦身边蹲下:

“和四天前那个受害者的死亡状态很相像。”

“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也没有腐坏迹象,这个变态肯定有个能够长时间存尸的地方。”

“我们把全市的出租冷库都筛了一遍,没有符合的嫌疑人。”

“如果是低温保存的话,凶手把她们移动至常温,尸体表面一定会有冰释的痕迹,可是......”

“她们更像当场被什么东西抽干的。”

蓝色出租车停在巷口警方隔离线外,周鹤看见老师来了就迎上去:

“女性死者,年龄在20-25岁之间,和四天前大松水库发现的另一个受害者死亡方式及其类似,唯一的区别是没有明显的外伤,尸体呈高度脱水状。”

汪洲去学校讲课的路上接到电话知道又有命案发生,他将笔挺的西装外套脱下,和公文包一块儿放在拐角处的水泥墩子上就走向现场。每靠近那具女尸一步,汪洲后脊就一阵恶寒,他皱眉驻足,周鹤不解地跟着师傅的目光扫视巷内,除了道旁两摞陈旧腐朽的木箱、肮脏的墙壁和积水的地板,她没觉察出什么特别:

“师傅,您怎么啦?”

男人回过神,摇摇头,就在他想要继续往前的刹那,好像有道紫光洞穿了脑袋,汪洲登时用手抱住脑袋,痛苦地弯腰。

“师傅!”

周鹤的惊呼让巷子里其他警员都放下手中的工作投来诧异的目光,马悦悦摘了手套跑过来关心道:

“汪老师,您要不舒服就别进来了,去外面休息休息,我们完事儿了再和您汇报。”

汪洲脸色煞白,他根本没有听后辈们的劝告,而是脚步不稳地扭头抓起了外套和公文包朝着巷外跑去,飞快消失在案发现场。汪老师的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给周鹤反应的时间,她和马悦悦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车里的男人此刻比谁都清楚,刚才那条狭窄巷子里发现的死者并不普通。拨打钟无期的手机号,持续无人接听的盲音让汪洲更加担心,他脑子里想不出一个能够帮助自己此刻找到钟无期的联系人。

司机在汪洲时不时的催促中猛踩油门,可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五百多米的时候却停下来:

“对不住啦,您在这儿下吧。不过我劝您也别再往前去咯。”

汪洲没有和对方理论,更无怨言,他火速付钱跳下车朝着前方高耸的的环形公寓楼冲去。

踏入公寓的圆形天井,蔚蓝的天色顿时变得阴郁晦暗,钟无期搬来后汪洲只来过一次,尽管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荒凉的庭院,破败的几处游乐设施歪倒在杂草内,汪洲迟疑的脚步顺着记忆中的方向挪动。

“几楼来着?”男人咕哝着,自问自答:“好像是......四楼?”

管他呢,先上去看看再说。

然而自己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这烂兮兮的公寓想要进去居然还得刷门禁卡!

望着红光闪烁的刷卡机和生锈铁门内黢黑诡异的光景,汪洲哭笑不得的同时感到头皮发麻。

正一筹莫展之际,身边的温度骤降许多,汪洲不禁打起哆嗦,低头不经意间瞥见晦暗的光影中幽幽伸出只手,沿着苍白纤细的手指往上瞧,空空如也,身形全无,仅看得见手腕处余下部分悬在那里!中年男人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刺激的画面了,不由后退,悬浮的手儿优雅地从袖内取出一张卡片放在门口的机子上,咔哒一声,铁门开了。

等冷静下来,汪洲才搞清楚幽灵手欲为自己指路的意图,深吸口气快步跟上,身后的铁门立即锁闭。

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本想请他来给自己参谋参谋,看能否从大家可能忽略的蛛丝马迹里为这两件棘手案子找出点头绪,现在倒好,周鹤对师傅早上忽然放自己鸽子一事很是费解。没办法,会得照常开,她打开投影仪翻开手里的资料:

“死者名叫张思,是彭江大学历史系大二的学生,今年21岁,于两天前饭后独自外出时失踪,咱们系统里有家属和老师的报案记录,已经联系他们并取得了DNA样本,证实其身份无误。”

“松江水库发现的女死者到底是什么人目前没有更多线索,我们查证了近半年本市的女性失踪人口信息,全对不上,只确定她的年龄也在20到25岁之间。”

“两个案子被害对象均为年轻女性,作案手法极其类似,可以考虑并案侦查。”

周鹤一边说,一边目视着两具女性遗体的照片,她们生前都是青春靓丽的年纪,如今仿佛博物馆展出的木乃伊,死硬的皮肤贴合着骨骼,全身血液□□尽失。

年轻刑警罗利干咳了一声,低低地道:

“似恐怖片里的桥段,受了诅咒,被怪物吸干精血。”

马悦悦不满这种论调,瞪了对方一眼,而一贯在案子上最为严肃的周鹤反倒没有作声,她陷入了沉思。

诅咒......曾经和汪老师住在一起,在母亲出事的时候帮过自己的那个男人就擅长搞这些东西。

“悦悦,你把无名女尸的资料发给技术科,看他们有没有办法复原她的相貌,然后联系媒体发布寻人启事;罗利和大文去学校把张思的情况摸清,最好是见到她的父母。”

周鹤安排完任务,自己开车回到案发现场。早上汪洲不同寻常的表现令她放不下,这很矛盾。

例行公事,好在上级面前摆出一副我尽力了但我没辙的敷衍态度,可这就意味着她必须承认某种意义上自己的确无能为力。在家中那件事发生前,她根本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玄而又玄的荒唐皆归咎于失去父亲后母亲一时间无法面对的悲伤心理。

即便是白天,这条幽深巷子所在的街道依旧冷清。绕过水坑,周鹤顺着两侧墙角旮旯细细查看。处于监控死角,没有脚印,车轮印,没有打斗拖拽的痕迹,难不成死人自己会飞?

周鹤直起腰,仰望着上方狭长的蓝天,忽然感到一阵凛冽的寒意,她瑟缩地拉上上衣拉链,现下可是酷暑天气。身后的大街偶尔掠过电动车和行人的影子,女刑警稍稍放松下来,向巷外快步走去,她掏出手机试图再次联系汪洲,手机凑到耳边抬眼之际,明明距离已经不远的巷口不知何时像是拉长了般,周鹤低头见自己正踩在用白色粉笔圈出的尸体痕迹线上。

电话里还是无人接听的盲音,一步一回头地确认自己远离白圈,周鹤吞了吞唾液,朝着前方挪动,可那明亮的街道像是挂在吊杆上用来引诱狗的肉块,永远无法到达。听筒里的声音断了,女人不再小心翼翼,攥紧手机撒开步子向光亮狂奔,短短百来米,她竟觉得自己在跑马拉松。

掀开门口的地毯,公鸡血画出的符咒中间摆放着钥匙。汪洲打开门时看了看身边,引着他上楼的“手”早就消失。

这是间一室一厅的普通公寓。

汪洲将公文包放在沙发上,环视纤尘不染的客厅,这里的一切透露不出半点有人生活着的气息。厨房和客厅截然不同,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俱全,灶台东南角供奉着一尊关帝爷,顺着龛台往下看,汪洲瞧见堆满在水池的脏碗碟和垃圾桶里的泡面盒。

“这小子......”

以前住一块儿的时候,为了不耽误他学习,家务基本都是自己承包,可那会儿汪洲还没离开警队,忙起来没日没夜,只得让钟无期学着点外卖,这小鬼立即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现在来看,坏毛病很容易延续,没有规律作息,没有健康饮食,离开了汪洲,钟无期依旧这么活着。

没功夫唏嘘,汪洲抱着半分侥幸来到卧室门口,果然,根本打不开。他想了想,握住门把手,另一手掌心贴在卧室门正中,闭上眼睛低声念动什么,然而门纹丝不动。汪洲无奈转回客厅,一屁股坐在好似家具展销会展品般的沙发上,手机信号很微弱,周鹤给自己打了六通电话,而自己给钟无期打了十通。

回拨给小周,发现轮到对方不接了。按照徒弟的个性不至于是赌气,汪洲歪头靠着沙发背,目光落在被两扇厚重窗帘遮蔽的阳台,他起身靠近,拉开半掩蔽的帘布,一片血红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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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
连载中仟苗 /